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方维立并没有什么情绪，他很平常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只不过死了他还“活着”，偶尔转不过弯儿来。
    “这次是我过了。即使我还活着，也决不该打扰手术中的医生。”即使生前，他也不曾干过这么“丧心病狂”的事。看来真的因为最近的日子有点发展成心想事成的趋势，结果自己毫不客气地蹬鼻子上脸，自大了。
    半空的虚影飘得有点软绵，表示惭愧。
    欧阳宇想了想，犹豫着还是解释一下，结果却被一声推门的声音给打断了。
    来人连门都没有敲，径直进来坐到了办公桌后的沙发椅上。
    他似乎笃定躺在沙发上看似熟睡的人其实正清醒，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办公桌上习惯性地敲击。
    “笃笃笃……”声音不响，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在想要睡觉的人面前，这无疑比巨雷更惹人厌烦。
    而不停敲击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或者说，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逼欧阳宇开口。脸上，甚至挂着恶趣味的笑容。
    可惜他错估了欧阳宇。欧阳宇天生有那么一双眼睛，天生能看见超音速运动的相子。就好比有一个文档以快到几乎难以用眼睛浏览的速度在眼前掠过，普通人根本看不清楚，所以只当是光标的直线扫过一样不放在心上。但欧阳宇的眼睛不一样天生动态视力极强，他能看见，就像人看到模糊的文字总是下意识想要去辨识一样，欧阳宇也会下示意地想看清它们，越是这样想，越是容易造成视觉疲劳和用脑疲劳。
    疲劳所带来的头晕头疼从小就伴随着他，他习惯了这种亚健康状态也适应了如何在亚状态下生活。
    区区手指的敲击声，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这场无声的对局，明濠输了。
    但他输得并不觉得难堪，反而脸上兴味的神色更甚，主动示弱地率先开口：“欧阳医生医术精湛救了我女儿，怎么也得给我一个表达感谢的机会是不是？”
    欧阳宇仍闭着眼睛，只是淡淡道：“……看来我的技术不到位，还不到“大恩不言谢“的地步。”
    “欧阳医生倒是摆出吹嘘自己大恩大德的气派。所以拒绝别人言谢，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一句广义的俗语，被两人故意逐字拆分曲解成“大恩”和“小恩”，一番毫无营养的口舌之争，偏偏两人都说得“欢”。
    “……自然是因为明先生没有摆出道谢的架势，我也不好自以为是。”
    “那是我失礼，不知欧阳医生以为道谢的架势，应该如何？”
    “……给辛苦做完手术的医生一个安静休息的环境？”
    “欧阳医生辛苦，您休息您的，我绝不吵你。这大恩大德，自然应当等欧阳医生睡醒后言表一二，不然我如何能心安？”
    “牙酸！”
    这声“牙酸”不是欧阳宇也不是明濠发出的，而是来自房间的第三者。欧阳宇暗笑，脑补的“捂脸撇嘴”的神情就安在了名为“方维立”的相子集合群上。
    被方维立这一搅和，欧阳宇也失了与明濠咬文嚼字的精神，直截了当问：“……你想怎么样？”
    “聪明人。适合佳佳的骨髓我一定能找到，佳佳的血型的血我一直在搜集。她的骨髓移植手术，由你来做。”
    欧阳宇接的案子都是通过特定渠道接到的，先不说他同不同意，单单这个渠道明濠久不见得有，所以他必须实现约定下。
    欧阳宇迟疑，骨髓移植，只要有充足的血，不是一个困难的手术。
    “不要忘记，欧阳天的赞助协议，还在我这里。”明濠习惯性地威逼利诱。
    “……他要做的事，自然需付出努力。将来你若能找到我，我接这个案子，也是因为佳佳，不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