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民劳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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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到鄂君府邸已经夜里一更了,府中管事的人见马车停稳当了便迎上去。
    却不想这车中有两人,鄂君竟趴在一个男人身上睡得真香,那男人更是面红耳赤,唤了几个细心小厮将鄂君送回房去了。
    那车中男子缓缓的下了车,也无包袱什么的,只抱着一把琴,晚上雪下的愈发大,站立不久便以被雪覆了不少。
    “乐师且随我到后院西厢歇息。”管家说道,也不知这人什么来历,转而想到方才宋爵爷遣了人来,让好生照顾着,不敢怠慢,便又道:“还请乐师随我到中院西厢歇息。”
    “多谢,今晚承蒙贵府收留。”祁弥点了点头,今夜天寒虽然不似山中的冷,却干冷,再来本就穿着不多,也想找个地方歇息一晚。
    管家点了点头在前边领路,不忘问几句,“乐师是哪里人?现住哪里?”这男子虽说是鄂君带回来的宋大夫又有交代,但终究是一介布衣之士,总不能跟着士有些同样得待遇,住进中院已是极限了。
    “越人祁弥,隐于楚山。”祁弥跟在后边老老实实的说到,再看四周,虽看不大清但府邸装饰的极其好看,想着已是半夜,众人也都早早剪了烛心睡去了。
    等到了中院,这西厢落在偏僻一出,虽说不似东厢的好,但比起宋爵家的乐师处已好多了。
    谢了几句后,送着管家离开,便将琴放置好,擦拭了一遍,又想到授琴夫子,有些感伤。或许是今日太过劳累,沾着床便睡了,此夜无梦。
    次日一早,祁弥便醒了,思量着今日也要回宋爵爷处去,便梳洗起来,自己的衣服自然是不能穿了,早被子皙弄脏了,亏得管家差人送来的衣裳,才得以出去见人。
    穿戴好后,想着子皙大概酒还未醒,便一人闲逛,西厢出去不足百步,便有一回廊,沿着回廊走也不知道通向哪去。
    四周看看没有山中的景色好,叹息这些人整日想向着这房子来,张望之际,脚边突然有一毛茸东西,还是个活物,低头一看,好家伙,一大胖兔子!
    那兔子还蹭了蹭祁弥的腿,看着煞是可爱,祁弥抱起这兔子,祁弥素来手冰,这兔子大概是觉着冷扭了几下,趴在怀中不挪窝了。
    “诶,你是新来的?”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女子上前手中还拿着萝卜,再向着女子来处看,那是一窝兔子。
    “你们鄂君很喜欢兔?”祁弥问到,若是不喜欢养这么多干什么?
    “鄂君本不喜这些的,但不知什么时候起便开始养兔了,你若喜欢这兔子可借你一日。”女子笑着说到,将萝卜递给了祁弥。
    祁弥拿着萝卜两手抱着兔子,真是暖和。
    心情大好,继续往前走。子皙忽的一下醒来,见自己已经回到房中了,又想到昨日遇上了祁弥,恐祁弥回宋荣家去了,忙穿衣,头发也散着,见管家向着这边来,“弈离,昨晚与我一同回来的男子现何处?”
    “安置在中院西厢,如今怕是在兔廊。”弈离看着鄂君如此慌张,着实是吓到了,却不想他披了件裘还未穿履就奔了去。
    途中的小厮姑娘们更是觉得惊奇,鄂君竟会如此失礼,直直向着兔廊去了。
    快到之时缓步走过去,却看到冬日之下,一个白衣男子怀中有兔,脸上带笑,拿着萝卜喂兔子,还和着热气。
    见有来人,抬头一看,原是鄂君,看起来昨夜的酒还未醒,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子皙慢慢走近,低头看着祁弥,这小脸长得还真俊,嫩的跟个姑娘是的。
    “我笑你冬日不穿履,出室不束发。未想到鄂君竟如此愚。”祁弥走上前行了个礼。
    被他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冷,“十一年未见,你倒还是如此。”
    “祁弥是来向鄂君道谢的,准备回爵爷处去。”祁弥将兔子放在了子皙怀里。
    “回他那做什么?”子皙问道。
    “我是宋爵家的乐师,自然要回去!”祁弥继续拿萝卜逗兔子。
    “你又未签契,不算宋家乐师,尽管留着便是。”子皙说罢把萝卜和兔子往边上一放,带着祁弥回前院东厢。
    到屋中才寻得一丝暖意,子皙在屋中换衣裳,祁弥只觉得无奈,问到,“鄂君喜欢兔子?”
    “不过是喜似兔之人罢了。”子皙答到,只怕其中有他不愿伤到,就像白兔一般的美好。
    “鄂君不喜还不如将他们都放了去。”祁弥站在门旁说到,这么多兔子,不愧是有钱人家,不怕,反正养得起。
    “那就依你,留一只陪你玩便是。”子皙点了点头,放在心头的人来了,这些又有何用?
    祁弥点了点头,接着又觉得无聊。就只听见子皙说要去什么看看民生什么的,谁知道他穿戴好就又拖着往外走了。
    上了车说是出去逛逛,穿过街道,众人见是鄂君的车都退让一边,这街边有一烤红薯的地方,这香气很是诱人。
    “红薯。”
    “停车!”子皙向着车夫喊了一句,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子皙同祁弥才下车,看见一个花甲老人头发苍白,衣衫褴褛,在卖红薯。
    “老伯,给我个红薯可好。”祁弥上前问老伯,只觉得老伯甚是辛苦心中一酸,接过老伯的红薯,“老伯需多少郢爰?”
    “三郢爰。”老伯咳嗽着说到,再看看这少年是鄂君车上下来的又说,“不需了。”
    “老伯收好。”祁弥将五郢爰放在老伯的烤炉上,老伯有些惊,忙道谢。
    其实祁弥不过是想到这个老人的年纪与夫子差不多,不过是为了谋生活。
    子皙见他买了,便上车了。等他回来时,看他手中拿着个用干荷叶包着的东西。
    祁弥坐下后将叶包打开,向着子皙也还未吃饭,于是将红薯分成两份,递了过去,“鄂君还未吃饭吧。”
    “嗯……”子皙接过有些迟疑,这玩意他哪吃过,却见祁弥已经吃了起来。
    “像鄂君这样的定是没吃过吧,若是鄂君真想知道民生,那这红薯和卖薯的老人便是民生之一。”祁弥说到,果然还是红薯好吃,带着淡淡荷叶的清香,好像记忆深处那江南荷塘的气味。
    子皙听了觉得有理点了点头,“弥,玉可还在?”
    “妥善收着。”
    “此琴赠你。”子皙将一把琴递给祁弥,“弦用马尾制成,那日无心毁了琴,莫放在心上。”
    “鄂君不必记挂,先前已赔我一弦,祁弥也无道理再收。”祁弥摇了摇头。
    “那你全当为我弹一曲。”子皙接着说。
    “好。”祁弥其实内心很高兴,十一年牵挂的人并未忘记他,“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无纵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憯不畏明。柔远能迩,以定我王。
    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国,以为民逑。无纵诡随,以谨惛怓。式遏寇虐,无俾民忧。无弃尔劳,以为王休。
    民亦劳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师,以绥四国。无纵诡随,以谨罔极。式遏寇虐,无俾作慝。敬慎威仪,以近有德。
    民亦劳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国,俾民忧泄。无纵诡随,以谨丑厉。式遏寇虐,无俾正败。戎虽小子,而式弘大。
    民亦劳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国,国无有残。无纵诡随,以谨缱绻。式遏寇虐,无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谏。”
    一曲罢了,子皙只觉得未听尽民声。
    “日后只需在我身后,断不会让你受一点苦。”子皙说道。
    “鄂君,是把我当那年的那只兔子还是人?”祁弥问到。
    “自然是人,你的手是我的人也是我的,弥,你记住了。”子皙回应到,他会待他最好,奈何一个是鄂城子皙,一个是布衣。
    民劳之苦,二人内心又何尝不苦?一个不愿说,一个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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