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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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你怎么了?”天明担忧的望着身侧的男子,后者苍白色的衣服上,鲜血正以恐怖的速度蔓延。
“天明,大叔没事。”盖聂微微摇了摇头,他刚想伸出手摸摸天明的头,却在视线触及到自己的双手被血迹玷染的肮脏不堪后,又轻轻垂了下去,“大叔会保护你的。”
“嗯。”天明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
“以后的路还有很远。”远到近乎让人绝望,却也让人固执的生出一种希望。盖聂静静的望着天边缓缓下落的残红,他的目光里蕴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让人无法直视。而此时,那双眼睛弥漫着一层空茫,看不出在想什么,亦或是什么都没想。
“大叔,有人来了。”天明紧紧抓住盖聂的衣摆,鲜血顺着衣物的脉络滴落在他稚嫩的拳上,这让天明的脸上浮起一种看不懂的情绪。
盖聂回过头,目光里有微微的惊讶,更多的是苦涩。
“小庄……”他略带沙哑的声线因为受伤和疲惫染上一种莫名的脆弱。
“好久不见,师哥。”白发男人在一片模糊的硝烟中,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噬血的恶魔。
“大叔,他是谁啊?看起来好可怕的样子。”天明躲在盖聂身后,只露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
“这个就是你拼死也要保护的那个孩子?”卫庄淡淡的扫了一眼天明,“也不过如此。我真是不明白,师哥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却为了一个小鬼在这里浪费时间和生命。”
“你当然不会懂,因为你,不懂感情。”盖聂轻轻握住渊虹的剑柄。
“是为了荆轲那个家伙吗?”卫庄微微眯起眼睛,“感情,还真是一种固执却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东西。而我,不需要这些。”
“这正是你的悲哀之处,小庄,我已经不想再和你争夺什么。”
“你是在怜悯我吗?那好,我给你一个选择,打败我,或者……”卫庄缓缓拔出鲨齿,如巨兽的獠牙般散发着寒冷的光,“跟我回鬼谷。”
“小庄,我不想与你为敌。”
“从进入鬼谷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身不由己了。师哥,拿起剑来,让我看看你的实力。”说完提起鲨齿只余下一片残影。
“不许你伤害大叔。”天明忽然挡在盖聂身前,毫不畏惧的迎着呼啸而来的剑风,“大叔是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所以,以后,就换我保护大叔吧。”天明脖颈上忽然闪过一道明亮的光,一个若有若无的印迹在他皮肤上隐隐的闪烁。“天明,小心!”盖聂反应过来状况的时候已经晚了。鲨齿夹杂着浓烈的杀气落下,显然,卫庄在发现对方不是盖聂后,也没有停手的打算。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秒,天明交叉的双拳硬生生的挡住了鲨齿。
卫庄收回鲨齿,飘扬的白发在硝烟中苍白的诡异。
“天明……”盖聂接住昏迷过去的天明,在确定他身上没有严重的伤口后,轻轻松了一口气。
“很有趣的孩子啊。”卫庄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虽然刚才的那一剑因为是对付盖聂而只用了两成不到的功力。但是被一个看似毫无内力的手无寸铁的孩子接下,还真是诡异的不像话,“果然是那个人的后代吗?”
盖聂没有理会他,只是小心的将天明抱在怀里。
对方却冷不防扔过来一个东西,盖聂下意识的躲开,引来卫庄一阵戏谑的低笑:“我就那么让你觉得反感吗?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别再这么一身伤口的,看着碍眼。”卫庄说完转身离开,背影在烟雾中有种莫名的沧桑感。
盖聂看清了卫庄刚才丢过来的东西后,脸上浮起微微的凝重。
那是一瓶据说可以起死回生的稀有珍贵药,归乘。
“盗跖先生。”范增拱手作了一个揖,盗趾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
“人就在这里了,没什么问题了吧?”盗趾提起少羽的衣服,冲范增挑挑眉。
“多谢盗跖先生相助,范某感激不尽。”
“好了好了,我可没时间听你那些客套话。”盗趾松开少羽,嘴角浮起一贯的轻佻笑容,“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身影如闪电般瞬间已不见踪影。
“……”范增还想再说些什么,眼角却观察到异样的情况,“少羽,你怎么了?”
“我没事……”少羽轻轻擦拭掉嘴角的鲜血,棕褐色的眸子在血色的映衬显得温润而薄凉,“亚父,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范增抬起头,迎着皎皎月光:“而今世道动乱,儒墨两家推行和平,养精蓄锐,是上策。”
“好,我知道了。”月光笼罩在白衣少年的身上,如柔软的流水,轻缓的流淌过心底。
“小子,你没事吧。”少羽猛然抬起眼睛,竟然是刚才离开的盗趾。
“还死不了。”少羽侧过头不再去看他。
盗趾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打量着少羽白衣上斑驳的血迹,忽然伸出手将对方拉进怀里:“那就冒犯了。”
少羽怔了一下,随即眼前的风景瞬间模糊起来,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有种时光安静流失的错觉。迎面而来的温凉的风里,夹杂着青年身上若有若无的暖香。
“我可是墨家的代言人,跟我走,没错的。”
“范师傅,走了。”青年的声音依旧带着微微的戏谑与不耐。
虽然被抱着的感觉很不适,却又无法真正的恼怒起来,这让少羽有些空虚的茫然。
恍然间有种想要一直这样下去的感觉。
“白凤,这次你迟到了哦。”赤练微微笑道,暗红色的服饰完美的勾勒出她佼好的轮廓。
“我忽然觉得,那个楚国后裔要比我想象中的有趣的多。”白凤肩部的飘带随风飘扬,他的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冰冷而又恬淡。
“越是有趣的东西越是危险,白凤你要小心哦。”赤练抿起嘴唇,炽热的眼睛带着一种魅惑的味道,“卫庄大人,您说是不是啊?”赤练的目光落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冰冷男人身上。
“这是你们的事,我要的,只是结果。”卫庄转身离开,飞舞的白色长发蕴漾出一抹决绝的味道。
“那句话,也送给你。”白凤依旧面无表情。越是迷人的越危险。
“那我就和卫庄大人一起恭候你的好消息了。”赤练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而后跟在卫庄身后,血红色的衣袍如一朵盛开到极致烂漫的曼陀罗。
白凤冷冷的看着二人的背影,俊美的脸上缓缓浮起一个莫名的微妙表情。
结局,谁也无法妄自定论。
“蓉姑娘,天明他……”
端木蓉冷冷扫了他一眼,然后缓缓离开,背影清秀而冷淡。盖聂顿时有些无措起来,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的茫然。而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紧紧锁着那扇紧闭的门。
有时候有些事真的很难想象,却又如此真实的出现。那些原本以为已经忘了的事,却又在某个时间间隙涌入脑海。鬼谷的生活虽然残忍,却也算是他有生之年拥有过的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了。那段远离尘嚣的时光,像一场梦般的虚无。他却又能清晰的看到那个白发少年眉间满满的势在必得的坚忍,他轻轻笑着叫他师哥,虽然笑容总是染上几分邪魅的味道。而现在呢?比陌生人还要远的距离。
他又忽然想起荆柯,那个带着灿烂笑容的青年,总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还记得自己手中的长剑一寸一寸没入那人心脏的时候,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就要和青年一起死去了。直到现在,心口还是忍不住的抽痛。
渊虹……指尖轻轻触过有些斑驳的剑身,那个人当时握着它的时候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敬仰还是沉重?
伤口忽然一阵刺痛,盖聂咬紧牙齿,表情看起来依旧和往常那样沉静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额上止不住的虚汗与苍白的脸色平添了几分不和谐的脆弱。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盖聂下意识的转身,却被一双清秀的手按住:“别动。”
“蓉姑娘……”盖聂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端木蓉放下手中的医药箱,审视了一会他的身体,忽然深处手开始解盖聂的外袍。
“在下……在下自己来就行了。”显然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疑惑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无辜。
“你是想死吗?”端木蓉无视盖聂的反应,冷冷的开口,“这么重的伤还要一个人强撑下去。”然后拿出准备好的药物开始为他包扎。
“那在下多谢蓉姑娘了。”依旧是礼貌却疏离的语气。
端木蓉安静的垂下羽睫,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