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封夜的离别，已经多少个日夜了？雪怀轻轻闭上眼，他早已记不清，只记得这日子一日复一日，亭外有蝴蝶来了又走，夜空中的明月盈了又缺。
    少年静坐在千秋亭中，赏着亭外的霜迟花，品着手中的沉梦。他摩挲着酒杯，毕苌房里的酒果然是好东西，这沉梦倒是越来越醇了。待封夜回来，倒可与他斟上一杯……封夜？雪怀笑了笑。他……怕是不会回来了吧。
    雪怀将酒饮尽，笑着摇摇头。封夜去哪了？亦或是他赌错了，封夜毕竟只身一人，在途中遇害，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等。等乱世归于平静，江湖不再风起云涌；等故人归来，长安外的竹林青翠如初。
    他恍惚间觉得头有些晕，暗付是自己醉了吧。身后有脚步声，他没回头，“毕苌，你酿酒的手法真是越来越高了啊，才几杯下肚，我便已不行了，呵呵。”
    “不才沐春风拜见药谷谷主。”
    “……”雪怀惊，猛地起身看他，“沐春风？”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他是谁？如何进来的？
    “是。”那人眉眼温和，轻轻合上手中扇，开口，“我教教主漓天，请谷主于教中一叙。”
    竟是魔教！“雪怀与漓天，怕是没什么交集吧，何来‘一叙’之说？”
    “前些日子教主在临安受了些伤，想请谷主帮忙去瞧一瞧。”
    “呵，我若是不去呢？”
    沐春风微微一笑，“您不会不去的，您刚刚——可是喝了沉梦呢。”
    雪怀一怔，沉梦……被下毒了么？那毕苌呢，被他们害了么？他呼出一口气，想将烦躁压下，却觉得头越来越晕，他是药谷谷主，怎么会现在还想不出这毒？天下无色无味，不易被人发觉的毒只有一种——“海棠香？”
    沐春风淡笑不语，雪怀却笑了。看来，这次，非去不可啊，“我只问一句，我在谷外布了七十二阴兵阵，你是如何进来的？”
    “阴兵阵？没想到谷主竟懂得兵法。进谷，不过是左脚进右脚跟，有何难？”语毕，他看向雪怀身后，温和依旧。
    雪怀缓缓转身，那人静静地看他——“毕苌。”一瞬间，明了。
    “毕苌，我曾以为，我们是朋友。”他斟满了沉梦，一饮而尽——而今，酒尽于此，友尽于此。
    雪怀回头看着亭内的流苏琴，好久好久。沐春风，能让人如沐春风，亦能让人寒冰入骨。海棠香，秋月裳，毒已入腹。好吧，封夜，你的仇恨，我来替你背负。
    少年淡笑着走出了千秋亭，声音如风，“副教主沐春风，我且与你上路。”
    让岁月酿成酒香，与苦恨熬成浆，我与你一同饮下可好？
    闭眼后，只求你记得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