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好出口，谁也不准对托雷托·布亚诺出手，那家伙是我的猎物。”
    “放心吧，溱少爷。”
    翟溱瞪了他一眼：“不要叫我少爷。”
    看上去已经30过半的男人微微一笑，十分顺手地拍了拍他的肩：“想占大叔的便宜可不行，年轻人。我才不会叫一个比自己小10岁的小孩子为‘老大’——哇，光是想想都觉得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他夸张地甩动着手臂，好像真的甩下来一地鸡皮疙瘩似的。翟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提醒道：“我说过你可以叫我翟溱。”
    “我也说过那不行。我要是直呼你的名字，”男人笑了笑，“光是你那帮小粉丝们的口水就能把我给淹死。”
    “粉丝？最近你说话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了，藤原。”
    “你看，这就是代沟。所以溱少爷你就乖乖当你的溱少爷吧，不要跟我这个老人家一般见识。”叫做藤原的男人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话说回来，我刚才看见了利贝兹家的小少爷，似乎情况不太妙。”
    “托尼？他怎么了？”
    “应该还在三楼，你自己上去看——”
    一句话还没说完，翟溱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藤原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跑得这么快，当心打翻你家的醋坛子。”
    他注视着翟溱消失的方向，脸上浮起一个可疑的笑容。那慈爱的目光硬生生让已经跑上二楼的翟溱打了好几个寒颤。藤原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伸手拢起一束垂落的卷发夹到耳后，然后从背后取下了一直背着的重型机枪，满意地掂了掂它的分量。
    “——嘿哟！”
    他一把将机枪抗到肩上，原本懒散的神情在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狂热的气质。
    “好了，该是让我这把老骨头也运动运动的时候啦。”
    他说着一脚踹开了门。几乎是在同时，整个一楼大厅都陷入了震耳欲聋的机枪声。
    翟溱在奔向三楼的途中听见枪响，下意识地微笑了一下。但出现在眼前的事物立刻夺去了他的注意力。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最后一段楼梯，恰到好处地接住了男人摇摇欲坠的身体。
    “托尼！”
    有那么一瞬间，托尼·利贝兹回头看着他，露出了夹杂着茫然与惊愕的复杂神色，但随即回神浮起一个虚弱的微笑。
    “嗨，你来得正好。”
    “怎么回事？”
    翟溱抓住他的手臂扶住他。他抓得很紧，紧到几乎让后者疼痛的地步。但托尼非但没有抗拒，反而很留恋般又往他身上靠得更紧了些。
    即使没有手上那粘腻的触感，翟溱也能毫不费力地闻到他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
    “抱歉，让托雷托跑了。”托尼小口喘着气，尽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他一定是抽空学会了空手道。”
    翟溱严肃地看着他，没有理会他的玩笑：“你先回去。”
    “不，我很好，只是一点擦伤罢了……”
    “现在的你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托尼。你的人去哪了？我叫他们送你回——”
    “克里斯！”利贝兹家的小少爷用左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轻柔但是坚决地说，“我不能回去。我不能丢下你，你知道的。”
    “不要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而且，这已经不是你和我之间的事了。”他摇了摇头，一头金发在战斗中沾染上了不少尘埃与血迹，但仍然耀眼得像个太阳，“这是战争，一场‘利贝兹’对‘布亚诺’的战争。我不能输，更不能当个临阵脱逃的懦夫。”
    翟溱盯着他，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这是他在感到烦躁时的习惯动作。
    “我不知道你的伤这么严重……”他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你今天不应该来。”
    “这不是你的错。”托尼握住他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柔声说，“我能应付得来，不要担心。”
    “我不是在担心你。”翟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看上去似乎是想甩开他的手，但最终忍住了，“你这样会害死你自己，也会拖累我。”
    托尼·利贝兹苦笑了一下，放开了他的手：“我们会赢的。”
    “当然。”翟溱再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某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放跑了大鱼，现在我们已经在庆功宴上开怀畅饮了。”
    “对不起，我们会找到他的。你的朋友呢？你找到他了吗？”
    翟溱摇了摇头：“他不在这里。”
    “检查过地下室吗？我知道托雷托的别墅底下有一个隐秘的——当心！”
    他一把推开翟溱，子弹从两人中间呼啸而过，犹如死神的咆哮。翟溱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几乎是在被推开的同时，他趁势蹲下身从右边的裤腿里抽出一把短刀，对准危险来袭的方向掷了过去。特别定制的短刀准确地插进了偷袭者的心口，连刀柄都深深地没入其中。翟溱站直了身体，用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回头抓住托尼的一只手臂一把架起了他。
    “你可别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
    “我保证。”
    “那我们走，先去找托雷托。”
    托尼点点头，小心地把自己的一半重量压在那个坚实的肩膀上。尽管失血和疼痛让他难受得想吐，但他还是像个傻瓜一样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你长大了，克里斯。”他轻声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5年前初见时的那个少年已经彻底蜕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他的身体变得更加修长而柔韧，在那久经锻炼的匀称的肌肉下面蕴藏着巨大的力量，那纤长优美、犹如钢琴家的手指如今能够轻易拧断一个成年人的脖子。
    “当然。”
    翟溱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观察四周的动静上了。虽然托雷托的手下这时大多已经躺倒在地上了，但他一点儿也没有放松警惕。
    托尼不想打扰他，因此有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只是趁机凝视着他的侧脸。那张线条精致的脸孔无论看上多久都不会令他厌倦。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遇见这个人时的情景。那天似乎也是这样一个深夜，当时还是个少年的翟溱站在血泊中央，脱臼的手臂无力地挂在身体一侧，白皙的脸颊上沾满了血污。他的眼神凶狠而冷静，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唯一完好的左手紧紧攥着一把锋利的小刀，脚下是十三具温热的尸体，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铺天盖地。
    托尼是讨厌血的。但从那天开始，这位利贝兹家的小少爷再也不晕血了。
    “别担心你的朋友。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我更担心你。”
    翟溱头也不回地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句话所带来的冲击力。他停下脚步，仔细聆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后架着受伤的托尼走下了最后一级台阶。
    “话说回来，你的枪怎么不见了？”
    “扔了。”
    几名手下围了上来，多数是利贝兹家的人。大厅正中被清理出一条约一米宽的通道供人进出，两名翟溱的手下正在清点尸体。托尼难得任性地拒绝了手下搀扶自己的请求，翟溱却毫不客气地把他甩到一边，在客厅里大步来回巡视一圈后通过别在领口的微型麦克风叫道：“藤原！”
    片刻后，耳机内传来中年男子听上去永远不那么正经的嗓音：“有什么吩咐，受人欢迎的溱少爷？我正在卖力为你的将来扫除障碍呢。”
    “找到艾尔维斯了吗？”
    “还没有。我问过托雷托的手下，他们说他被关在会客室，但那里的守卫死了，窗户上开了个大洞。很显然，他要么有像詹姆士·邦德一样的身手跟运气，要么就是有其他人先你一步把他带走了。我想应该是后者。”
    “怎么说？”
    “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那个守卫是被。357口径的子弹干掉的，在我们这儿可不常见。”
    有几秒钟的时间，翟溱陷入了沉默。他无意识地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凌晨5点的位置。
    黎明即将到来。
    “托雷托在哪？”
    “他打伤利贝兹少爷后就失去了踪影。我们的人正在从上往下清理，暂时还没发现他。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会告诉你他在他的秘密基地里寻找终极武器呢。托雷托·布亚诺也许自负，但绝对不是个懦夫。”
    翟溱挑起嘴角，露出一丝带着寒意的微笑：“你跟我到地下室去。天亮之前，我要得到布亚诺的‘恶魔之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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