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未归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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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往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一下全部说出口。小心措词,斟酌再三,亦是不能。
    我很想将那些他所不知晓的事一点一点地说与他听,让他知道他是被爱着的。无论是友人还是亲人,他都拥有着。
    可是当我看到他的那双眼睛时,我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朵朵
    ……
    那人一愣,顺着声音望过来。见了萧朵朵的面容徒然一惊,似是未曾料到会在此处遇见她一般。
    忙躬身行了一礼,垂着眼眸半晌也没有回了萧朵朵所问。面上却像是有些犹豫又像是在小心措词一般。
    萧朵朵见他不回话,心中一惊,正想厉声斥责,身子却是一软浑身上下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难以支撑。
    长襄离她最近忙伸手扶住了她,却没想到反被她往后带了几步。背后传来一股力量及时扶住了长襄,长襄只是略微看了一眼那藏蓝色的袍子便对上正从药庐中出来的云渊。
    “一切小心。”
    云渊点头,便要离去,眼角扫过站在檐下自始至终未曾言一语的由他,终归是什么也没说便消失了身影。
    萧朵朵站了半晌才恢复了力气,脱离了长襄扶着她的手,轻声说道:“本以为今日便能将那些事悉数诉完,却没料到终归是不能。”
    说着长长叹出一口气,向着院中众人道了一谢便启步离去。
    待萧朵朵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长襄才垂眼望了望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还在自己怀中睡得安稳的小白一眼。
    “他们不会有事的吧……”
    “有云渊在呢,出不了什么大事。不过是撕心裂肺地痛他一场罢了,若是因了这些痛而得到更多的,那么也就是值得的。过程虽是苦辛,但终归结局是好的。”梅朗若有所思地说道。
    由他闻言,心中一动,终归是什么也没有言语,那眼神却直直地望着云渊离去的方向,眸中复杂涌动。
    ……
    云渊一行人虽是早已料到之后会发生的事,但是在亲眼看到之后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萧唐风发丝有些凌乱,零零散散地披在肩上,只用一根牙白发带束着。双目早已通红,满面风霜,竟是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与当年那个江湖上传闻的风姿绰约的浊世佳公子形象截然不同……
    那散落的发丝之间依稀可见丝丝华发,云渊心中摹地一动,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感觉直教人心悸。
    萧唐风似是没有注意到云渊的心思一般,见他来了忙上前拉着他向着屋内行去。那双玉白长手一直微微颤抖着……
    进了内屋才发现除了一个京兆府府主是这样的模样之外,言洵竟也是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而榻上躺着的那个人什么动静也没有,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就像是随时都会死去一样。
    云渊忙上前跪坐在榻侧搭上萧辛休的脉腕,又检查了她身上几处可见的伤口。伤口不大,却是深得可怕,左胸那一处伤口只需在移一寸,便是云渊的师父姬阮来了也是无力回天的。
    云渊的眉心始终没有舒展过,在忙着开了药方之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向着萧唐风言洵轻声道:“伤口虽深,多休养些日子也就罢了,幸得没有伤及内里,只是她的右手怕是要……”
    萧唐风微微一扬手止住了云渊的话语,早在之前看到辛休身上的伤后,萧唐风便知道她的那只手只怕是要毁了。
    也许是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希望罢了,想着云渊会有办法的,可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叫他不能不信!
    萧唐风心口一痛,竟是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言洵面上一动,终是有些动容忙上前扶住萧唐风,沉声道:“你的身子本就不好,辛休最是痛恨你不保重自己,若是她日后醒来知晓了,你叫她情何以堪!”
    却不防萧唐风听了之后,竟是一笑推开了言洵,跌坐在榻侧,笑道:“我什么事也没有,这口血积在心中如今吐出来也就好了。再说……”
    萧唐风抬眼望向一脸沉默的言洵,眼中带着些许狡黠之意,续道:“你若不告诉她,她又怎能情何以堪?”
    听罢,言洵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云渊,却发现云渊亦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相询,一时只得作罢。
    ……
    萧朵朵赶来时云渊与言洵二人正好退出屋门,言洵看了看萧朵朵终是说道:“辛休终归是你萧家的人,与你是至亲血脉。有些事不能那么自私,因了你的自私伤及了旁人倒也就罢了,我是不会管的。可是……若是伤了辛休,那就恕言某的失礼了!”
    “辛休与萧府主成全了你们,可是又有谁能成全他们呢?为什么你们的恩爱要用他们的爱情来做祭献呢?”
    萧朵朵面色一痛,颤声回道:“一切皆是因我而起,我万死难辞其咎……”
    言洵不再看她,拂袖而去。剩下一脸漠然的云渊立在阶上。
    萧朵朵望着云渊身后紧闭的大门,忧道:“可是辛休受了伤?可严重?”
    云渊仿若这时才注意到萧朵朵一般,垂眉想了想道:“差一寸便见了阎王,这身上的伤可以养好,但是心上的终归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有些事情总该是要让他知道的,你们这般瞒着他又算是什么呢?不论是对萧府主还是萧王皆算不上什么善果。”
    萧朵朵一怔,半晌才渐渐明白过来,又是向云渊远远地道了一个谢便离开了。
    而待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云渊才渐渐感到无力。炎夏的气息紧紧扑面而来,令云渊感到一阵闷窒,难以呼吸。
    云渊方才虽是劝谏萧朵朵,可是又何尝不是在劝谏自己呢?当年的那些事情一下全部涌来,打得云渊一个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自处……
    慢慢步下石阶,脑海中全是由他的画面,不自觉间便低喃出声:“阿榕,你说我该怎么办?”
    得不到任何回应,诺大个天地间空空旷旷地,什么也没有,只有天地混成一色。
    “你们皆是男子,男子相爱有违人伦纲记,你们如何对得起父母祖上?”
    “你与我的婚约又算什么?我真是恨死你了,由他!”
    “纵使我应了,天下人又将如何看待于你?”
    “我原以为姬阮的弟子乃是一个傲骨铮铮之人,却没想到是如此甘愿雌伏于男子身下的败类!要不是因了你,由他又怎会这样?”
    “他本该过着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生活,有相濡以沫的妻子,有活泼可爱的孩子,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
    那是阿榕对自己说过的话语,原本以为在她死后这些话将会永远尘封于尘土。可没想到原来什么也没有改变,说过的话就像那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由他没有忘记她……
    云渊不禁有些心悸,忍不住地想着,是不是阿榕永远会留在由他的心间,再难消除?
    由他是不是会记得她一世?
    越去深想便越觉得心慌难安,再抬首望向四周时才知道不知何时早已离了京兆府。
    “我与由他这份情爱果真不能善了吗?”
    ……
    夏日的夜幕总是来得稍晚些,当天地混成一片沉色时,由他才觉得心中有些慌乱似是将要发生什么似的,让人坐立难安。
    对于这种难以掌握之事,由他总是不喜。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除了当年阿榕死去之时,可是如今这种感觉又回归于心间,不断涌动着。
    不自觉间眉心已是深蹙,脑中不知怎么地总是会想起午时云渊离去之时望了自己的那一眼。
    云渊眼中的情绪由他又怎会不懂呢?
    只是,对于阿榕那件事,由他心中终归是有一个结。这个结不解除,两人之间只怕是不能善了。由他知道,云渊亦是知道。
    可是由谁先伸手?
    “云渊,我是真的想要与你过一辈子的……”我大概是真的爱上你了吧!
    想想自己当年与云渊的纠缠,由他便觉得一阵心痛。若是那时便就接受了他,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些锁心的事发生?云渊与自己是不是早已结发?
    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扫除那些想要接近他的人,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真是该死!”
    “谁该死?”
    由他一皱眉,顺着声源望去,便见一袭墨袍的指彧正朝着自己走来。心下一惊,自己竟是没有发现有人靠近。再一想,也不知刚才的话语被指彧听去了没有?
    略一沉吟,便道:“你怎么来了?”
    指彧却是略一挑眉,站在由他一丈外,反问道:“谁该死?”
    由他转过身子,不理会于指彧便要离开。指彧却是不放过他,几步上前堵住了由他的去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才侧身与他并肩站着。
    “我对你与云渊的事不感兴趣,可是我不希望因为你们两的私情而牵扯住长襄的计划。”
    由他一怔,也就明白过来。指彧虽面上说的话有些冷漠了些,但话中所含的隐意由他却是明白的。
    想了想,还是出口言谢“指彧,替我谢谢长襄。”
    指彧沉默,半晌才吐出一句“没有什么好谢的,谯笪一氏的人不需要言谢。”
    由他一愣,正想说些什么。便见长襄与梅朗从另一侧行来,脸色有些急匆。由他心中一禀,忙上前去问道:“怎么了?”
    长襄眉眼微抬,定定地看着由他,半晌才沉声道:“云大哥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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