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蝴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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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背后传来一句软软的国语,口音圆圆的像剥了壳的熟鸡蛋,可庞牧之转过身扯出一个恭敬的笑容,看清面前的人是一个军官打扮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面容白净清秀,一脸的单纯无害。“先生,鄙人是梅春园的戏子,刚唱完一折子戏,出来透透气,却迷了路。“听到这人发出沉稳的男音,陈钰打量着面前这个戴珠冠,着华服,脸上涂油彩的人,素白的脸上滑上一丝笑意,“阁下,是男人?““正是,”“哦,这样啊。先生唱的十分不错,比女人还要好呢。哦,那我带阁去吧。““鄙人不胜感激。“庞牧之亦步亦趋地跟在陈钰身后,十五岁的少年低垂着眼帘,只是为了遮住眼中怒火,腐败!正因为你们国民党的腐败,我中华大地才会遍体鳞伤。外面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你们却在奢淫享乐,你们会付出代价的!你们早晚会滚出这片土地!“咚“一声,前面的少年忽然停住了脚,转过身来,一脸的羞涩,“阁下的妆容。。。“庞牧之抬起眼帘,却看见少年蓦地红了脸,偏过头去吐出两个字,“很美。“说完又转身匆匆向前走。
陈钰打开一扇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去,庞牧之退在一旁准备下一折戏,兀自听台下众人叽叽咕咕的对少年一通阿谀奉承。无非都是些什么年少有成,什么国之栋梁的屁话。倒也听来几句有用的,这个少年十七岁,国民党大将陈司令的独子,从小在美国接受教育,刚刚毕业于高级军官学校,今天是第一天上任。啪的一声,庞牧之一个甩手,打开富贵牡丹扇,藏住了妖媚容颜。扇面一点点下移,露出一双美目,恰巧与陈钰四目相对,见那人对自己扯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心里一阵厌烦。脚下微转便是一个旋身,想要把那两道炽热的目光甩到一旁,却总是也甩不掉。啪!折扇闭合,一折戏终了,接下来也没了自己的戏份,庞牧之想要悄悄退去,自己还要摸清关压兄弟们的地点,画好地图,要抓紧时间了。
庞牧之低头走路,凭借自己超群的记忆力,暗暗记下建筑格局与兵力分布,待回到戏园就能绘出地图了,现在要快点找到同志们的关押点。“哎!“庞牧之的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心狠狠一震,收捨好心里的惊慌,换了一张波澜不惊的脸,慢慢转过身去,却看见陈钰的笑脸,“阁下怎么在这里?又迷路了吗?鄙人找了好久。“庞牧之换上一张温和柔软的假面孔,“是啊,不知先生找鄙人有何贵干?““哦,“陈钰的耳根悄悄抹上一层红晕,眼睛亮晶晶的偷偷的打量庞牧之,“鄙人只是想问,阁下的,名字。““哦,鄙人庞牧之。“面上虽然笑着,心里却捏紧了拳头,今天任务大概完不成了。“哦,原来是牧、之兄。“陈钰眨眨眼,“我叫陈钰,可以交个朋友吗??““可以。“庞牧之心里闪过惊讶,将军之子要与戏子做朋友?呵,有趣。陈钰看起来很开心,轻轻拍他的肩膀“这是我第一次来大陆,你是我在大陆的第一个朋友。““牧之兄,戴着这个,不累吗?“松本泽戳戳庞牧之的珠冠,“要不要摘掉?“庞牧之揉着脖子苦笑着点点头,再不把这珠冠摘掉,脖子都要断掉了。陈钰带他到了自己房间,一间挂满色彩丰富油画的奢华美式房间。“很漂亮。“庞牧之心里喷了火,你们搜刮百姓,自己却躲在金银窝里享乐!陈钰抱着靠枕斜倚在沙发里,看着庞牧之摘下珠冠,除掉长发,卸掉油彩,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褪尽了妖媚气,一双斜眉倒显出几分飒爽英气,陈钰盯着镜中那人的脸有些发愣,真是好看。。。“陈钰可有合适在下穿的衣服?”“哦,衣柜在右手边,牧之兄,自已挑吧。”陈钰暗暗摸了摸自已狂跳的心脏,偷偷深吸了几口气。庞牧之提出一袭宝蓝长衫,朝松本泽晃晃,“陈钰喜欢传统中国服饰?““咳咳,倒是也有几套西装的。“陈钰喜欢男人,自己两年前就知道了,大概自小长在美国,所以头脑活动些,虽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是他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又抬眼瞄了下庞牧之,自己大概是喜欢上这个男人了。陈钰拿着一瓶红酒晃过去,“牧之兄,要不要喝一杯?““不了,“庞牧之暗暗冷笑,有谁会在自己敌人面前喝醉,任君宰割?“酒会散了吗?那鄙人也要走了。““哦,没,没有,是我偷偷溜出来了。“对上庞牧之探究的目光,有些嗫嚅,“是我偷偷溜出来的,和他们在一起,太无聊了。“庞牧之看着少年,“陈兄可上过战场?”“没有,我一直住在美国。不过,“陈钰脸上有几分腼腆,“我相信自己会是名好将领。““我也这样认为。“庞牧之嘲讽的勾勾嘴角,原来是个菜鸟,自己真是太看的起他了,庞牧之脸上闪过一丝阴鸷,呵呵,自己真是交了个“好朋友“呀。一抬脸又笑的无害,“陈兄,我很喜欢这里的建筑,你可以带我四外转转吗?““好啊。“陈钰红红脸。
庞牧之独自在满春楼雅间,把绘好的地图悄悄塞给伪装成伙计的接头人,完成任务不禁心情大好。拈起一块糕点细细的品,想起昨天陈钰一脸兴奋的带自己参观,连机密文件都告诉自已放在哪了,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真是个白痴!庞牧之掐了朵雅间里摆放的白雏菊,倚在窗边把玩着,看着街上一派祥和,勾勾嘴角,早晚整个中华大地会迎来一派祥和。一抹暗绿闯入眼帘,是个穿着长衫的欣长少年在给落魄乞丐纷发银两。庞牧之勾勾嘴角,暗叹了句,真是个好人,目光却追着他看。有惑应般的,那个少年经过他的窗下时,竟抬了头。庞牧之一愣,手中的花也落下去,竟然是陈钰!陈钰看见庞牧之也是一愣,直到那朵花轻轻飘飘的落到他的脸上,他才回过神,清秀的脸上又绽出单纯笑容,捡起花朝他挥挥手。庞牧之看着这张单纯的脸,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强烈的罪恶感,自己不仅骗了他,还利用了他的友谊。“牧之兄,你在啊。“松本泽推门进来,顶着一张刺眼的笑颜。庞牧之有些心虚的偏过头,不想看他那单纯的脸,“啊,是陈兄啊,真是好巧啊。““一点也不巧,“松本泽满头是汗的坐下,“我特地来找你的梨春园的老板说你在这儿,我就来了。““好端端的,跑什么?“庞牧之扔给他一条手帕,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看他的害羞样子又不禁打趣,“难道又是溜出来的?”“哈哈。。。“陈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没什么工作。就出来找你了,你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庞牧之倚着垂柳坐在湖旁,微微笑着看着陈钰把最后一块茶点塞到嘴里,又一脸满足的摸摸鼓鼓的肚子,懒懒的枕着庞牧之躺下,扭着身子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闭着眼幸福的叹气,“啧啧啧,上海的茶点,真好吃,果然名不虚传。哈哈,世界上最幸福的职业,就是茶点师了,哈哈,想吃多少都可以啊。哈哈。“庞牧之伸出姆指抹掉陈钰嘴角的饼屑,眼神里有藏着一丝温柔,“陈兄,你真是像个孩子。““哦,是吗?这是夸赞的话吧,哈哈。“陈钰轻轻握住庞牧之的手,送到嘴边,轻轻吃掉饼屑,满意的咋咋嘴,“牧之兄才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人。”松本泽没有睁开眼,所以他没看到庞牧之红着一张脸,举着那个姆指不知道放在哪的尬尴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