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生死の迷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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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月色如莲。如果没有贫民窟时隐时现的喧闹声,此时的景象就会完全符合这八个字。
    “需要叫来马车吗?”塞西利亚跟在我的身后。从会所后门逃出已有片刻,然而我并没有心情回家。女子对于莺栗的痴态和会所的信仰让我想起了那个恶魔——据说是霍尔族世代尊奉,名叫厄瑞波斯的恶魔。
    “赛西利亚,”我转过头,第一次认真地看着赛西利亚的面孔,“你相信世间有恶魔吗?”
    “那主人你呢?”赛西利亚首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黑色的眼睛仿佛融化在夜里一样,让我无法捕捉。
    “相信又怎么样,不相信又怎么样?”我反问。
    “世间的信仰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赛西利亚模糊地回答。
    “那么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我有些气恼,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和那些拿着水晶球装神弄鬼的巫婆有什么两样,又比那些口是心非的牧师真诚多少?
    赛西利亚没有回答,只是用近乎黑色的绛紫眼眸凝视着我,突然微笑起来。“恕我无法回答,主人。”
    我冷笑一声,转过身子,继续赶路。
    会所的后门出口位于贫民窟偏僻的巷道内,如果要走出巷子还需要半刻钟的时间。贫民窟的治安一向不好,应该说贫民区从来就没有什么秩序,王宫骑士团的成员从不踏入贫民窟,而贫民窟的治安队也并不是些高尚的人,所以夜晚的贫民窟堪称城市最危险的地带,各种三教九流都会在夜里出没,甚至一些疯狂的杀人魔也会光临此地,想来刚才那个异教会所也是钻了这个空子,利用执法空洞而进展地下交易。
    所谓贵族如果不是自命高贵就是沉沦堕落,不过如此。
    然而我既不想自命高贵,也不想沉沦堕落。我抬起头看着堪称狡黠的明亮月亮,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丝毫无缘由的哀伤。
    见到我停住,赛西利亚也止住脚步。他静默地站在我身,用深紫的眼眸凝视着我,不言不语。夜色有那么一瞬间的静止,然而片刻之后就被贫民窟若隐若现的喧嚣打碎。
    就像莹白色的钻石碎裂那样。
    “还要走多久?”我问。
    “马车就停在这条小巷的出口。”赛西利亚回答。
    我听后挑挑眉,只能继续向前走。
    如我所说,贫民窟的治安非常差,还没走多远我就隔着墙壁听到女子抽泣的声音。弱者在这种地方总是会受到欺凌,比如女性和小孩,专门抢劫杀害女性和掳掠小孩的事情在贫民窟时有发生,然而深更半夜仍游荡在外的女人除了特殊服务人员再没有其他。
    我停下脚步,隔着墙壁静静听着声音由啜泣渐渐变为哀嚎,随后这哀嚎变成低沉痛苦的呜咽,显然是被人捂住了嘴。不过即使如此,治安队也不会过来趟这条浑水。
    赛西利亚就站在我身后,我看不清他掩在长长羽睫下的瞳孔究竟匿藏何种情绪,但我能通过他微抿的嘴角猜出他的心声:他并不想救人,最起码在没有我命令之前,他会任由那个女人死去。
    我没有动作,只是听着墙壁另一边响血液喷涌和咀嚼呜咽的声音,而在令人毛骨悚然地咀嚼声中,突然响起一阵惨叫,然后一双混着鲜血,皮肤绽裂的手从墙壁另一边伸出来。一个苍白而满是血迹的女人仓惶地从墙壁后逃出来,慌不择路间跑向我所在的方向。
    很显然,她看见了我,我能从她闪起泪花和希望的瞳孔中明确这一信息。然而还没等女人跑过来,一双粗糙且沾有鲜血的手就野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拖向小巷里。
    “救命。”女人急促破碎的呼喊。这时我才透过明亮的月色看清她的全貌。女人,或者准确的说是少女,生有一双碧蓝色,犹如天空般纯净无垢的双眼,脸蛋柔和而美丽,是那种与贵族女子不同的朴素简单之美,只是这种美此时已经被满脸的鲜血玷污。
    她的年龄似乎与艾米丽相当,看起来绝不会是流莺这类提供特殊服务的人员。
    然而自己的生命自己负责,不是吗?在贫民窟女性绝对要学会如何保护自己,而夜不外出就是最基本的准则。
    施暴的男人此刻也发现了我。他用浑浊而满是血丝的瞳孔阴鸷地逼视着我,沾满鲜血的嘴唇紧闭,满是杀气。我站在原地没有动,赛西利亚也沉默不语,三个人犹如无声博弈般凝视少许。
    最终男人阴沉地开口:“走开。”他显然从我华丽的衣着看出了我贵族的身份,而杀掉一个贵族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城里的骑士团并不是摆设,而且二对一他并不占优势。
    我无声笑了笑,悠然地从男人面前走过,赛西利亚跟在我的身后,也是目不斜视,仿若未见此刻的暴行。
    男人裂开嘴,蹦溅满血液的面容满意地笑起,随后低下头,专心地继续进食。
    女子的响声很快就消失不见,甚至没等我走出十步,挣扎地呜咽就完全断绝,想来是男人干脆利落地咬断了喉咙。然而这不是我最关心的事情,我最关心的是我似乎该给艾米丽买些新的首饰和衣服,因为她看起来十分期待萨克里即将举行的化装舞会。
    “哪里的女装最好?”我边走边问跟在身后的赛西利亚。
    “是为了萨克里子爵的化装舞会做准备吗?”塞西利亚保持悠然而轻柔的微笑,“我已经命人去定制艾米丽小姐的服装了。”
    “是吗?”我冷笑,随后迅速转过头看了赛西利亚一眼,“做的不错。”
    赛西利亚只是沉默不语,保持他管家谦卑又优雅的微笑,似乎刚才的所见所闻根本就没有发生,而身为他主人的我也并没有见死不救。他表情此时犹如华贵又冰冷彻骨的水晶。
    我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小巷的尽头渐渐透出昏暗的光亮,而一辆印有霍尔家族家徽的马车正停在那里。
    “回家。”我踩过车夫递过来的小凳子做进马车里,在车夫放下帘子的刹那伸手揉揉疼痛已久的太阳穴。
    生,或是死,又有什么什么差别呢?
    或者说犹如死亡的生比之犹如活着的死,又高贵多少呢?
    我揉着越发疼痛的太阳穴,将头靠在身后的绒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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