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线索
深夜，火光诉说着不安，跳跃灵动的火苗点燃了心思里最糟糕的部分，燃烧旺吅盛，熄于火光重影之中。
虹的露水在清晨时分成熟，他们在傍晚前到达了目的地。当然，不只他们到达了幻之森的中心，还有一群拥有智能想要强大的幻兽也接近了这个地方。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夏子麟找到了一个地洞，现在正是子翛守夜。
马上就要到清晨了，子翛值的是最后一次班，她并不是嗜睡虫，所以早醒让她很精神。
“哼，明明就是我的故事更恐怖。”
“别再说那个了，明明不是恐怖而是恶心！”
“不一样吗？”
子翛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噪音入耳的那一瞬她好像就开始头昏了，点缀清晨的唯一声响竟然就是身后两人的吵闹声，真是挺悲哀的一件事。
“元素被剔除难道不恐怖吗？”夏子麟少有地像个男生一样斗嘴。
“明明是梦姨穿女装更可怕吧！”尹墨瞪大了双瞳，脸色像是刚刚做过噩梦一般苍白，“一定是你没有亲眼见过，我敢肯定你看过了就活不下去了！”
夏子麟短短蹙眉，似是不满意尹墨这种态度。
“你四岁的时候就在那了吧……怎么？真把他当父亲……？”尹墨不以为意地继续大大咧咧地说话，直到说到“父亲”二字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触及了对方的禁忌。
夏子麟依旧沉默。
尹墨见状搔了搔脑袋，看到子翛正看向这边，赶忙挥手。
子翛不由得一震，尹墨的脸上徘徊着阴森森的表情，看来他想要继续进行刚才的话题，这次想把她也拉进去。
“趁天亮之前，我们来玩魔族的游戏吧？”尹墨不怀好意地笑着。
“魔族的游戏？”子翛皱皱眉，她倒从没见到过魔族，也从来不知道魔族的传统游戏。
这时夏子麟开始出声了，他也是微微一笑说道：“对，他们在打战之前会讲恐怖的事情壮胆，称作‘点谈怖’。”
“打战么……”子翛沉了沉眸子，想必他们早已经历过元素师之间实打实的战斗，而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会耍耍元素，不懂得如何去战斗的人。
她突然开始了解那句101学院教学进度落后的话的深意，她既然不想过平平安安的生活，就必须要有实力，而这就是她目前最欠缺的东西。
见子翛的脸色有些欠佳，尹墨赶紧轻松地说了一句：“没事，没事！估计守护者的人会在幻之森周边把手。”
“渊灵星宿的高手这次是不会进入，其他星宿就不好断言了。”夏子麟淡淡地说道，却在看到子翛嘴角微微的一抹邪邪的笑意后毛吅骨吅悚吅然。
他到现在还是没有忘记她是如何把那些幻兽不费吹灰之力杀死的景象。
果然，自己还远远不够。
旭阳初升，晨曦洒向大地，戍守在幻之森边缘的守护者信徒们不由得打了个哈欠，驻守在幻之森西北边的是此次幻之森戍守任务的长官——云络。
云络亲自守夜，也是想借此获得米莱哈特的提拔，现在虽然还只算是守护者最底层信徒的他，实则已经是得到享缘之树的承认的半月巫师，而那些与他同等级的人大多数却已是守护者的青阶守护者了。
照理来说，在守护者的命令已经发出的情况下，有胆子接近幻之森的人是没有的。但云络倒真希望有人擅闯，然后自己可以将其制吅服。
“清晨已到，你们一定要严加防守！”云络叫唤着身后随他一起的六个下属。
“明白……”六人有气无力地回应，一宿没睡的他们有些难耐烦躁。
云络倒也觉得没什么，他们没力气，自己有力气，到时候功劳是自己的。
远方，真的有一个人影。
那人罩着黑斗篷，赤足走来，浑身笼罩着不详的氛围。云络不由得抹了抹眼睛，也许是一夜没睡让他心神恍惚，刚刚还在十米之外的人现在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身高不到他的肩膀，从黑袍下露出的腿部皮肤来看，对方似乎还不到二十岁。
“你是什么人？”云络探知不出对方的元素，也有可能对方根本没有元素，毕竟想要接近享缘之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少爷让我前来采集清晨的露水，为炼金术所用。”来人的声音冰冷的似金属摩擦的声音，不算悦耳也不算扰人。
“哪个少爷？”云络一挑眉，他决定还是小心谨慎为好，“不管怎么说，请你摘下斗篷让我们确认身份。”
那人稍稍将兜帽下拉，露出银白微卷的长发与一只金色的瞳。这个下人的相貌还算帅气，只是阴气太重不易近人。云络并没有太在意这人的长相，倒是将目光放在了这人脖颈处的装饰上。
象征着奴吅隶身份的项圈。
不仅仅只能算作项圈，这个项圈闪烁着非凡的金属光泽，估计是用上等的元素结晶制作的，而制作这等饰品的人地位应该不是一般的高。
他既然说是为小少爷的炼金术而来，那么那人一定是一个超凡脱俗的炼金术师，而近百年来炼金术师都是千载难逢的。
这等人，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半月巫师方可染指的。
“请。”云络立即往旁边挪了两步，毕恭毕敬地微微鞠躬。他没有再起疑心，他对刚刚让他露出斗篷下的真相这件事还心有余悸，奴吅隶的面容要是被他人看到，那位主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那人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简单地将黑袍盖上，向幻之森深处走去。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快点儿拦住他！”
刹那间，随着那一声喝令到来的还有一堵冰墙。眨眼之间，一堵长达十五米的冰墙就横贯在黑袍人与幻之森中间，阻断了那人的去路。
黑袍下的人的表情稍有迟疑，哑然失笑道：“原来如此，小少爷你可真是的……”
云络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他着急地扫了一眼刚刚到来的人，惊讶道：“空时月阁下？”空时月是当今空家家族族长的哥哥还是101学院的校长，云络自然知道他的身份。
空时月眨着冰蓝色的双瞳，眼中燃着怒气，嘴唇在不住地哆嗦。
“你们还不快拦住他？他是审判者的‘梦魇’！”空时月说着，手中冰刃显现，他回旋了一下手指，数以万计的冰锥便如箭矢一样向他袭去。
黑袍人的身形在冰锥的箭雨中摇摆着，似是跳舞一般地简单地将单纯的只朝一点攻击的招式给闪了过去。
“那就如你所愿吧，小少爷。”那人轻声说话，身影像雾一般消散在空中，一股暗红色的烟雾向幻之森深处进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啧！”空时月显然是懊恼地看了戍守着的人一眼，“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就在这里守着，严防其他守护者入内！”
“明白！还望大人不计小人之过！”云络慌慌张张地应答，转向看着一脸震惊无所措手足的六人，吼道：“我们要严加防守！”
“遵命！”
划起一道不为人知的笑，空时月极速进入幻之森之中。
目标正是幻之森中心即将成熟的虹的露水。
与此同时，子翛和魅鸽正在用散发着一种刺鼻气味的叶子清理他们留下的气味以免幻兽或者其他人用此来追踪。一重星的手贴着土壤，她用木元素来感知幻之森中植物的情况，本来她端坐在那里好好地，可是突然之间浑身颤抖了一遍。
她惊愕地睁开双瞳，呼唤着在洞外留守的四人。
“花草迅速枯萎了！”
过了几秒，谈如何从洞口下来，疑惑道：“什么意思？”
“花草枯萎的痕迹通往虹的露水！”一重星着急地喊道，“无法探知对方元素！”
听到这话时，留守在外面的四个男生赶忙走下洞口，只有夏子麟和尹墨探出脑袋观察周边的形势变化。
在他们的左前方，七色的光慢慢地凝聚，最终形成了一条七彩桥梁，而那悬空的桥梁的尾部正旋下一颗灿烂若星的映出世间万物的清澈露水，在旭日下熠熠发光。
“星级露水……也算不错了。”夏子麟喃喃道，开心地看着后面的人，“如果拿到手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会迅速提升一个等级的。”
“但还不能欢呼。”尹墨阻止了正要跳起来欢呼的少年少女，眼睛在看向右侧而来的人影时瞳孔迅速增大，浑身像是被浸入泥沼中，沉浸在窒息的恐惧间死去活来。
几乎是无意识地，自己的脚往后退了一步。
踩空。尹墨来不及一惊。
正是这一刻，尹墨的身子向下倾斜。而身后的雁弦迅速地用云朵拖住了他的身体，以防发出任何声响。
夏子麟以眼神示意身后自己已经用光元素隐藏了这里，然后指了指上方。只要他不走到这里的正上方是无法发现这里的。
光元素可以操控光以达到隐身的目的，但是不能隐藏声音，所以在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呼吸。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暴露会招致什么下场。
但那人的头却转向了这边。
空洞无神的金瞳对准这边，这无疑让夏子麟全身一抖，就算是熟稔于心的他此刻也露出了一秒钟的破绽，但很奇怪的是那人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尹墨眨了眨眼睛，他注意到刚刚对方的表情波动，迅速用银色元素在空中写下他所要传达的信息。
“瞎的。”
夏子麟立即挥去了光元素的保护，用元素来传达信息。
“你们之中谁的体重最轻？”
三个女生除了子翛用冰元素写出自己三十六公斤都犹豫不决。
魅鸽虽然是人族，虽然身材显得瘦小，但其实体重很……
一重星属于精灵，除了本身的体重外还得加上翅膀的重量。
“好的，白子翛，雁弦用云元素隐藏你的气息，你去拿露水。”说着，夏子麟掷给子翛一个特制的天蓝色小瓶子。
子翛伸出手拿过，面色不惊地点了点头。
将自己的脚步放轻。
这么想着，子翛慢慢地向洞口，雁弦的云絮覆在她的脚底上，踩踏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这让她很轻松地爬出了洞口。而她也知道，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心惊肉跳地看着她朝险境走去。
“如果被发现了，我会救你的。”谈如何的火元素在空中闪耀着。
子翛点点头，离那个身披黑袍的人较远地绕到了彩虹尾端。但是她的心还在被吊着，这是因为那个不速之客自从停了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向前跨出一步。
是在警惕着周围吗？还是说？
一直考虑着不安的因素，子翛用瓶子去接近那枚虹的露水。
“大小姐……由于强制契约，恕我听命于小少爷。”凛冽的寒风似从四方滚动，毫无情感的声音挥下了死神的镰刀，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骇万分，只听到火焰的噼里啪啦在空中作响，金属的摩擦声随之而来。
“子翛，快跑！”两声焦急的呼唤不约而同地响起。刹那间尹墨与谈如何从洞口跳出，两人都已经操控好了元素，进入战斗状态。
谈如何的火元素汇集于他的手心，尹墨的银色刀片起舞于他的手指。
紧接着的是夏子麟，他用雷电的锁链囚住了那位不速之客，魅鸽一时间找不准对方的眼睛，雁弦则是迅速召唤着四面八方的云朵。
“快!”
子翛迅速将瓶口对准虹的露水，正要轻轻吹一口气使它下坠，这时，玻璃瓶突然炸碎，玻璃的碎片嵌入了她的手心，鲜血正汩吅汩地流淌出来。
她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痛感而嚎啕大叫，而是更加冷静地盯紧受到波动而摇摇欲坠的虹的露水。
“子翛，我来帮你治疗！”一重星害怕地看着子翛流吅血的手，正要从洞中吅出来，自己却被无形的利刃给划伤了脚踝，“啊！”
一个踉跄，一重星滚着泥尘坠入洞中。她忍着痛，咬着牙，说道：“子翛你等等，我马上……”木元素的光辉在她的伤口处汇集。
“小少爷命令我来取露水。”那人冷淡地重复着这句话，手微微一拂，刹那间，无形的压力突然施加于众人身上，无形的利刃使挡在最前面的尹墨和谈如何的身形一个踉跄。
地上，金属破碎的声音。草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以及，喷薄而出的殷吅红。
尹墨与谈如何操控着元素的手无一不被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手臂就好像是被人用重锤砍过摇摇欲坠的树干。
“啊……呼呼……”尹墨和谈如何都惨叫连连，大声喘气的同时卸下了自己的“武器”。
夏子麟见状切了一声，连忙大叫道：“你们先逃！我来拖住他……”
但在他喊出这句话时，脚踝就传来一声刺痛，然后受不可抗力的影响夏子麟的身子前倾，不由得跪在了地上，其他人一一是如此。夏子麟带着悔恨又无奈的心情看着四周简简单单在强者面前跪拜下来的无力的弱者，包括自己。
他不敢抬头，像是装作受伤一般地将头低垂，这时他的视线才转到身后。
所有人都已低头……
除了……白子翛。
夏子麟黯淡的金眸深处一丝光在忽闪忽灭。
“不，他不打算杀了我们。”
冷静地在这种时候说话的，是白子翛。
双手被吅插满玻璃碎片血流不止的，是白子翛。
双吅腿脚筋被割破无奈跪在地上头依然昂起的，是白子翛。
“小少爷命令我来取露水。”再次机械般地重复了一遍，“小少爷没有命令我杀你们。”
说着，掠过低头的人走近露水。
“尹墨。”
“……啊？”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尹墨慢半拍地回应道。
“那是强制契约的标志吗？”子翛指着黑袍下垂下来的金属锁链，趁黑袍人不注意用冰块将其固定在地上。
“是……”尹墨有点儿虚弱地回答，虽说他刚刚一直吟唱着治疗的咒术但伤口实在太深了，若是处理不好，估计他和谈如何的手都要被废了。
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虹的露水……
“因为你的小少爷命令你取到露水，所以契约就强制你一定要取到。”子翛淡定地说道，一向面部表情不太变化的她还是在看到固执前进却因她的冰而摔倒在地的黑袍人不镇定地露出了笑声。
夏子麟听到后有点儿恼火，吼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少爷命令我不能回答问题。”黑袍人淡淡地说道，用刚刚那样神秘而强大的无形之刃将冰块一分为二，没有在意腿上的泥巴，继续向露水前进。
他现在与子翛只有一步之遥。
“那如果露水消失了呢？”子翛问道，手的方向正对露水。
特制的瓶子已经打碎，但是她还有元素！
用冰做成一个中间镂空的容器，将虹的露水包入其中。
露水是相当脆弱的，但如果这次能够成功，现在的所有人的伤势都会在一瞬间痊愈。
虹的奇迹，即将被她掌握在手中。
所以这次她要温柔一点儿。
然而，就在冰包裹它入其中。
强劲的力道从黑袍人那边传来。
一抹不知从哪里产生的黑影吞噬掉了整个露水。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