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将军，恭喜你了！”
    一名共军军官跨入了关押林荣满的囚室。他身后随着四个荷枪实弹的士兵。
    “你，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林荣满瞧见对方来者不善的样子，惊惧地问。
    军官冷笑着，不急不慢地从肩膀下夹着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盖有红头印章的判决书，伸到林荣满面前让他自行阅看。
    “什么，啊！我的死刑判决书？”林荣满惊呆了，浑身直打哆嗦，喊了起来。
    “不错。你的罪行我们已彻查过了，件件属实。对像你这样反复无常，居心叵测的反革命分子，我们只有一个字，杀。林荣满将军，你今天就要上路了，还有什么话想留下吗？”军官阴鸷地问道。
    “我……我……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干！我是冤枉的……苍天啊，我冤枉呀……”林荣满用含有哭腔的嗓音绝望地呼嚷道。
    军官不跟他多说什么了，向身边的士兵用眼色做了个示意。士兵们上前不由分说地拉住林荣满，硬拖着他朝外走。
    “哈哈哈！这就是兔死狗烹的道理，贪图一己的私利和发泄个人的愤懑变节出卖旧主的下场！我糊涂！我以前怎么不明白呢？就因为我当时听了你们间谍的虚谎美言，信以为真，把我自己，我手下的好几万弟兄拉到火坑里了！”林荣满彻底绝望了，大笑着叫嚷起来。
    “住口！死到临头还敢叫嚣吗？”
    共军士兵暴吼着，抬起枪托猛揍林荣满。
    “你们，你们这些两面三刀的家伙！只怪老子当初有眼无珠！早知如此，老子还是当年战死在沙场更痛快些！老子死了，做了鬼也要来找你们……”
    一名共军士兵高举枪托狠命地朝林荣满的腮帮砸下，打得林荣满满嘴鲜血，叫骂声停住了。
    共军士兵手握一块又脏又臭的破布硬生生地塞入林荣满嘴里。
    林荣满被五花大绑地拖出囚室推上行将驰往刑场的卡车。与他一并给送向行刑地点的还有几十名当年跟随他叛党投敌的其余前国军将校级军官……
    莆田市郊区，一处共军戒备森严的营地，用作指挥机构的军营中央一座三层楼房里，夜阑人静之际，到此检查督办防务的张志喜正在灯光下盯着地图，眉头皱着思忖。
    “叭！”
    军营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又连响了好几枪，枪声和嘈杂响动声顿时爆开了，不绝地飘忽在清夜里。
    枪声跟喧闹声打断了张志喜的思绪。他警惕地抬起了头，条件反射般回过身来，打算喊人出去问个究竟。
    张志喜还没来得及把叫人铃按下，门外执勤的共军军官喘着气，脸透惶恐地奔了进来。
    “报告，营区北面方向的山坡上出现可疑人员。执勤哨兵察觉出了他们诡异的动向，跟他们交了火。那些人中有一个好像被击伤，正朝东北边的林子里逃窜！”军官向张志喜禀报道。
    “什么，有这种事？快，马上命令部队追过去！这些家伙这样的时节在此地出现，肯定有问题。那些人肚子里的东西或许对我们很有用。追，立刻给我追！逮住一个算一个！一定要抓活的！我要活的！”
    张志喜匆匆说了这句话，满脸恼怒和激奋。
    外头的山林中，郑志雄拖着负了伤的腿，由部下们扶着朝山岗密林里奔走。
    后面，共军士兵们打亮手电，鸣着枪紧追不舍。
    “弟兄们，你们走，别管我！”
    郑志雄的体力耗费得越发多了。他觉得自己有种不支晕厥的感受。他见情势危急，命令随同他的部下们。
    “不！长官，我们绝不抛下你！死也得带着你一块走！”郑志雄身边的军官叶祥福说道。
    “长官，我们不可能丢下你！我们做不到！”其余人也这么说。
    “听着，不要再管我！我受伤了，跑不动了。再这么下去会连累你们的！我们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如果咱们都出事了，钧座的使命由谁去继续执行？司令官正等着我们将探获的重要敌情送回去！快，都离开我！都走呀！再晚谁也走不脱！”郑志雄再度高声下命令道。
    郑志雄身边的人见郑志雄的口气这样坚决，身后的追兵又愈益临近，万分无奈只好从命把郑志雄搁下，含悲消失在林子里。
    郑志雄握枪在手向追来的敌兵射击，连续击倒了好几个追逐着朝他临近的共兵。
    几名共军士兵向不屈抗拒中的郑志雄举枪瞄准，被他们的军官制止了。
    “不要开枪！谁也不准伤着他！必须把这家伙生擒活捉！”
    军官对他手下想射击的士兵命令道。
    郑志雄拖着负伤的腿奋勇抗击。很快，他手中枪里的子弹打完了。
    共军士兵们见状趁势围涌近前。
    郑志雄扔掉子弹已耗尽的枪，从身上摸出装毒药的小玻璃瓶就要往嘴里塞。
    奔在前面的共军军官一枪击中了郑志雄执住玻璃瓶的手，并高声命令士兵们夺过郑志雄的毒药瓶生擒住他。
    郑志雄的毒药瓶被打落在地，给上前的共军士兵抢过夺走了。
    好几名共军士兵按住郑志雄，把他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跑这儿来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你给我老实说！我警告你，撒谎和抵赖对你没有好处。”讯问室里，负责审问的共军军官对郑志雄喝道。
    郑志雄闭合着眼睛不则一声。
    “你老实交代，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什么人派你来的？随你在一起的是些什么人？你们这伙人一共有几个？你给我说！”共军军官吼喝着，让人狠抽了郑志雄几鞭子。
    郑志雄睁开眼用鄙薄的目光扫了一眼他跟前的军官，继续一声不吭。
    “你这家伙九成是将帮特务！还硬装是吗？好，让你尝尝专政铁拳下刑罚的滋味，看你还能这么顽硬到几时！”
    几个共军士兵近前猛打郑志雄，并把他拖起来，将他的脸按入一旁的水盆中。
    好一阵子后，郑志雄的脸庞从水盆里被扯住头发拉了上来，他喘着气瞟向身边的敌人，照旧一个字不说。
    审讯的共军军官勃然大怒。他正要用更粗蛮的手段折磨郑志雄，张志喜和另外几个人走了进来。
    张志喜的目光和郑志雄抬起的双眼碰了个正着。他们两人彼此互望着，一时愣住了。
    张志喜反应了过来，脸露发现了意料外收获的狂喜的色泽。
    “哈哈，原来是郑志雄先生，胡琏将军手下的情报官。真想不到啊，我们两个人竟然在这地方，以这种方式重新会面了。”张志喜不无得意地说道。
    “张志喜，你这条癞皮狗！”郑志雄忿然地盯住张志喜，说了几个字。
    “呵呵，很好。郑先生肯开口说话了。其实郑先生，好几年前你就犯下了滔天重罪。你领着你麾下受过特种训练的蒋帮武装乔庄打扮地接近了我的指挥部，把我的部属们杀伤弄死了好几个，还把几位我们的十分优秀，不可多得的革命同志捕走了。幸亏我当时不在，不然只怕难逃你的毒手。这么多年来的怨气，我很早前就想和你郑先生清算。只可惜没有好的机会。今天晚上，郑先生送上门来自投罗网，我得以在此与郑先生会面，真是应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句老话。郑先生，此时此刻，你的心情如何呀？”张志喜语含戏弄地问。
    郑志雄把头扭向一边，不理睬张志喜。
    “郑先生，虽然你罪大恶极，被枪毙一百次也足够了。但我本着我们的毛主席宽大不咎既往的对敌原则，还是想劝你一句，给你一个忠告。只要郑先生幡然悔悟，投归光明正义的人民的事业，交代清楚你此次来这里的的任务详情和目的，郑先生还有希望保住性命，得到豁达的前途。怎么样，郑先生，考虑考虑吧。”
    张志喜毫不介意郑志雄毫不理睬他的脸部表露，阴阴地对郑志雄说。
    郑志雄冷笑一声，昂首不对张志喜稍加理睬。
    “郑志雄先生，你的这种态度很是不好。这样下去对你可没有妥善的结果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张先生可要仔细思虑斟量呀。”张志喜说道。
    “张志喜，你说这些话时没看清楚你跟前的人是谁吗？你自己难道觉察不出你在我面前讲这些，只能浪费能量，很没意义吗？”郑志雄轻蔑地回答。
    “真的对你一点儿意义也没有吗？不见得吧？郑婷娜秘书，不知道郑先生认不认识她？”张志喜诡诈地问。
    “张志喜，你……”
    郑志雄忍不住了，抬脸喝道。
    “郑先生，你先不用着急。如果我没有弄错，她应该是你的亲妹妹吧？她也曾如你这样让蒋家王朝蒙骗利诱，顽劣硬梆地跟人民为敌。我们地下党的同志把她唤醒拉转后，她几乎完全变了样子。林荣满的起义投诚，你妹妹做出的功绩可不小啊。郑先生，听我这么说，你心里也该开窍几分了吧？”张志喜压低嗓门凑近郑志雄，一字一顿地说。
    郑志雄没有搭理张志喜。他的眼眶中涌出了抑阻不住的泪水。
    “郑先生，好吧，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但这时间不可能很长。究竟何去何从，你自己想清楚吧。”
    张志喜说完这句话脸显奸猾的笑容。他理了理自己军装的衣领，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