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了府里各处，连我爬墙的地方也看了看，不胜唏嘘。我一边感慨，一边往正堂走，不知身后的无极有没有听厌烦。
    晚上，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用膳，母亲不在，饭桌上显得清冷很多，每个人都沉默寡言。父亲一个劲儿的给我夹菜叫我多吃，似乎在极力弥补对我的亏欠，我看他花白的头发，忍住心酸，拿起酒壶给他们三人添酒。
    父亲端起酒盏，望了我一眼，转而对石伯道：“石伯，我敬您一杯，我走后这个家都靠你了，沇汐年少无知，有些事还需要您多帮衬着。”
    “之策，别这么说。”石伯声音哽咽，端起酒盏仰头喝尽，“明山知遇之恩，我石骞此生都报不完，你放心守在边关，这里的一切交给我。”师伯摸了摸我的头顶，道：“沇汐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么多年在宫中安分守己，没有闯祸，好孩子只是苦了你了，不能陪在你母亲身边。。。。。。”
    “爷爷。”我抹掉眼角的泪，爬在爷爷的膝盖上，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没关系的，只要家人都平安，我在哪都没关系。”
    父亲长叹了口气，“快吃饭，菜都凉了，无极、沇汐快吃。”
    外人看来庆王风光无限，可是他们怎么能体会到妻离子散的心酸。
    皓月当空，星子稀疏，西风静，良辰岂可辜负。
    乘着父亲和爷爷在书房谈事，我去找无极，换上他的衣服，俩人偷偷溜向后院。
    站在角落的一排矮墙前，我开始挽袖子，准备爬墙，多年未爬了，不知手艺生疏了没有。还未等我爬，一直手臂缠上了我的腰，后背猛地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让我一怔，“你。。。。。。”
    未等我把话说完，无极一直手抓住树枝，眨眼之间飞上了墙头，又迅速跳下。起落间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愧是久经沙场，短短几年，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我来不及赞叹，就被他拉着小心沿河边走去。没错，我家后院外面就是一条河，河与墙之间仅有一脚之宽，因此后面没有禁军把守，他们岂知我当年为了出去玩，偷偷翻墙差一点掉进河里淹死，后来我多了一个心眼，爬上墙往左走，等河与墙之间的地面宽很多，我才顺着墙爬下去，再后来多了一个哥哥，有他保护，更不怕直接从此处爬下去了。
    月华洒在水面上，泛着泠泠波光。河面有十几丈远，只看到对岸星星点点的灯光。
    哥哥还像小时候拉着我的手，背紧贴着墙壁，慢慢移动，一边往前看，一边回头看我，薄如蝉翼的睫毛，黑眸亮而幽深，突然我就不敢直视了。
    小心的踩着脚下的泥土，我心中一阵阵感伤，幼时整个脚都能踩上，现在一半的脚悬在河水上，一个重心不稳就会掉下去。原来，我们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玩耍。
    我们来到西城最繁华的街道，未到宵禁时辰，路两边的小吃摊冒出腾腾的热气，吸引着南来北往的游客。
    我欢快的蹦蹦跳跳，似一头脱缰的野马，挣脱了哥哥的手掌，朝着卖糖葫芦的摊子奔去，完全没有听到他在我身后焦急的呼唤。
    “我要那两个。”我指了指两个最大的糖葫芦，咽下口水，老头迅速取下递给我，哥哥一声不吭的把一颗碎银子塞给老头。
    一拿到糖葫芦，我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久违的酸甜渗入齿缝，太好吃了。
    我把另一串送到哥哥面前，笑嘻嘻道：“喏，真好吃，你快吃呀？”
    哥哥犹豫了一下，接过糖葫芦，捏在手里，只是没有吃，他真的是长大了。
    幼时，我们偷偷出来，总会买这里的糖葫芦吃，沉默寡言的哥哥拿到糖葫芦，脸上会浮出少见的笑，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从上面咬着吃，比平时可爱多了，也只有在那时我才能看到他笑的像个孩子一样纯真。回到府中，被母亲发现，我们罚跪祠堂时，他悄悄把一串糖葫芦塞到我手里。此后，每当罚跪，我就会瞪大眼睛看他，他总会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串糖葫芦哄我开心。
    不知怎么了，我的心情有些低落，再咬了一口却没有刚才那般好吃，转头看到哥哥对着手里的糖葫芦发呆，胳膊肘推了他一下，道：“你尝尝不就知道是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哥哥看了看我，又盯着糖葫芦看了看，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这么小心的动作教我以为他怕咬到里面的小虫子呢。
    “怎么样？有没有从前的味道？”我紧张的望着他，一刻也不放过脸上的表情，只是他脸上除了沉默肃静外没有多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