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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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船在太空中比在陆地发射要容易不少。“起点号”为慢加速型,苍茫宇宙空间犹如孤船浮于大海。巨型旋转环逐渐将表观重力加到马加星的1倍。
56号房间,不速之客。那人身体渐渐下落,身着马加精英军校制服,纤细白皙的右腿随意的搭在另一条腿上,双手撑床探身,一双杏仁眼牢牢盯着我。
我沉默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哦?居然没有反应,果真变了吗?那么,”她起身向我走来“你还认得我吗?”
我淡淡的看着她走近,我的堂妹鼎皇慧真,两年不见她长高了,已经是十六岁的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了,剪裁修身的军服勾勒出含苞姣好的身材。她饶有兴趣略带嘲弄的盯着我,似要在我脸上烧个洞才罢休,之前唯唯诺诺总是害羞的躲在流宇身后的她只能存在于我的记忆中了。
任由她打量,我漠然出声:“你找错人了。”
“哈哈找错人是吗?那你是指浅顾雪影,还是……鼎皇北沫呢?”她向前一步,丝毫不让。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卡娜学府神经学兼生物学专业的学生浅顾雪影。不知有什么误会让你未经允许就擅自进入别人的房间,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请去负责方询问,不送。”我侧下身让出房门面无表情的看向她。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能。
“虽然你是我的堂姐,可是你从前从来不会跟我讲那么多话。如果不是恰巧听到城玖荣石他们的对话,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你就是她。城玖荣石你可还记得吧,你那位忠心耿耿的骑士。”她讽刺意味的轻叹一声,向门口走去,“你放心,我没有其他什么想法也不会说出去,只是来确定你已经不会再回来了。既然如此,姐姐,你不如把储燚让给我吧。”
我身体不由一僵。她放声娇笑,在我听来尖锐无比。时间弄人,我已不识她。
我颇为复杂的看着她出去,忽见她在门前一停戏谑道:“哦?你朋友?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莘萱从墙侧走了过来,正如我害怕的,她震惊的瞪着我,满脸的不可置信。鼎皇慧真施施然离开徒留我们两人相对无言。
叹口气我终是打破沉默,尽量温煦的看着她:“进来吧。”
我们每个人的房间大约有三十平米,是一间拥有独立卫生间的卧室,里面设施齐全,虽不如陆地但作为太空生活舱已很是奢华。我将她引到沙发上:“想喝点什么吗?”她呆呆的摇了摇头。
“呼。”我无奈的吐了口气。“刚才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莘萱,我本来是想来到飞船上告诉你这件事的,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
“你,你别告诉我你真是鼎皇北沫!”她皱眉。
“刚才那人是鼎皇慧真,而我就是她的堂姐鼎皇北沫。”莘萱一下瘫进了沙发,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
“对不起,因为太多原因我必须以另外的身份生活,这件事必需要保密,请原谅我好吗?莘萱。”我握住她的手真诚而紧张的看着她。
她未置一言低着头很久,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终于她睫毛动了动,抬起头,却言他事。
“你知道吗我父亲入狱的事。”
“听你之前说过。”好像是被一批资金问题牵扯进去的。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沉默,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之前的原因是我骗你的,父亲隶属右议院为其某事,兢兢业业。当年有一场左右议院之争,母亲告诉我父亲在那次大会中得罪了一个左议院大人物,受到牵扯不得不入狱。而母亲口中的大人物就是——你!”我心中一震,莘萱眼睛微红眼泪倔强的在眼前闪烁。
“是你害我父亲仕晚翰齐入的狱。”她猛然将手抽出。
怎么会这样,我心中一阵疼痛。记忆里确实有一个名叫仕晚翰齐的右议院人士,那人虽有意见与我相左但我未曾授意入狱的事。
“莘萱,请你相信我当年的事一定有误会!”
“我不想听!这些都太突然了。”看着她起身往外走去,我的心越来越冷。“还有,这几天我不想见你。”
门一开一合,将我们彻底隔绝。我僵直的站着,良久……
两年前落难的我以浅顾雪影的身份来到卡娜学府投奔母亲的旧友乌园爱,一切像是新生,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莘萱。那天她一身明黄色的连衣裙清新明艳,个子不高面容清秀,让我赞叹的是她的笑容,纯粹如潺潺溪水,温暖如冬日暖阳,两个梨涡甜甜,笑语嫣然对我说:“我叫仕晚莘萱,住你对面,过来瞧瞧。”
之前的十五年岁月,鼎皇北沫彪悍的人生承载了荣耀却失去的太多。莘萱于我何其珍贵。
晚上六点,晚餐时间。我以不适应太空舱为由没有去三号舱就餐。约莫一小时后,莫西敲开我的门。
“你们俩怎么了,为什么都没去餐厅?”
“莘萱,她没去吃饭?”我急问,接着颓然。
他看我的表情叹了口气“刚才去了莘萱那,我是不知道你们出了什么问题,不过你们的反应还真是不约而同。我给你们要了点小菜,别伤了身体。”
“谢谢你。”
“客气了,等会儿‘起点号’将会穿过虫洞,不妨看看这奇景。晚安。”
“晚安。”
坐到桌子旁吃了两口饭菜,索然无味。放下食物我径直走出门。走道里没人,估计吃完饭都去轴心控制舱观看虫洞奇景了。我一路走到二号舱最高层,透过窗户看外面的景象一切都在旋转着。
是什么牵引着我,让我身在此处呢?是什么操纵着万物,让一切寻规运转?置身于深不可测的宇宙,我有一刻的迷失。
“鼎……浅顾雪影?”一个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我转身,有一刻的失神。是命运吗?让曾经的故人一个个现身。
然而,我只能礼貌的一笑,“原来是中校,今天下午真是谢谢你了。”
城玖荣石的眼神似乎有些暗淡,犹如熄灭的烛火黯然神伤。他距我两米处停下接着转身看向窗外,神情不明:“是你自己救的自己,何况要说谢,也应该是少将。”
他的身影太过孤寂,让我快要认不出他,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于我,与他,于千千万茫茫苍生。我忍不住走到他身边:“所有人不都应该去轴心控制室了吗,中校为何独自来这里?”
“我也不知道,人越多的地方反而觉得凄清。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里。”
我看向他的侧脸,他成熟了不少,只是轮廓似乎棱角过于分明瘦了不少,曾经飞扬帅气的黑色短发已留到肩头,竟有些儒雅之气。以前他是放荡不羁的少爷哥,叛逆到谁都不放在眼里,直到有一天明白了人外有人被乖乖收服了。
“你看那里,能看到虫洞了。”
我顺着看去“是球状的?”
“你不会以为叫做虫洞就是一个洞吧?”他的寂静感似乎少了些。
“这应该怪取名字的人吧。”
“……”
“好吧,那它是如何出现的?”
“据我们所知虫洞不会自然出现,所以是两百多年前有更高级的生物放在那里帮助我们的。因为两百年前我们没有从母星火星迁移到马尔戴克星的科学技术。这种小学课本里的知识你不会不知道的。”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那样的表情……
“它真是漂亮呢。”我赞叹。
“的确,那是我们的重生之门。”
之后我们只是看着窗外再无交流。
虫洞越来越清晰,全船进入预备。
广播声响“请各方注意,进入虫洞倒计时,10、9、8……1、0!”
飞船冲入虫洞超三维空间,突然一阵颠簸,我一个没站稳向他身侧撞去,他赶忙环住我,气息微乱。地面很快稳定了,我连忙撤出身来,他一愣看着我没说话。
“那个,今天遇到你很高兴,虫洞很壮观,你慢慢欣赏我先回去了。”我说着他又逐渐回到了那种表情,我心微微一酸走了两步又倒了回去。他盯着我眼中似又出现了生机,“白天多谢中校的枪,现在既然没事了,那么物归原主。”
他默默地接过枪,我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今天你制服危险分子的一套动作很像我的一位故人。”身后的他突然说道。
果然是那时被他察觉的。步幅不由稍稍停顿,声音少有起伏,“有些东西就算再像也只能停留于此,中校。”
荣石,你所跟随的那位已经回不来了,我无法成全你的希冀。既然如此不如让你死心。别怪我狠心,对不起。
有酸涩的泪水欲落未落。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你的这些感情我如何承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