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落水还是抛尸?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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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味斋平日里接待的都是些富贵人家,为了保持店的格调,那些稍微穿的破烂一点的人只要一靠近这里便会被小二驱赶。但今天,知味斋外面围满了普通百姓,就像要把平日里被知味斋看不起的怨气一起发泄出来,大家纷纷嘴里骂着知味斋老板“恶贯满盈”“草菅人命”。
    这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的骂的。这知味斋门口躺着个死人,还有一个穿着孝衣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
    席玖手里拿着个烧鸡,蹲在人群中间,一边吃一边看着,那感觉就好像是在看戏一样。
    “我哥本是知味斋的厨子,因为我病了,想找这赵老板预支工钱,谁知这姓赵的居然不同意,我哥没办法,只好铤而走险偷了他十五两银子,可谁知这姓赵的发现了,找人将我哥打死,抛尸河中。要不是有人发现,只怕是连我哥哥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人家都说要想俏一身孝,这姑娘穿着麻布孝衣,眼眶通红,声音喑哑,看起来格外惹人怜。
    围观百姓不乏青年男子,看着这姑娘梨花带雨的脸,也就忘了是那哥哥先偷别人银子在先,内心只觉得这赵老板心思狠毒,当下就有冲动的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往店里砸,嘴里骂着:“姓赵的,赶紧出来认罪!”
    这个行为实在是解气,众人纷纷效仿,能丢石头的丢石头,手里有番茄鸡蛋的也跟着丢了出去,群情激愤,众人只恨不得冲进去将那老板绑了出来给这姑娘报仇。
    “闹什么闹?”门口先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店小二,然后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从店里走了出来。席玖在啃鸡腿的间隙抬头看了一眼,这赵老板四肢短小,肚子溜圆,再加上穿的是一身绿衣服,看起来就像一只喝多了水的青蛙。
    赵平铁青着脸,面色不善的看向地上跪着的姑娘。
    “我说王白兰,你哥死了你不给他下葬,跑到我这里来哭什么哭?真是晦气!”
    他这么一说,王白兰的哭声骤然停了,她扬起脸,怨恨的看着赵老板,大声质问:“我哥不过是偷了你十五两,你为何要将他打死?!”
    赵平听了,目光闪烁。他确实叫人将他哥哥打了一顿,至于是不是打死了嘛,他还真不知道。赵平的这种躲闪的神情看在别人心里就是心虚的表现。
    王白兰一看,内心更加愤恨,干脆直接扑到她哥的尸体上,伸手将他的衣襟扯开,只见那被泡的发胀的皮肤上到处都是紫色的淤痕。如果之前围观的人对王白兰的话将信将疑,那现在,就是已经在心中给赵平定下了杀人凶手的标签了。
    众人哗然,纷纷叫着将赵老板绑了见官。席玖这时候也把手里的烧鸡啃完了。他站起身,嘴里还塞着肉,说话的声音都是含含糊糊的:“哎,你们别急,我看这赵老板不是凶手。”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挤。赵平虽然一身肥肉,但能挣下这么大一个产业,脑子里装的也不是猪油。他在众人之中听见了一个支持他的声音,心中一喜,一个颜色使给旁边的小二。那小二会意,直接往人群中一拉,席玖就这么被扯出来了。
    “看看,这位小。。。。。。”说道称呼的时候,赵平犯了难,席玖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僧袍,可头上带着发,这是该叫什么好?
    “小师傅。”席玖接道。
    “对,没错,这位小师傅说的好,我赵平可不是凶手,没准是王白兰诬陷我,想讹我钱呢!”
    “你说什么?”王白兰大怒,她从地上站起来,就要去打赵平,可惜赵平身边有高大的小二护着,王白兰一时之间也打不到,只得换了个目标。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有没有良心?莫不是收了这姓赵的钱才帮他说话吧?”
    席玖看着众人附和王白兰的话,对自己指指点点,心中也不在意。而是走到地上躺着的尸体旁,对着王白兰道:“我可以看看你哥的尸体吗?”
    虽然身上穿着僧袍,之前又被王白兰质疑是收了人钱财。但不得不说,席玖长了一张非常讨喜的脸,他温和的说话时,看上去一派无辜纯良,就连王白兰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说不定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受了赵平蒙蔽呢?但她还是有点戒备的看着席玖:“你看我哥尸体做什么?”
    席玖双手合十,做了个阿弥陀佛,口中说道:“我自幼跟着师傅学习验尸之术,放心,出家人不打诳语,我验出什么,自然是有一说一,不会包庇罪犯。”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有的人直接就笑出声来。
    “这小子,好大的口气!”
    “我看他就是个骗子,哪有和尚还留着头发的?也不想想这验尸之术,是一般人能学的吗?”
    。。。。。。这大楚朝虽然对验尸接受程度很高,还设有提刑官一职。这职位和现代的法医差不多,但这大楚朝对于尸体检验,并没有后代那么详细准确,只是粗粗的检查一遍尸体,看看有哪些明显的伤痕,然后在根据犯人口供判断死因。而且这验尸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因为大家相信,只有老人才有足够的阅历看出死者的各种死因。
    席玖不理众人的调侃,而是对着姑娘说道:“你也不想知道你哥哥怎么死的吗?”
    王白兰紧咬下唇,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席玖知道她这是内心在挣扎。“好,你去看吧。”王白兰悲戚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若是一心给姓赵的开脱,大家也饶不了你!”
    赵平看着席玖淡定自信的样子,只觉得脑门的汗留下来把眼睛都糊住了。他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要是他说了什么对他不利的话,他也有办法用武力让这小子闭嘴!
    席玖举起尸体的手,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在死者的肚子上按了按。这毫不顾忌与尸体亲密接触的样子看得众人心里发毛,只觉得眼前这个灰扑扑的小和尚瞬间变得鬼气森森,连那张温和的脸都让人觉得诡异起来。
    “侯爷,这人靠谱吗。”席玖还不知道他验尸的行为被坐在知味斋楼上的人全看了进去。
    李正阳饶有兴趣的看着楼下的人将手在尸体上摸了个遍,听见自己随身侍卫的问话,没有丝毫兴致被打断的不满,而是说道:“我看他不只是靠谱,而是的确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验尸之术。”
    “啊?”侍卫摸了摸脑袋,一头雾水。他实在是搞不懂,就凭在尸体上摸摸就能看出有一手好验尸手艺了?
    李正阳不在说话,专心的看着楼下少年验尸的样子。那些人只觉得少年验尸恐怖,而他却只看见了少年温和的脸和专注的神情,少年看着尸体的样子太过肃穆,让他觉得心中有些不快,但又说不上了是哪里不快。
    难不成我是看上他了?李正阳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眯着眼睛紧紧的看着楼下的少年,似乎要把人看出洞来。
    席玖被一群人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突然出现了一道灼热不同以往的视线,他心中奇怪,但很快就忽略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他直起身,对着那姑娘说道:
    “虽然你哥哥身上有伤痕,但这并不是他死亡的原因。”
    “什么?”姑娘挣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倒是赵老板听了席玖的话,喜上眉梢,嘴里不住的说道:“不错不错,我昨天还特意叮嘱了他们下手要有分寸的!”
    “这不可能!”王白兰完全不敢相信席玖的话“那我哥怎么会死在河里,他水性那么好,怎么可能死在水里?”
    席玖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举起死者的手,解释道:“你仔细看看,这两只手的指甲里都有河沙。”
    他这样一说,大家的视线都往手上看去,确实,那剪得很短的指甲里塞满了泥沙。
    席玖又上前去按了按死者的腹部,接着说道:“如果是死了之后抛尸河中,那死者的腹部应该是干胀,没有水。可你哥哥的腹部膨胀,一按就有明显的水响,这明显是自己落水。”
    “我不信,我哥哥水性很好,怎么会自己淹死,我不信!”王白兰一把推开席玖,抱着自己哥哥的尸身大哭。
    “虽然经过一夜的河水冲刷,但是你哥哥的嘴里有很明显的酒味。我想,应该是你哥哥被人打了后,借酒浇愁,喝多了想去河边洗把脸清醒清醒时,失足落水的。”
    “你若是还不信,找人在发现你哥哥尸体的地方,逆着河流往上找,肯定能找到你哥哥失足落水的痕迹。”
    席玖上辈子见惯了死别,对着眼前的这一幕虽然谈不上麻木,却也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他刚刚的那番话把众人惊呆了,走的时候,大家自觉给他让了条道。
    席玖顶着众人的目光,慢悠悠的朝城门走去,似乎刚刚只是做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他哪里知道,就是因为他今天露的这一手,让他彻底被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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