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郁嘉修都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就连婆娑都能被自己早一步顿悟。前不久，他觉得这是一个好的技能，至少可以让他不用活得那么疲惫，可是黄儒这话一出，郁嘉修却觉得可悲，原本怎么都听不懂的一句话，现在却瞬间明白了。
    他以为秦少铮只是出轨，可现在才知道，这只是以“出轨”为名义做出的大胆的欺骗和利用。是一个你以为他爱你至深愿意为你放弃生命的人，不过是利用你，感情？又能算什么。
    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只是他想了很多很多，想起了秦少铮穿着围裙做菜的样子，想起秦少铮在怨灵宫为了救自己被撞得血肉模糊的样子；记起自己受伤，他都会默默为自己包扎，那时，他的眼睛里是有心疼这种情绪的。所以他完全没有发现，黄儒没有做出反击，他只是安静地看着陷入痴愣状态的郁嘉修，掸掸衣服坐在木椅上，依旧一副大佬的模样。他也没有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你来了。”那淡漠的声线唤醒了郁嘉修，他握着匕首回头一看，正好望见秦少铮冷漠的面容。哦，原来之前自己想了那么多的东西，并不是妄想，而是真的，可悲的是走到现在，他居然依旧燃不起一丝杀意。
    “为什么呢？”郁嘉修攥紧匕首，“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他的秦少铮又变成初识的他，高深莫测地看着他，“你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还要我再说。”
    的确不用再说了。当他看见秦少铮手上的电脑时，他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自己记得对不对，婆娑和我说了很多事情，包括很多年前，我来到X市执行的那个天价任务……那个雇主是不是你？后来我记得你取消了差评，还告诉了我不需要杀你就可以完成任务……是因为……我更有利用价值？你的每一步，走得倒是真的漂亮。”
    秦少铮电脑里的东西，是傻子都能猜得出来。郁嘉修半垂着眼眸，回顾着自己还算顺利的人生，可现在自己不是了。秦少铮成为了杀手网背后的操纵者，他这个人，到此，对秦少铮没有利用价值了。想想自己为了得到这个资格，不停地杀人，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通过杀手网找到黄儒的消息，直到秦少铮帮他杀死仇人，他才决定停手。后来是因为秦少铮说的那番话，他才继续往前走，现在一想，恐怕那时候秦少铮就已经开始谋算自己手上的权力了吧？真是可怕，这个第一，最后成了害死自己的利器。
    很多真相只要找到一个突破点，就能顺藤摸瓜，所以郁嘉修掉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所以他失去了记忆，却又在庆幸自己失去了记忆。
    他回头看着秦少铮，这张脸，午夜梦回时他能望见。脸会对自己笑，会对自己生气，会摆出不同的表情，就如同嘴，会说出甜言蜜语，会说出让他有安全感的话，会亲吻他的身躯。但那只是脸和嘴，而不是秦少铮。
    郁嘉修以为自己爱秦少铮，所以他可以容忍那个廖小姐的出现，然而他不能容忍，这份差距的对待，不过只是一种冰冷的利用。这个人看似温柔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他可以想要操纵世界就操纵世界。他所表现出来的温情，不过是心里的理性在告诉他，这么做，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
    他成为了真正的杀手，成为了算得上第一的杀手，而秦少铮，毫不犹豫地就夺去了这一些，成功掌控了杀手网，又不会牺牲自己的性命。自己就是他身前为他挡子弹的傀儡，甚至连傀儡都不如。等到这事情结束，他会被那些冲动的人追杀，而秦少铮依旧活得好好的。
    他还是走了自己母亲的那一条道路，可悲的是，自己的父亲至少陪着母亲走完了全程，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最好的朋友站在秦少铮的身后，自己最爱的人，也成为了最不爱的人。
    秦少铮是看着郁嘉修突然爆发然后将匕首刺入黄儒胸口的。他将所有的情绪压抑直到现在才爆发出浓烈的杀意，鲜血染红匕首，刺鼻的腥味没有让秦少铮的表情有一丝动容。他看着黄儒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自己，“你不是……”他们明明达成了协议！只要自己引郁嘉修出来，他就保护自己让自己后半辈子无忧！
    郁嘉修望着黄儒的表情，突然感觉一阵痛快，他握着匕首，很轻松地在伤口处转了两三圈，然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他都能对我狠心，对你呢……”他笑了，“你不过是他眼里的尘土，比我这个玩物，还要不如。”
    黄儒死在了郁嘉修的手里，一时间两人沉默。秦少铮不会杀了郁嘉修，郁嘉修也不会去杀了秦少铮。穿着西装的背脊笔直，握着匕首的手里满是干涸的血迹。几分钟后，郁嘉修吐出一口气，望向秦少铮，冷漠道，“看着我。”秦少铮看着郁嘉修，那双墨色的眼里竟然还带着眷恋和柔情，还有一丝浅浅的嘲讽，可郁嘉修却冷静异常，“我一直以为，利用可以因为感情而消除，看来我错了。”
    “我比不过你，这一场我是输了。我甘拜下风，但是秦少铮，这样的一场游戏好玩吗？”郁嘉修将匕首掷在地面上，匕首插入地面三四分，可见力度之大，“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为什么就一定要用这样的手段！”
    “就算你没有感情，就算你冷心冷肺……我他妈捂了你那么久！你就不能为了我而改变吗！”郁嘉修咬着嘴唇望着如同山一般稳重的男人，嘴唇渗出了鲜红的血，他望了秦少铮一眼，最后闭上眼睛转身就走，一点留恋都没有。
    背后，秦少铮的声音突然响起，“选择权，一直都在你的手里。”
    “你给的晚了。”郁嘉修嘲讽一笑，“我现在，不稀罕了。”
    他没有去任何地方，没有会秦宅，没有见婆娑，多少年前他孤身一人回到X市，以为会有一片新的明天，多年前后他依旧孤身一人，踏上飞机，看着机翼感受飞机的起飞，飞往X国。
    以前，郁嘉修和婆娑玩得很好的时候，婆娑开玩笑说过，“你这个人，犹豫的时候比谁都犹豫，决断的时候又比谁都决断。你是真的没有犹豫还是真的决断了？”
    “那得看人或东西值不值得我犹豫和决断。”
    他为了秦少铮犹豫了，也为了秦少铮决断，到头来得到这两样情绪的，还是那个冷心冷肺的男人。
    ————
    X国是个很热闹的地方，郁嘉修到达的那天，整个城市都在为他欢呼。他们的信仰重新回来，ghost继承了维姬的一切，成为了第二个维姬。brant和玛雅却不怎么开心，尽管他们装作开心的欢迎了一下郁嘉修，但他们彼此都知道，郁嘉修这一趟回来，不简单。
    举办完晚会，郁嘉修难得一次喝得烂醉，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任由玛雅在一边骂，“喝那么多干什么啊？没看见晚会上那一双双眼睛，啧，贼亮贼亮的，以后小心一点！别太自大了。”
    “看着就看着，我还怕他们？”郁嘉修扬了扬下巴，“我才不怕，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往我床上爬呢。”
    玛雅没接话，一边喝着白开水的brant看着这样的郁嘉修，低声道，“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弄成这副德行。”话音刚落，brant就被玛雅狠狠一顿，明知道自家小宝贝在C国受了委屈，你还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brant直接无视了玛雅，看着睁开了眼睛的郁嘉修，强调，“有事情就说出来，憋着有什么意思。”
    “我不要秦少铮了。”他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不想要他了！所以我就回来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郁嘉修大吼大叫，整得整个大厅的佣人都受到了惊吓。郁嘉修红着眼睛，脸也是通红的，被酒灌得。他迷迷糊糊地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头顶上琉璃灯，愤怒道，“你们也不要我？不要我我就走！我还不稀罕呆在这里！”
    “走出这里，你去哪里？”
    “我去酒店！”
    “有钱么？”brant冷哼，“没钱闹腾什么，乖乖和玛雅去整理一下，现在像什么样子。不要了就不要了，X国比他好的多的是，随你挑。”
    “随我挑？”郁嘉修朝着brant瞥了一眼，看着brant面无表情地点头，郁嘉修突然笑出了声。他张开双臂仰躺在沙发上，头顶灯照着他的眼睛发懵，“真可惜，师父，我发现我越来越没出息。”
    “这么多人让我选，我却偏偏只想要他一个。”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玛雅就像是料到了一般的深深叹一口气，“既然就想要他，为什么逃回来？”
    郁嘉修抿了抿唇，“因为……我还不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