正文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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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蛮荒之地的消息蔽塞,当阿夕他们得知江宁府义军突然起势,被天子段紫陌利用隐蔽的淮河水道成功围堵,兵不血刃将一场战事消弭于无形,已经是两个月以后。
从临镇将消息带回来后,江宁久久沉默,阿夕坐在小马扎上烤火,火光噼啪,映得江宁表情沉重的脸有些虚幻。
小三儿乖乖的倚在江宁怀里,好像是知道爹爹伤心,一声不吭的抿着嘴。
“淮水水道图,是我亲手交给九弟的,他为了段紫陌背负祸国的骂名,谁又会知道,将这场战事平息的最大功臣,不是当今天子,也不是十万大军,而是朝臣口中的亡国之君,魅惑天子的妖孽。”
眼泪掉落,打在火堆里瞬间蒸发。
秦少川环着双臂靠在门框边看着这边,深邃的眼睛里,有难以察觉的关切。
“狗皇帝!”
一声稚嫩的童音打破沉默。
秦少川的视线移向小三儿,难得的带着笑意。
江宁拍拍他的小脑袋,哭笑不得,“莫要乱说话。”
“是父王教我的,他说那个是狗皇帝!”
阿夕听江宁说过,小三儿的父王是原先的三皇子,得脏病死在行宫里的。
“教过你的,再别提什么父王!”江宁有些愠怒,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小三儿的脑袋,“再不听话,我送你回万隆山!”
小三儿委屈的扁嘴,却不敢哭。
阿夕觉得,这小家伙日后一定天不怕地不怕,吓大的孩子,胆儿早就千锤百炼金刚不坏了。
一直看着这边的秦少川,突然面色一沉,站直了身子。
阿夕也突然站了起来,快速提起桌上的水壶,一把浇熄了火堆。
这时候江宁也觉出不对劲,抱着小三儿站了起来,秦少川沉声道::“可能是马贼,找地方躲起来!”
“跟我来!”
阿夕用脚踢散熄灭的木炭,将米缸揭开,让江宁抱着小三儿躲了进去,自己钻进了灶台里,秦少川看了这边一眼,纵身一跃,像只蝙蝠贴上了屋顶的大梁。
风卷起沙子敲在窗棂上簌簌作响,没一会就传来杂沓的马蹄声,大概有数十人之多,那些人粗中有细,见是荒镇也并未放下戒备,每家每户都踹开门看了看,接着有人踹开阿夕他们藏身的这一家。
“这家挺干净的,看来是有过路的人住过!”
一个汉子当先进来,四处看了看,回头躬身招呼后面的人,“赞普,这一户可以容身!”
随即进来一个高大男人,手里还抱着一个人。
大梁上的秦少川皱眉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在想用什么办法将他控制住,那男人手里抱着人围着风帽,露出个一只眼睛正好看到大梁上的秦少川。
他心下暗凛,手里聚了内力,那只眼睛眨了一下,秦少川未出手,戒备的盯着下面,先进来的那个人称呼这男人为‘赞普’,难道是西羌的首领?
阿夕从灶台里看到进来的人,也是一惊,怎么会是塞漠,再看他放下抱着的人,帮那人解开风帽,更是惊诧,这该死的塞漠竟然将司马晴给掳了!
司马晴被喂了药,全身动弹不得,只有眼睛能活动,他瞪大眼睛盯着塞漠,眼里充满了愤怒,恨不得将他刺死一万遍。
塞漠呵呵一笑,用生硬的中原话调笑道:“小美人,你技不如人落到我手里,就乖乖的跟着我吧,要是伺候的好,我可以考虑娶了你当大老婆,咱们两族联姻称霸大西北,就连西藩王都要忌惮三分,你说好不好?”
司马晴用眼神骂他狗贼休想,塞漠只当看不懂,命人点了火,屋子里暖和了,他便脱了大氅,又去脱司马晴的靴子。
司马晴说不了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喉咙里发出“嗯嗯”抗拒的声音,塞漠才不管那些,脱去了他的靴子和袜子,邪笑的捧在手里,在脚心挠了两下,换得司马晴数声气极的愤哼。
阿夕心想塞漠本就是个好色的下流胚子,什么事干不出来,再不出去,只怕司马晴便要被他吃干抹尽了。
“瞧你的小脚,都冻僵了!”塞漠暧昧的呵呵笑,在脚心狠狠的亲了一下,随后将脚捧在大掌中来回搓,“先让你尝尝我的体贴,给你搓脚是我爱护你的诚意,青海湖的婆娘们个个都恨不得给我暖脚,你还是第一个倒过来被我伺候还瞪眼睛的,小坏蛋!”最后三个字,从他粗噶的嗓子里冒出来,真的是违和感十足。
秦少川打了个寒颤。
将搓热的那只脚塞进自己的衣襟里踹好,又去搓另一只,他边搓边打商量:“反正你的脚我也碰了,你也被我伺候舒服了,正好我也很喜欢你,考虑一下嫁到我西羌来当青海湖的大妃吧,考虑好了没?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哈哈,司马晴我的小心肝,你这么害羞,弄得我也不好意思了,要不我把青海送给你做聘礼吧,我这么喜欢你,亲我一下给个奖励好不好?”
司马晴恨不得踹翻他,塞漠自己凑上脸在他的唇上摁了一下,随即大笑道:“真是我的好婆娘,青海送给你爷不亏!”
司马晴眯眼鄙视他:你就是青海的粗皮大倭瓜,从里糙到外!
搓完了脚,塞漠打了个哈欠,搂着司马晴和衣躺着,看上去很累,又强撑着不睡,在司马晴耳边小声讲着话,从青海的高原讲到青海的天,讲到激动处就照着他的脸亲上一口,没玩没了的。
阿夕和秦少川耐着性子等,司马晴看了看房梁,心念一动,闭上了眼睛。
塞漠看他睡着了,在唇上轻轻的啃了半天,留下一串湿哒哒的水印子,才满足的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就打起了鼾。
司马晴睁开眼,秦少川消无声息的跳了下来,先揭开米缸,看江宁已经抱着小三儿睡着了,才松了口气,点了塞漠的睡穴。
司马晴盯着秦少川,用眼神求他解开穴道,秦少川懒的睬他,对从灶台里爬出来的阿夕低声道:“要不要杀了这个西羌王?”
阿夕道:“外面有几十个西羌高手,我们逃不掉。”
司马晴听到阿夕的声音,眼睛发亮,却转不头,只能躺在榻上干着急。
秦少川耸耸肩,“本来想杀了他帮你一次两不相欠,这可是你自己不要我还你人情的!”
阿夕想了想,道:“帮我把他带走,送回敦煌,就算是帮了我吧!”
秦少川指指榻上的司马晴,眼神询问。
阿夕点头,“你们躲一晚上,明天再走!”
秦少川问:“抢的婆娘不见了,这家伙会甘心走?”
阿夕不语,将司马晴抱了起来,脱去他的外袍,和自己的交换,穿好衣袍,他才正眼看了看眼睛一直绞着他的司马晴,淡淡道:“这位秦大侠会送你回去,要听他的话!”
司马晴睁大眼睛盯着朝思暮想的人,眼中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吐不出来,急的满脸通红。
他曾发誓要尽所能保护好阿夕,可每一次都事与愿违,反过头来都是阿夕没有任何怨犹的保护他,承担他的过错。
他眼睁睁看着阿夕穿着他外袍,洗去脸上的易容,既是恢复本来的容貌,也是又一次扮成他的样子。
秦少川看着阿夕变了张脸,有些惊奇,更多的是好奇,“我曾见过薄如蝉翼的面皮易容,已经是出神入化,却不及你这绝活,不用面具,只是稍稍将五官往上提了些便是另一张脸,啧啧啧,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能从秦少川的嘴里听到夸奖也算是难得了,阿夕揖手一礼,道:“望秦大侠保守这个秘密,多谢!”
秦少川当即明白他的意思,这两人一样的相貌,有一个却是月氏王,大概又是个王权政治中的身世秘辛,不过这也不干他的事,只帮阿夕把人给送回去,也算是还了他一个人情。
塞漠醒来时感觉后颈有点疼,还道是折床引起的落枕,也没在意,反正小心肝正躺在他身边,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瞪着他。
突然觉得这些天被瞪习惯了,一天不被他瞪全身都不爽快,这一大早的被他一瞪,比大冬天里喝上一碗羊肉汤还畅快。
嘎嘣脆的啵儿了一口,赛漠神经叨叨的将人抱了起来,搓他的肩膀,“药效该过了吧,今天就不给你下药了,可得乖乖的,否则我便就地要了你!”
阿夕动了动肩膀,直挺挺的躺了一夜,全身血液都被冻僵了,被赛漠搓了几下,找回了点知觉。
吃了下属送上来的肉汤,赛漠便下令动身。
和他同骑一匹马,在镇子快消失不见时,阿夕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小三儿,江宁,司马晴,秦少川……
一连赶了五天的路,视野里一片昏黄,逐渐出现一座沉默蹲伏于苍茫天地间的绵延大山,看上去很近,其实还需要赶三天的路,越过那座山,就入了青海境内。
阿夕开始有些担心,塞漠将他看得太紧,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根本就没机会召唤狼群,等到了陇山,野狼的踪迹渐渐稀散,想逃也逃不掉了。
篝火旁,数十人围坐在一起,喝的红光满面,粗矿的高原汉子说着荤话来叫人不忍直听,阿夕沉默的垂着头,火光下通红的耳垂还是暴露了他掩饰不住的羞愤。
几人看他这样,越发的来劲,那些不堪的言语就像是寻到蜜糖的蚂蚁,一个劲的往耳道里钻。
塞漠也叽里呱啦的特带劲儿,阿夕搞不明白,他们这些人为什么宁愿憋着生硬的中原话也不用藏语交谈。
塞漠突然示意噤声,其余的人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的瞧着向阿夕贴过去的塞漠,交头接耳的低声交谈,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暧昧的哄笑。
阿夕本能地让开了些,塞漠也不强求,端着一碗酒递了过来,“来点,天太冷,小心冻坏了,又得我来给你搓脚。”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棕色的眼睛在火光下出奇的璀璨。
阿夕接过碗,饮了一口,烧酒虽然味有些冲,但他还能接受。小口抿着酒,冷不防被赛漠一语惊了个透心凉。
“你跟司马晴还真他奶奶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