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始承安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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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遗直正在书房里写字,房门禁闭,俨然是不想见任何人。
“大公子,老爷派我来通知大公子一声,明日皇宫举行万国朝拜会,皇上特令文武大臣携家眷进宫观赏赴宴。”门外一个小厮的声音响起。
房遗直听见是自己的贴身小厮承东的声音,便让他进来了。
承东进来后,房遗直问道:“二公子那里可通知了?”
“还没有,二公子那里有离王殿下,想来也是知道的。”承东回道。
“二公子的情绪如何?”房遗直接着问。
“听二公子房里的丫鬟说,二公子一直不吃不喝的,只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抚琴,连离王殿下都被挡在了外面。”承东道。
房遗直放下手里的笔,起身道:“走,你随我到二公子那里走一遭。”
主仆二人刚到房遗爱的院子里,就听到一阵阵琴声,虽是悦耳,却不会让人心生沁人心脾之感,反而让人心生寒颤,仿佛置身于冰雪风霜之中。
两人再向里走去,却看到李寒墨正端着一碗粥站在门外,嘴里还不断地说着劝慰的话。
房遗直走过去,隔着门道:“遗爱,我刚刚得到消息,明日皇宫里举办万国朝拜会,皇上下令,不管是王公大臣还是文武百官,都要携家眷前往,难道你就不想见见长孙当然吗?”
房内的琴声忽然停了,房门也被打开了,只听房遗爱道:“家母新丧,家里还没来得及办丧事,皇宫里却要举行万国朝拜会,当真是在打我房家的脸!”
“家母新丧与万国朝唐时日相近,不得不在会昌寺多停灵三日,这也是无奈之举。”房遗直道。
“呵,”房遗爱冷笑一声,“万国朝唐?我倒要看看这次究竟是谁打谁的脸!”说完他看向李寒墨,问道:“寒墨,你可知那应国公武士彠?”
“武士彠?”李寒墨有些摸不着头脑,虽说武士彠对于高祖皇帝确实有些不大不小的功劳,但若是比起那些关陇门阀之家,又实在不足为奇,不知遗爱怎么会提前这样一个人物,但疑惑归疑惑,李寒墨还是照实说了,道:“自是知道,只是比起关陇门阀之家,武家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小姓,遗爱怎么会突然问起他来?”
“小门小户的更好,都道贞观盛世,我就不信那些寒门子弟对那些关陇门阀之家就毫无怨言。”房遗爱道,又看了看李寒墨和房遗直,道:“寒墨,大哥,传言商纣偶遇黄飞虎之妻而心生亵渎之意,以致黄飞虎叛商顺周,不知好大喜功惯了的当今圣上会不会重赴古人之后尘。”
“你是说……武夫人杨氏?”李寒墨问道。
房遗爱白了他一眼,道:“武夫人已是不惑之龄,难免有些人老珠黄了,我说的是他们家的二女儿,听闻应国公的二女儿有沉鱼落雁之容,比起当年的萧美娘也毫不逊色,我就不信这样的美娇娘放在他眼前,他能毫不动心。”
“遗爱,他可是一国之君,没那么容易受蛊惑。”房遗直道。
“不!”房遗爱直直地看向房遗直,态度坚决,道:“若是二十年前,他自是不会,可是现在,他已经老了,时位移人,当年的白衣诗酒,高谈阔论也早就被这繁华染透了,他李世民亦是凡人。”
他又看向李寒墨,道:“寒墨,你有没有把握把武家二女引导御花园?”
李寒墨想了想,笑道:“有是有,只是到时候遗爱不要乱吃飞醋才行。”
房遗爱扬起了嘴角,道:“放心,一旦见到天子,她的眼里也就没有你了,此女的野心可不小。”
“你就不担心她会影响你日后的大计?”房遗直问道。
“放心,一入宫门深似海,就算是长孙皇后不在了,宫里还有一位杨妃娘娘,她既然能虏获圣心十余年,想必也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更何况宫里还有一个高阳公主,宫外还有一个长孙无忌,这些就够她忙活的了,我怕什么?”房遗爱道,“再者,她一旦进宫,正好可以权衡一下前朝的局势,免得长孙一架做大。”
“好,明天我就把那个武家二女引到御花园,可是你又如何保证皇上也会到御花园?”李寒墨问道。
房遗爱抬起头仰望天际,一双桃花眼中闪过一丝阴冷,道:“我自有办法。”
房遗直和李寒墨对望一眼,内心深处皆泛起一丝担忧来,不是因为房遗爱的计策,而是因为……房夫人的死给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们真的怕稍有个不慎,他就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好了,说了这么多的话你也该累了,快把这碗粥喝了吧,我特意叫厨房做的银耳百合粥,你一直不肯见我,害我在外面战了这么久,活该这粥冷了!”李寒墨道。
“要不要重新做一碗?这么喝下去小心闹肚子。”房遗直笑道。
“不用了,我们进去吧。”房遗爱接过粥道。
三两口喝了粥后,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房遗直便和李寒墨离开了。
……
李寒墨刚回到房里,便听见院子里有小厮来报,说房玄龄让他去书房见他。
李寒墨只得打起精神向房玄龄的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两人先是寒暄了几句,接着李寒墨呷了口茶,问道:“房相可是对当今之举感到寒心了?”
房玄龄苦笑了一阵,无奈摇头道:“了却君王天下事,为谁辛苦为谁忙?”
李寒墨道:“房相,对谁尽忠那都不重要,房相只记住,房相自己是忠于大唐的,便好了。”
房玄龄看了一眼李寒墨,不觉眯起了眼睛,问道:“请恕微臣不懂殿下的意思。”
“不懂也好,毕竟为了房家考虑,房相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家当都押在一个人身上,反正遗爱已经被您逐出家门了,他做的所有事情都与房家无关,房相尽管放心,本王有遗爱一人足矣,并不奢求其他。”说完他便起身施礼道:“房相,今天的话出我之口,入尔之耳,不作第三人知。”他敬重房玄龄,却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待片刻。
“告辞!”李寒墨转身便走。
“等等!”房玄龄急忙叫住了他。
“房相还有何事?”李寒墨并没有转身,问道。
“好好待遗爱。”房玄龄道。
“不需房相说本王也知道!”李寒墨道,说完就走了。
……
翌日,一大清早李寒墨就到房遗爱的院子里了,恰巧看见房遗爱的身边丫鬟碧锁出来倒水,碧锁见到李寒墨来,连忙把木盆放下,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平身吧,遗爱可是刚洗完脸吗?”李寒墨问道。
“回王爷的话,正是,二公子正好要吃早饭了,王爷要不要一起?”碧锁问道。
“好啊,我正好是来蹭饭的。”李寒墨道,说完就往里面走了。
“寒墨,你来了。”房遗爱笑着相迎道。
看着款款而来的房遗爱,李寒墨不禁把眼睛都看直了,只见眼前之人头顶一毡白纱帽,身着一件翠色短衫,一双月白色的锦半臂,下面是一条月白色的罗裤,脚登一双翠色锦绣靴,腰间更是悬着一对品色上佳的蒲璧,一改往日病殃殃的精神状态,反而给人一种飒飒世家子,锦衣弄马来的风流之感。
“遗爱,你今天……真美,让人艳羡。”李寒墨将他揽入怀中,细细地摩擦着他粉嫩的面颊。
房遗爱有些难为情地推开他,道:“大白天的门也不关,难道王爷打算在我房府白日宣淫不成?”说完又看了一眼他的装着,见他头戴一顶蛟银冠,身着一身玄色朝服,一改往日大红大紫纸醉金迷的形象,便道:“难为你费心了。”
“这叫什么话?我自是陪你一同守孝的,看看,本王今日衣冠如何?”说完他又张开双臂,在房遗爱面前转了个圈,嘚瑟道。
房遗爱笑着拉住他的手,道:“寒墨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宛如玉树临风前。”
“还美少年呢,本王可是早已过了弱冠之龄。”李寒墨道。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个美少年。”房遗爱也回笑道。
李寒墨刮了他一下鼻子,道:“没想到你也会捡好听的说,真是越来越没正经了,赶紧吃饭去吧,我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两人走到饭桌前,房遗爱看到眼前的桂圆百合粥,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最近是和百合对上了是吧?”
“怕你火大烧心嘛。”李寒墨道,先给房遗爱盛了一碗,之后才给自己盛。
吃过饭后,两人一起走到大门口,李寒墨的马车已经到了,马车的前面拴着四匹纯血白马,其气量与体型都是标准的贵族型,车身由白银打造,车窗上垂着一层花样繁琐的薄纱,车门上垂着一层珍珠帘,虽是颜色素淡,但也华美至极,既尽了孝意,又不会被人耻笑。
“王爷什么时候有这样一辆马车了?”房遗爱问道。
“这不是为你连夜打造的嘛?”李寒墨道,“快上车吧。”
“嗯。”房遗爱答应道,他有望了一下四周,不觉问道:“大哥怎么不在?”
“应该走了吧,毕竟你已经不是房家的公子了,也不能和房家长公子共乘一辆车啊。”李寒墨道,说着就扶着房遗爱上了马车。
马车上,房遗爱笑问道:“我既然不是房家的人,又怎能去得了皇宫参加什么万国朝拜会?”
“遗爱是我的内人啊。”李寒墨揽过房遗爱说。
房遗爱笑着推开他,两人又商议了两句,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宫门口。
两人刚下车就看到了一辆金制的马车大摇大摆地闯进了宫门,经过房遗爱时,车窗的帘子忽然间被风卷了起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的两个人影。
“那是谁啊?够嚣张的,恐怕连当朝魏王殿下都没有他这么嚣张吧。”房遗爱道。
“那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承乾殿下,天底下又有谁能与他相比。”李寒墨道,说话间正赶上魏王李泰和吴王李恪也来了,只听李恪很热情地走向他们,道:“寒墨,遗爱,你们来了。”
李寒墨也笑着向他们点了一下头,房遗爱则向他们行了个礼,道:“学生房遗爱见过吴王殿下,魏王殿下。”
“遗爱不必多礼。”李恪道。
“房公子果然是风流儒雅锦绣年华。”李泰也笑着说道,天真烂漫的外表下却有一双阴鸷的眼睛,让人看着都浑身发寒。
“魏王殿下过奖了。”房遗爱回礼道,说完就向李寒墨身后退去,并没有深说下去的打算。
李寒墨拱手道:“吴王兄,魏王弟,我和遗爱先走了。”
“离王殿下请便。”李恪道。
李寒墨带着房遗爱走到了殿内,只见里面正有一群带着鸟样面具的舞女跳舞呢,舞蹈正是百鸟朝凤,其中两个身着一金一红的舞女跳得更是美轮美奂。
“遗爱可觉得那两个舞女眼熟?”李寒墨问道。
“那金衣舞女的身形倒是眼神,倒是与高阳公主有几点相似。”房遗爱眯眼看向那个金衣舞女。
“呵呵……”李寒墨笑道,“金衣舞女是高阳公主,红衣舞女是武士彠的二女武曼夏。”
房遗爱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真没想到武家二女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进宫的,更没有想到那未来则天大圣皇帝的名字竟然这么清新,武曼夏……他要不要噗一声?
……
不一会儿,各国君主,文武百官都到齐了,大家各自寒暄一番自是不提。
“皇上驾到!”一声尖锐的太监声响了起来。
宣政殿内刚才还歌舞升平现在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三呼万岁道:“吾皇(天可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李世民挥手道。
“尊敬的天可汗,”高句丽的使臣仲室兖出列道:“大唐素来自称礼仪之邦,文人墨客更是不在少数,臣不才,对作画略知一二,特来向大唐才子讨教。”说完他便从身边的侍从受赏拿出一幅卷轴来,道:“这是微臣最近的新作,名为‘牡丹争春图’,恳求天可汗指点一二。”
房遗爱看向那幅所谓的牡丹争春图,不由得勾起了嘴角,这种水平也好意思拿出来,估计那李世民心里又要乐开花了!
“哪位爱卿想为高句丽的朋友指点一二啊?”李世民问到,嘴角边难掩笑意。
“回皇上,”阎立本出列道:“臣最近作了一幅’夜莺吟月图’,请皇上鉴赏。”说完就从身边的太监旁边拿出一个卷轴慢慢展开,一幅夜莺吟月的写意画慢慢呈现在众人面前,比起仲室兖的那幅雍容华贵的写实画,这幅写意画不知高出了多少个层次。
“怎么样?高句丽的朋友以为如何?”李世民笑问道。
仲室兖有些发怔地看了阎立本手中的“夜莺吟月图”,果然是幽森恬静,别有一番文人傲骨,不禁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想自己一向认为自己是本国的一流画师,没想到还是坐井观天了,道:“大唐果然人才济济,微臣认输。”说完就退回自己的位置上了。
东瀛使臣凤三郎也出列道:“尊敬的天可汗,早就听闻贵国乃音律之祖,礼乐一体,宫商角徵羽音分五行,代表天地君亲师,臣实虽不才,但求贵国指教。”说着便从身后的侍卫中拿出一把琴来。
李世民的笑意未减,问道:“有哪位爱卿愿与东瀛的朋友切磋一曲啊?”
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最终魏王李泰出列道:“回父皇,儿臣愿意与东瀛的朋友切磋一曲。”
李世民道:“准。”
凤三郎先行,拿出古琴,轻声拨弄,清幽之声顿时自琴而出,语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听着凤三郎的琴声,李寒墨不禁轻生问身旁的房遗爱道:“你觉得谁会赢?”
“我觉得是凤三郎,因为李泰性情阴狠,这种人最是心思活络,颇有丘壑,但凭这样的心态,是绝对不会弹出盛世清音的,琴者,君子所为,无修坐忘之法者,很难谈好曲子。”房遗爱道。
一曲终了,大家都沉浸在凤三郎的曲子中,只李泰心里颇为不服,冷冷地看了凤三郎一眼,拿起宫人呈给他的古琴弹了起来。
果不其然,音如其人,李泰的琴声和他的心思一样,杂物太多,很难做到清纯无物,与前者相比,自是难相匹敌,就算是李世民也不好去偏袒,只好判凤三郎赢了此局,末了他还瞪了李泰一眼,意思很明显,小子,不装大半蒜能死啊!这下好了,输了吧!
“微臣多谢魏王殿下承让。”凤三郎道,冲李世民行了一礼便退回原位。
“启禀天可汗,”百济使臣姚千筹出列道:“都道贵国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文人骚客皆擅长棋道,姚某不才,愿来讨教。”
“这……”李世民一时间有些犹豫了,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百济今年会与大唐比试音律,以往不都是与突厥一起比试骑马射箭吗?怎么今年倒变得文艺了?他不由得向四周扫了一圈,问道:“各位爱卿有谁愿意与姚大人手谈一局啊?”底气明显没有前两场足。
众大臣皆低头不语,且不说百济今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况且他们这群文武百官们对棋道也就停留在略知中级的阶段上,没有谁会往深了去研究它,而百济今年一改往日风格,定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所以最后的结局便是众大臣不是面面相觑就是低头不语,偌大的宫殿里连个敢高声说话的人都没有。
“莫非堂堂大唐王朝竟没有一人敢与我百济比试吗?”姚千筹稍稍挺直了身子说。
房遗爱出列道:“皇上,学生愿意向姚大人讨教一二。”
房遗爱一出,李世民也有些纳闷,从来都没听说房家小二颇擅棋道啊,想到这他不禁出言问道:“房卿也懂棋道?”
房遗爱笑道:“略知一二。”
李世民道:“好,那朕就命你与姚大人切磋一番,只作交流,胜亦不荣,败亦不耻。”
“谢皇上!”房遗爱笑道,待宫人端上棋盘,便对姚千筹笑道:“姚大人,请!”
“哼,如果贵国连这样的一个小娃娃都能相胜于我,那我姚千筹岂不是白活一世吗!”姚千筹道,语气中尽是不屑。
“姚大人,话不要说得太满,如若不然,像你这般的大人物倘若真的败在我的手中,那岂不是里子面子全丢了吗?”房遗爱道,说话的态度自是谦逊守礼,只是这话真是让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哈哈哈……”李世民大笑了起来,虽说还未开始,但房遗爱首先在气场上就已经战胜了对方,没想到这房小二还真有两下子,他不禁开怀道:“房家小二,倘若你真能胜过姚大人,朕就封你为安陵侯!”
作者有话要说:
烦躁。。。有一种要弃坑的冲动嘤嘤嘤嘤。。。求勾搭嘤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