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鸟朦胧,月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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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爷爷又回了里屋,这次的时间比以往都长,羽传甲他们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也未见他出来。
里屋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老爷子都在里面做些什么。羽传甲知道,每当这种时候,爷爷是很忌讳别人打扰他的,所以,只好老实的在外面等着。直到后来,三个人都有点不耐烦了,羽老爷爷才神情黯然的出来了。
“太爷爷!”羽传甲和刘小蝶快步跑过去,一把扶住了老人。
“我没事!”
老爷子重新回到桌子前面,咳嗽了两声,然后对那鬼魂言道:“姜公望,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现在我就施法叫你可以重去投胎,不过,能投生为何就很难说了。我要劝你一句,以后凡事要看开一点,万不可再如此执迷了。你看好吗?”
几句话言罢,那鬼魂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口中自是连声道谢,感恩不尽溢于言表。
作孤魂野鬼的滋味只有它心里面最明白,其魂游荡于人间也不知多少年了,所受之苦就甭提了。直到几百年前,姜公望之魂撞见了一户人家出殡,死者是个老头。它无意中发现,装敛时棺材上少上了一枚镇钉,这才有了机会。
但是,即便如此,敷于人身的姜公望也是费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坟头里爬出来,这份艰辛又有谁知,又有谁晓?如今,姜公望终于因祸得福,有了重新投胎的机会,怎能不感念大恩?
然而,当老迈的太爷爷重新穿上道袍开坛作法的时候,旁边却痛坏了一人。那人正是他的重孙羽传甲。羽传甲今年刚好十八岁,也可算个成人了。可是,出身道门世家的他却什么也不会,一切还要劳烦走都走不稳的太爷爷主持大局,懊悔之心不言自明。
羽传甲眼见太爷爷口中念念有词,手中长锋挥舞,突然间一挑,一张黄纸符咒随及直飘至半空。紧接着,只听太爷爷一声“疾——”,黄纸符当即就自燃起来,顷刻成灰散于院内。老爷子如此这般连化三张道符,只听方才晴了没多久的黑空突然一道光亮,也不知是些什么。可只在羽传甲众人闭眼的一瞬,那姜公望之魂却没了。
太爷爷连声咳嗽不已,勉力望了一眼苍穹走下了简易的法坛。
“好了,他去了……”
老太爷说着示意羽传甲帮他脱了道袍,又接过了小蝶递过的法杖。
“太爷爷,我想跟您学道。”
“我也是。”
“我也是。”
羽老太爷见三个年青人即刻跪于面前,满意的笑了。
羽传甲他们学道之事若放在当世,实在也没有什么,可在那个年代,文化大革命方兴未艾,正搞得火热,人们的思想是禁锢的,也是高度统一的,这种事叫人知道了可不行。
三个人只能白天照常干活,晚上悄悄的来羽家学道。然而,说句公道话,一是三人的资质不同;二是老爷子实在也是有偏有向,羽传甲觉得自己所掌握的本事明显要多于其他二人。
一月之后,三人小有成就,尤以听玄辨幻的功夫明显长了许多。可是,令三人大为不解的是,他们所炼道术究竟为何门何派,羽老爷子却从未提起过。
自从商末以来,道派逐渐分化开来,形成了四大分支。分别为宿土、麻衣、众阁、全真及茅山。
宿土派主要修得是为工程修缮、建都立基测堪地形地势,也就是我们百姓口中常说的造房子的风水之术。
而众阁与全真主修武学与修身,其中众阁讲求的是得道成仙、长生不老。但,全真略微有所不同,他们的主张更趁于当世,主要是为了激发人体本源的潜质,说简单点他们是以向着类似于特异功能的方向发展的。
还有茅山。茅山是综合性质的道门,基本上其他几个道教支脉的东西都会点,但是独门绝学还要讲茅山术,就是能降妖伏魔的那种。
时至当世,道家的四大派别相继受损,都没了往日的辉煌。这个也许就是天数,实不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在学道这一月之间,魏宪武自是有几分担心身上桃煞之事。但是,羽老爷子总是说,此事急不得,急不得。至于为什么急不得,他却只字不提了,搞得毛驴子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过,羽老爷子已经明确说过了,他自有方法把毛驴子身上的魔咒镇上一镇,但是,能不能根除就很难说了。
时间飞逝,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两月有余。
这一天,羽传甲刚刚从生产队回来,就见一个外乡打扮的人正在家中作客。此人农夫打扮,脸正头方,一望便知是户老实的庄稼人。
“太公啊!我家中的事您可不能不管啊!”来人五十岁出头,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好,好,好。”羽老太爷连声道:“帮你解决问题的人来了!”
羽传甲知道太爷爷指的就是自己。但是,心下还是不免有几分紧张。
“重孙儿,叫上你的两个帮手,随他去吧!记住了,凡事多思量,下手需留情。”
这是羽传甲修道以来头一遭替人排解困难,心中自是意气风发。他知道太爷爷担心自己年青气盛,怕掌握不好分寸,口中连连称是。
第二天,羽传甲三人找了个缘由向生产队长告了几天假,只说是为了寻一房远门亲戚,就随着那位庄稼汉去了。
羽家位于河北张家界,要去的地方是距同省任县不远处的小寨沟。说来也不算很远。一路上,三人自觉本事与见识都很了不得了,说说笑笑,意气风发。
羽传甲曾多次问那中年人到底发生了何事?可男人推托道,找他们只是为了作些禳灾祈福的事。
可是,羽传甲看农夫的神态怎么也不像。羽传甲心道:怎的还有这种人,要找人帮他解决问题,却连怎么回事也不肯说。
刘小蝶也觉得眼前这个农夫颇为有趣,一个劲儿的又是挤眼儿又是捅羽传甲的胳膊。
羽传甲与小蝶对视一笑。心下又一想:还是算了,人家不愿说也不好强求啊!反正到了地方就知道了。就凭自己的本事,加之还有小蝶二人相助,又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呢?
可是,羽传甲他们怎会想到,前面等着他们的竟会是如此撼人心魄的一幕……
男人的家是一处小山村,周围全是坡地,而那村落就在山中的一处凹地上。一个系着围裙的妇女见男人领着三个人进来了,稍微有一点失望,可能是见他们太过年青了。不过,她并没有失了礼数,连连和羽传甲他们打着招呼,三个人先后进了她的家门。
女人很勤快,又是喂鸡又是挑水的,忙里忙外,好像总有干不完的活。家里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不太爱说话,总是用一种怯生生的眼神看别人,小蝶刚想和她说几句就又跑掉了,总有一种叫人捉摸不定的感觉。
“你是哪里的哈?”
女人热情的和羽传甲打着招呼,羽传甲注意到她那张提前苍老的脸上隐隐的呈现出一层淡淡的忧郁,也不知所为何故。
小蝶抢过话头忙说她们是河北张家口人士,羽老爷子就是传甲的太爷爷。
“大秋了,你这娃子不怕着了寒吗?小伙子这么年青,又有本事,你太爷真是让人羡慕啊!”
她一面和羽传甲说着话一面帮他掸着身上的土。望着这个善良的妇女,羽传甲微微的笑了笑。传甲他妈生下他七、八年就死掉了。见了这个妇人,他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同时又有几分酸楚。
“家里的,娃儿回来哩!”
随着男主人的一声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笑呵呵的大步进了门。接下来的事情却叫羽传甲百思不得其解。他清楚的看到小女孩打了个寒颤,低声惊呼了一声就没了影子。与此同时,那个女人也是一怔,随之,脸色全变了!与此同时,羽传甲注意到她手中的扫帚竟也掉到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羽传甲忙低头帮她拣东西,那个小伙子此刻快步走过来,笑容满面的喊了一声娘,就进里屋去了。
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的紧张,却还是勉强的冲他们笑了笑。
羽传甲拾起了扫帚抬起了头,想瞧瞧他们的儿子,人却早已进去了,他只见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魏宪武和刘小蝶望着进门的小伙子也想打着招呼,才“哎——”了一声,就被男主人迎面挡在了门外。
他的背影很奇怪,怎么说呢!好像有点儿不太真实的感觉,就像是隔了一层水雾什么的。可当时羽传甲并没有太在意,还以为是自己的身子还没好利索,眼睛花了。
女人回过身子接过他手中的扫帚,嘴角微微颤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低头跟了进去。
“阿娘,俺饿了。”屋里传来小伙子的声音。
“好哩好哩,阿娘给你做去哈!听娘的话,明天晚点儿上田里,别再累着哩!”
“娘,俺没事,俺一点儿也不累哩!”
羽传甲听着母子两个的对话,心想:这是多么和睦的一家啊!真是叫人心生羡慕。
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见到那个老是喊饿的小伙子。家里的男主人说他回东面自己的屋子去了。传甲问,他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叫出来一起吃饭,女人却说她儿子并不饿不需要吃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三个人疑惑的彼此对望了一眼,而这家人却若无其事的只顾低头吃饭。
“你们的孩子不是饿了吗?叫出来一起吃吧!”刘小蝶小心的道。
“他不饿。”男主人道。
“可是,他不是说他……”
魏宪武一面咀嚼着吃食一面才想追问一下。男人却突然变了脸色,凶狠狠的大吼道:“我说了,他不饿!”
羽传甲被着实吓了一跳,筷子差点掉到桌上。这家人很古怪,可羽传甲他们毕竟是外人又不好多问些什么。
魏宪武是个十足的吃货,一点也未感到尴尬,反而厚着脸皮傻笑了一下,就又去扒拉碗里的饭了。
吃罢了饭,羽传甲三人早早的就去这家人为安排他们安排暂住的小屋子了。
这毕竟是三个年青人第一次为别人办事,晚上,羽传甲反复思量着禳灾祈福的仪式,生怕明天有一丝一毫的纰漏,竟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发狂似的犬吠,打断了他的思绪。后面是那个小伙子颤微微的声音。“多福,多福!是我啊!你怎么又要咬我……”
小伙子的声音很委屈。
他的妈妈一会儿就出来了,连声喝退了那只叫多福的半大柴狗,接着大声吼道:“说了多少回了,叫你晚上不要出屋,怎么就不听呢!”
“阿娘,我肚子饿,睡不下哩!”小伙子有点儿不满意的样子。
男主人这会儿也出来了,竟也像她的女人一样大吼道:“你这个畜生,怎就这么不听话哩!你不是我儿子,你是来俺家索命的哩!”
这又是怎么啦?这点儿事儿犯得着这么严厉吗?
魏宪武早就睡下了,像头猪一样打着鼾。刘小蝶在另一个房间想来也就该睡下了。羽传甲只好一个人披了衣服想去劝一下。可门帘才掀开,一撇之下,眼前的一幕好悬没把他活活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