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命运交响 161 霸王别姬和断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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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醒来,旁边多了一个人,而自己的手正搭在他的腰上,腿搭在他的腿上,八爪鱼也似的。那人安静的睡着,——穿着皇帝的新衣——睡眼惺松的夏杨精神为之一震,抚摸上他的新衣,多么美的花纹,多么美的色彩,多么精致,多么华丽。
皇帝的新装真漂亮!夏杨感慨不已,他摸他精致的衣领,多么的光滑;他摸他胸前衣袋里别着的玫瑰花朵,多么娇艳的盛开着;他摸他腰带前面的点缀,多么美的花纹,那花纹是天鹅还是孔雀毛做就成的,挠的他手心发痒,发痒到了五肢百体;他再往下摸他的前裾,多么的精致,什么样的裁缝才能做成这样的新衣,真真痒到他神经里去了。
未待夏杨摸他新衣的后裾,对方已经抓住他造次的手,可惜了,皇帝的新衣他还没一一光顾完,他就要被罚了。谢理业罚他也穿上皇帝的新衣在他跟前展示,虽然夏杨自愧新衣比不上谢理业的,但胜在自己比他青春,还是天生的衣架子,新衣贴身极了。凡夏杨光顾谢理业新衣的每一部分,谢理业本金加利息全都讨了回去。
“洗澡没?”谢理业迷也似的眼看着夏杨。
“洗了。”夏杨有些急不可耐,双腿去勾他。
他竟没料到谢理业会一手上好的杂技功夫,吞铁球,吞长剑,他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疑心不在人间,已经上了天堂。谢理业伺候人的功夫也很是专业,夏杨似躺在中医诊所里,捏、摇、板、拔、按、摩、推、拿、揉、搓、掐、点、叩、滚,舒坦的人浑身发懒,发懒的发软。
夏杨偶尔学过他的功夫,拿他过来做实验,实事是他力道不太够,想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不能够了。伺候人是一种技术活,他只好放弃的乖乖享受。
夏杨坐在视听室猩红的沙发上,倚着柔柔的靠枕,感叹自己为何越来越不矜持了,为何看到谢理业满脑子都是些不正经的事儿,甚至疑心上辈子是柳下惠,又或是刚出生就做了出家人,更可怕也许是宫里的宦官,不然当真解释不出自己这段日子里来,生理心理所起的愈来愈荒唐的变化,愈来愈不知羞的变化。
想到这里他都不敢去看对面摆弄酒具的谢理业,双手捂着脸,后知后觉的羞愧。
“白兰地加苏打?”谢理业拿起夏杨只在电视里看见过的酒,微旋过腰肢,凝神的望过来。
“可以!”夏杨看了他一眼,飞快的垂下眼睑,去拿茶几上的水果盘里的苹果,那人那样的姿态直诱惑他想犯罪。
“别!品酒前别吃东西,会有影响的!”站着倒酒的青年人,斜视的扫了另一个,坐在沙发上更年轻的青年人。
“放在这里不是给我吃的吗?”小青年噘着嘴,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水果。
“喝完酒你随意吃。你找找想看什么电影。”
再次环顾身处的环境,如果不看一场中世纪吸血鬼的电影,那就完全辜负了这猩红的沙发,那橘黄的靠椅,这膝红的茶几,那银制的杯盘,上面的吊灯,幽暗的光线,德古拉伯爵的小屋。想到德古拉伯爵,再看看俯身把盛了酒的高脚玻璃杯搁在茶几上的青年,幻想他穿上晚礼服,苍白的脸,幽暗的眼睛,那是多么的迷人。
说来也怪,他从小就怕鬼,晚上一个人睡觉从来不敢熄灯,但开心鬼,吸血鬼,或妖精他却是不怕的,别的看一眼都不敢。好比那时夏爸租回来的山村老尸,大白日的在客厅里放,他听到声音就躲到屋里去,躲到屋里还不成,捂着耳朵跑到楼下去。
架子上许多影碟,别的他都不细看,只看有没有吸血鬼画面的,翻来翻去,找到一张《一咬OK》和《惊情四百年》,他拿去给已经坐在那里品酒的人看。
“如果你是想扑倒在我怀里,介意放回去,找些真正恐怖的。”
夏杨的回答就是随手抄了个葱绿的靠枕砸了过去,把两张碟子搁在他面前,“你挑一张吧!”其实是他自己拿不定主意。
“让我挑啊!那我就,”慢慢的说,起身走到影架旁,随手拿了一张出来,“看这个,还有这个。”又拿出一张来。
“为什么呀?”。
“看介绍。”夏杨接过来看了看,《断背山》和《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有点印象,仿佛初中那时去录像店找过,无果,还以为真讲项羽的呢,看介绍倒不是那回儿事了。
夏杨举着酒杯靠在谢理业的身上,屋内昏昏暗暗,只有投影屏幕忽暗忽亮的光线。他眼睛潮潮的,一摸,里面一汪的泪水。
“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很怪,为什么袁四爷死了我会难过。如果我在那台下,稍微露出一点儿同情来,想来也是要被抓去枪毙的。”夏杨把玩着对方纤细的手指,蓦的仰起头来看头顶的那张迷人的面孔。
“知己难寻,一个正真懂戏懂碟衣的人去了,艺术也开始凋谢。”
这一刻产生的共鸣让夏杨兴奋,同时也意味着他靠着的这个人懂他,瞬间他的喜悦难言以表,激动的道:“是啊!一个戏迷,一个戏疯子,怎的就不能凑成一对呢!真让人遗憾!”
最后碟衣自刎,他竟冷血的没有落泪,也没有难过,他窃以为那是对碟衣最好的结局,接着又开始看美国西部情调的《断背山》。
夏杨简直睡不着觉,在谢理业怀里翻来翻去,既有对电影人物的感伤,又有对谢理业没事儿人一样的睡觉——而自己简直透不过气来,闭上眼,脑里都是电影的悲剧色彩,便是难受,难受,难受——的怨责,于是他掐他的手,掐他的胳膊。
“我睡不着!”怨气冲天。
“乖乖,闭上眼睛睡觉。”谢理业又反抱住夏杨。
“难道我还睁着眼睛睡呀!都怪你,干嘛让我看,干嘛让我看!”
“难过?”谢理业支起头来,在微弱的夜灯下,看着他。
“我的心口儿赌了棉球似的,咽到胃里消化掉不行,吐出来也不行,难受死了!”
“为什么难过呢?”谢理业认真的看着夏杨。
夏杨突然觉得他比自己还没心没肺,冷酷无情,怎么会不难过,他最见不得人生死,便是那罪恶不赦的坏人,最后落难,他也掬出一把同情的眼泪来抛给他,天生的同情弱者,到了不分是非的情况。更何况影片里的人物那跟坏搭不上边,相爱的人不能厮守那不是最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我爱着你,你却不再了。
这时候他是非常坚定的无神论者,没有天堂,没有地狱,没有来世,没有灵魂,人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别相信一些哲学家说的物质分解还能重组,便是那些原子分子重组,那还是原来的那一个么?
“第一他们不能在一起,第二杰克死了,有可能是被人打死的。”声音透着悲凉,浓浓的惋惜。
“你会让这种事发生在我们身上吗?”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夏杨不满的瞪着他。
“那亲爱的,睡觉吧!那只是电影,是虚构,是飘渺,而你,而我,是活生生的,你只需被我搂着,被我宠着,别的什么也不要去想。”他在夏杨额上亲吻一口,“宝贝儿,知道吗?”
啊——这句宝贝儿,那就是定海神针,仿佛他生下来就等着这三个字也似的。这句宝贝儿,似慈爱的母亲在呼唤她的小心肝儿,紧紧把他呵护在怀里;似和渴的父亲在呼唤他心爱的儿子,抬他坐在肩上骑马儿;似深情的情人在呼唤他的另一半儿,搂抱在怀里呢喃爱语。那一句宝贝儿啊——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