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林海生背着双肩包，手里提了个塑料袋回来了。进门的那一瞬，费梓洋似乎看到了大学毕业那年，那个学期，因为各种原因，林海生住到了费梓洋的寝室。每次周末返校的时候，林海生也是这个样子，背包里是替换的衣裤，手里的袋子里装满了水果零食。林海生习惯把水果袋子放在书桌上，先整理了背包，才会来处理吃的。通常这个时候，费梓洋已经把水果洗好，而林海生总是会抓一把零食给费梓洋。费梓洋并不爱吃零食，只是林海生给的，他从来都不回绝，和林海生你一口我一口的分食。有时候遇到费梓洋不是很爱吃的，他就多给林海生吃几口。之后，林海生就不会再把这些塞给费梓洋。
    林海生没注意到费梓洋看着他发呆，进了门他就低头换拖鞋，然后，把塑料袋放进了厨房，把背包里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洗了，才又回到厨房。一阵忙碌后，林海生拿着个小盒子回到客厅。
    “给你，我特意绕道去买的。”
    递到费梓洋面前的是一盒蜜汁豆干，W市的特产，费梓洋的最爱。“圈子绕得挺大的。”
    “多了100多公里，也不算太远。走高速，时间也不差多少。”
    “哦。买橘子了没？这个时候橘子的味道最好。”
    “买了。你最讲究这些。在厨房，顺便帮我也拿一个。”林海生坐下，靠在沙发上，不愿意再动弹半分。
    在吃的上面，林海生和费梓洋完全不同。林海生极挑食，许多东西碰都不碰，但是只要是他爱吃的，不管味道如何，他一律吃的美味。费梓洋正相反，几乎没有他不吃的，但是必须味道好。就拿这次买的橘子，这个时节N市的橘子口味最好，费梓洋最爱。可是过两个月，橘子下市了，费梓洋绝不会再碰一下。豆干也是，除了W市的那个知名品牌，费梓洋绝不碰第二样。
    在学校的时候，费梓洋这个习惯并不明显。等到毕业，两个人住在一起之后，费梓洋的这个习性才暴露出来，林海生心里嘴里都喊了无数次“骗子。把我骗到手，就本性暴露了。原来怎么没见你这么挑剔。”费梓洋从来不辩解，直接把人拖到床上就地正法。渐渐的，林海生记住了费梓洋的各种讲究。
    而林海生的挑食，也不是好伺候的。除了各种肉之外，几乎没有爱吃的。蔬菜只接受萝卜和冬瓜。这直接导致了，费梓洋和林海生的餐桌上永远只有那么几种菜。在费梓洋无数次的强烈抗议之下，这样的情况才慢慢有了好转。为此，费梓洋也不能再挑剔只吃味道最好了。好在，但凡是林海生做的，费梓洋都不觉得难吃。
    费梓洋去厨房拿了两个橘子，他的心情已经明显好转。林海生不愿意他去接人，大约是想给自己个惊喜。如果是这样，林海生做到了，费梓洋还真没想到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林海生还惦记着自己。一百多公里，一来一去，车子开开，也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的确不算什么。只是，看看林海生到家的时间，算下来，这个爱赖床的家伙，今天应该是天还没亮就起床了。费梓洋都不能想象，林海生的那些同事是怎么忍下林海生的臭脸和起床气的。
    费梓洋拿了两个橘子回来，他剥橘子喜欢先用指甲在橘子上划出四道印子，再沿着印子把橘子掰开，才把瓤剥下来。费梓洋分了半个橘子给林海生，橘子皮摊在茶几上，对称的四瓣整整齐齐。
    林海生吃着费梓洋剥好的橘子，有点回到他们交往之初的错觉。曾经他们做什么事情都会想着对方，拉扯对方和自己做同样的事情。一起吃饭、一起上网、一起打球、一起唱歌、一起洗澡、一起睡觉，分享着彼此所有的时间和感受。曾几何时，他们虽然还是会惦念着对方，却再也不会强制对方与自己步调统一地做事情。不再自我中心，绝对没什么不好，只是从此他们两人之间的一些东西慢慢变化了。到现在即使同室，也常常相对无语。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林海生叼着一瓣橘子努力想着。也许是从那次费梓洋顶这个鸡窝头，胡子拉扎，眼窝深陷地从公司回来的时候开始的。
    费梓洋是医药公司的研发，那次他参与的新药到了关键时候，加班已经是常态化，费梓洋总是晚回来，不要说做`爱，回到家，费梓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洗了澡，脑袋一碰到枕头，就起了呼噜。
    起初林海生还心痛地等费梓洋回来，帮他热牛奶，放洗澡水。可是时间一长，林海生开始不满费梓洋对自己的忽视。最终，他向费梓洋提出，自己生日的那天，费梓洋一定要陪在自己身边。
    费梓洋答应了林海生，会陪他过个完美的生日。生日还有一个月，为了履行这个诺言，费梓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夜以继日地工作着，他带了替换衣物，洗漱用品住进了公司。
    林海生被费梓洋的这儿举动吓到了，继而是盛怒，明明自己只是提了要求，他也不是非要费梓洋做到，如果费梓洋觉得有问题，直接说就是了，何必做出这种样子，好像自己逼着他一样。他赌气不和费梓洋联系，费梓洋也忙得没时间想其他的。
    等到生日前一天的半夜里，费梓洋一身疲惫地回到家里。人瘦了，眼里布满红丝，他看见林海生只平淡地说：“公司的事情做好了。我睡一会儿，有什么等我醒了再说。”
    费梓洋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错过了林海生的生日。醒过来的时候，林海生就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费梓洋的手机。
    “我把闹钟关了。对不起，我太任性了。”林海生一脸愧疚。
    “陪你过生日，是应该的。”
    林海生摇摇头，“没关系。生日每年都有。可你只有一个。”他是真的被费梓洋给吓着了。林海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费梓洋，像难民似得。有那么一瞬间，林海生以为费梓洋会一睡不起。自己的一句话，逼得什么都爱穷讲究的费梓洋除了完成工作，什么事情都不想了。不，也不完全是心无旁骛，至少他没有忘了林海生的蛋糕。“蛋糕，早上就送来了。”
    “嗯。我去洗洗，然后一起吃蛋糕。”
    林海生点头。费梓洋订了蛋糕，手机里设了闹钟，拼了命地工作，都只是为了给林海生一个生日。两个人在一起吃蛋糕，是他们生日的唯一活动。
    后来，他们还是一起吃了蛋糕。费梓洋直到晚间新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睡了这么久。之后，林海生再也不要求费梓洋做些什么。相反，在费梓洋特别忙的时候，还会打点好家里的一切，让费梓洋没有后顾之忧。从那个时候开始，林海生学会站在费梓洋的立场上思考。很多时候，他给个小信号，等着费梓洋的反应。
    费梓洋看着林海生叼着橘子发呆，红润的嘴唇抿着，一动，橘子就一颤一颤的。他看得心痒，翻个身，贴近了林海生，凑上去，用嘴叼住了露在嘴外的半截橘子，一点一点的咬进自己嘴里，最终和林海生四唇相贴。
    林海生被费梓洋火热的唇唤回神智，闭着眼睛接受费梓洋的邀请。两人呼吸渐重，最后赤条条地纠缠在一起。
    缠绵过后，费梓洋靠在床上抽着事后烟，林海生趴在他的胸口听费梓洋的心跳。费梓洋抽了几口，把烟递给林海生，林海生抽了，又还给费梓洋。
    很长时间一来，费梓洋和林海生的做`爱就像是计划的一部分，有时候甚至感觉机械到索然无味。今天的这场情事仅仅只是因为情之所至，很久他们都没有因为这个理由做过了。两个人都抱着极大的期许，结果渴望着的激情并没有到来，如果一定要说出今天的感觉，不如用缠绵更合适。
    交换着抽烟的两个人，都意识到了这点。缠绵的感觉不坏，也有点叫人欲罢不能，可是他们都惧怕着激情的退却。两个男人能羁绊的东西太少，缺失了，就再也不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