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药方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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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急匆匆离开了王顺舅舅家,他什么也没说,就那么埋头在前面走。
羽传甲忽然对其人产生了一种很特别的恐惧。他并不是鬼却实在是比鬼还要可怕上千百倍的人。挺身而出救一个毫不相干之人的是他;面对亲人的亡故显得如此冷漠的还是他;羽传甲并未看出他身上有半点异常,多福却对他狂叫不已。天呐!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你怎么不走了?”
王顺突然回过头来了这么一句,羽传甲和毛驴子不由得同时一惊。
“你干什么?”王顺苦笑了一下,道:“是不是认为我这个人很冷漠呀?其实,我所说的都是实在话,办的都是实在事,只是你想得太多了。”
“我想得多了?你舅舅一家的尸体还都摆在那儿呢!你就这么拍拍屁股就走了,把烂摊子甩手扔给了一个才过门一天的新娘子。你还说是我想的太多了……”
可是,王顺下面的几句话却叫羽传甲再也无言以对了。
他苦笑了一下,道:“老兄,我怎么也得回家报个信儿吧?再者说了,这人才过门一天,不拿这话把她暂且压住了,万一她抬腿走了怎么办?到那时,才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呢!”
羽传甲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不简单!王顺是他见过的最有城府的人,其人遇事如此冷静,巨变之下还能泰然处之,这种性格特征到底是怎么炼成的呢?
三人一犬只用了小半日就到了蒋庄,羽传甲终于见到了黄河,眼前不觉突然一亮!都说这里的河道最窄,等走到了才知道就是窄,也足有八、九公里不止。
面对这样一条承载了中华几千年文明的大河,羽传甲不由得想起了李白的名篇《将进酒》。诗中的第一句是这样说的:“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没有真正见过黄河的人是不会真正理解这句话的。
天已经擦黑了,不过,还是有星星点点的摆渡的人家。羽传甲担心王顺的家事,想现在就过去,王顺却执意不肯。他说,这些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蹊跷,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天亮了再过去也不迟。
说句心里话,羽传甲并不是急着去少林,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王顺。但是,热心总要有个度吧?人家事主都不急他又能怎样?
后来,羽传甲他们在蒋庄遇到了王顺的一个学生。那时候,这个地方的村乡教师很辛苦,常常往返于两岸教学,这也是他在这一带如此受尊敬的原因。
男孩的父亲见了王顺很是热情,非要叫大家去他家留宿。他们也正在找地方,就欣然的应允了下来。
连日来的劳累使羽传甲觉得身心疲惫,早早的就去睡了。当夜,大约在凌晨一、两点钟的样子,小犬多福惊醒了他。
“我,我,我,有,有,有……”
“快点说,”羽传甲不耐烦的侧身向里面去了。“你这结巴的毛病可真够人一呛,要不我先睡会儿?”
“……有一个事儿,王,王,王……”
再不用它说了,此刻羽传甲已经明白了它的意思。他一把推醒了魏宪武,胡乱披了件衣服就出了门。王顺就在他们隔壁的房子住,那晚的月光很亮,羽传甲扒在窗口偷偷的向里望去,土炕上果然没有人!
这是到哪儿去了?以前没发生灭门案之前羽传甲还不太关心这事儿。可是,现在他却对他老是深更半夜出门毛骨悚然!
“跟,跟,跟我来吧!还瞧什么瞧,瞧啊……”
多福头一摆带着两人向村外跑去。
“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呀?”魏宪武不耐烦的道。
羽传甲他们跟着跑了半个时辰竟还没到地方,心里都有点不烦了。
“你,你,你,就,就,就不能让我少,少说几句啊?我,我,我自己也,也烦!跟着走就行了呗!别,别,别废话了你们……”
羽传甲摇着头苦笑了一下,再不言语了。
二人一犬又一气走出了四、五里路,羽传甲终于明白了!多福竟然带他们到了一个乱葬岗!
蒋庄南面靠近黄河那里有一个行刑场,这是个专门供杀人的地方,听说古时候就有了,一直沿用至今。就是到了今天,一些罪大恶极的死刑犯还是会被押到此地执行枪决!离行刑场不远处,也就是百十来米有一个乱葬岗,这里胡乱的埋了很多没有名姓的人,大多都是行刑后没人管就近葬在此地了。
乱葬岗很空旷,徐徐的夜风吹来,天气本就有些凉,这个地方又很靠近黄河,显得阴冷阴冷的,羽传甲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大爷的,你带我们到这里干嘛?”魏宪武本来看见多福就来气,骂骂咧咧的道。
“你,你,你眼睛不好使啊?问,问,问我干嘛?”多福不耐烦的眨巴了几下眼睛。
两人冲着多福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距离他们也就二、三十米,贴着地面好像有个人头突然晃了一下就又没了。
难道是王顺?这是在刨什么呢?
羽传甲和魏宪武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地上早已经有了一个大坑,约摸人站到底下,坑沿能够到肩膀的位置。此刻,正在坑底卖力的刨东西的正是王顺。
两人还未得及说话,王顺竟然警觉的注意到了他们。
王顺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还想解释一下,可是,其实什么也不用说了。因为,坑边上到处都是死人骨头,甚至,有几根肋骨还留有清晰的咬痕!
“你,你,你也甭废话了,你可以保,保持沉默!”
王顺本就心虚,又听到多福说了人话,吓得魂都快没了。
“说吧!还等什么呢?”
羽传甲暗祭神咒,甩手一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随之“咔啦——”一声,碗口粗的树枝应声而折,滚落到了地上。
“我并没有做坏事!我吃死人骨头妨碍别人什么了?这只是我的爱好而已……”
王顺并没有被吓到,只用了一分钟不到,就恢复了他那种惯有的冷静。
羽传甲一时无语,他觉得王顺嘴上说的虽然有些吓人。但是,不可否认确实也合情合理。本来嘛!乱葬场的死人都是没有主儿的,他这样做确实不会妨碍到任何人。再者说了,吃死人骨头说成是爱好虽然恶心了一点儿,但确实丝毫也不关别人的事。
“甭,甭,甭在这儿废,废话了!原,原来,我们家吃,吃的人多了,也没做过这,这种啃人骨头的事儿。你,你,你还有理了你!”
倒是多福的一句话提醒了羽传甲,他转念一想,吃死人骨头虽然没有妨碍到谁,但是,这种事到哪儿也说不过去呀!里面一定有事。
羽传甲主意已定,冷笑了一声道:“看见没有,我好糊弄,这主儿可是个愣头青!你我相识一场,我就再劝你一次,还是实话实说吧!”
王顺被半拖半拉的弄了上来,多福也真行,马上做了个相当恐怖的表情。恐怕王顺作梦也想不到世间能有这样的事,估计他认为我们都是妖怪变的。
于是,王顺哆哆嗦嗦着讲出了下面一个故事……
王顺说他从小身体就很弱,爹娘没少为他操心。一家子钱花了不少,又误了好多农活,可他的身体就是不见好。直到有一天,情况终于有了转机,他老爹出门遇了仙,得了个药方,他的身体才渐渐好起来了。
是这么回事儿,王顺家的地头种了四棵枣树,一年下来,采的可不算少。王顺他爹早年学过一门手艺,会一种很特别的蜜枣术。枣子晒干蜜好了,农闲时就拿去卖,或多或少也可以贴补一下家用。
那时候,哪里有什么私营经济,政府对做小买卖的抓得很严。老头子当地不敢卖,就偷着拉了几筐去外地赚俩钱。
有一年,老爷子运气不错,几筐枣子没用几天就见了底儿。本来自是喜事一件,可回来的路上,王顺他爹忽遇大雨,于是,就近跑到了一个土庙躲避。当时躲雨的再没有别人了,王顺他爹就自个儿在庙里无聊的呆着。
那天的雨也真是没个完,一连下了两个时辰竟没有半点停的意思。老爷子还有几把枣子、一壶老酒。反正着急也走不了,老头儿索性把它们摆在地上,盘腿儿一坐。喝一口老酒,吃几颗枣子,就这么消磨时间。
又过了个把钟头,老头正感到无聊,无意之中,突然见到墙根底下有一只硕大无比的白毛耗子竟也在那里避雨呢!由于那只耗子的颜色和墙面很接近,所以,之前他并没注意到。老头定睛观瞧,那家伙的个头出奇的大,跟个小猫似的。一身花白的长毛蓬松的拖到了地上,也不知有多少年头了。
老爷子也是一时无事可做,心生好奇,就随手丢了几粒枣子过去。白毛耗子看了他一眼,低头嗅了嗅,竟捡起来吃了。老爷子觉得好玩就走近了几步又给了它几颗。
一来二去,他们渐渐的就熟了。这一人一鼠竟在那个破庙里对坐而食。老爷子觉得好玩,又给白毛耗子满满的甄了一瓶盖老酒。老耗子全无介意,叼起来就喝。但是,它毕竟不是人类,只喝了一中就一个劲儿的翻着白眼。
正当老爷子乐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白毛耗子突然开口,说了句人话。
“枣子挺甜,酒不好,太辣!”
王顺说至此处,也不禁洒然失笑。
“真有这种事?”魏宪武大感兴趣,指着多福道:“莫非这耗子也和它似的,都你大爷的成精了?”
王顺也不理他,继续往下讲道……
眼见如此情形,老爷子的反应可想而知,他知道自己这是遇了妖了,一时间磕头跟倒祘相仿。可老爷子怎么也想不到,那白毛耗子却不高兴了,说自己拿他当兄弟,他对自己却如此的不放心。
老爷子慌忙爬了起来,也是多喝了几口竟再也不害怕了。
两位一直吃喝了一个多时辰,白毛耗子后来也学着喝了不少的酒。但是,毕竟是头一次尝这玩艺儿,老耗子竟喝得酩酊大醉。
两位越喝越得意,越喝越来劲儿。一付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架式。后来,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提的议了,他们竟堆土成坛,插草为香,拜了把子。白毛耗子年长作了老大,老爷子略小作了弟弟。
后来,老爷子无意中提起了家事,说到了儿子久病不愈这一节竟潸然泪下。白毛耗子满口道:这有何难,连是个什么病都没问就随口道,去多挖几根人骨吃就会好了。
老爷子大为惊骇,以为大哥是在开玩笑。白毛耗子却说,谁开玩笑了,这可是千真万确之事!又道,人死了,灵魂出了窍,以前身体里的精华去哪儿了?最后还不都留在骨头里了。
听至此处,魏宪武连连撇嘴,根本就不信;可羽传甲却深明原委。他曾在一本书中看过此类记载,人骨可医百病却有其事,只是出于人伦、道德等原因并没有人敢提,时间一长,知此一节的人自然就少之又少了。
老爷子听到此处重又跪下,千恩万谢!白毛耗子说,根本就用不着,只要你心里想着老哥哥的好就可以了,谁没有个马高凳短的时候,只要到我来求你时,你也一样对我就是了。
王顺讲至此处,竟再也不肯说下去了。他说他大体就知道这些。从此,自己就常食人骨,身子还真就一天强似一天,一日好似一日。又说,自己能有今天的好身体,全是那白毛耗子所赐。
说到这儿,他突然递给羽传甲一根骨头对他说:“你们到底有病没有?要不要也尝尝?”
两人惊惧的望着那根曲黑的骨头胸口一热,一个劲儿的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