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伊偷偷摸摸溜出了幽白冥宫，子葙和子书都睡着了。
    当子伊站在幽白冥宫外的万级阶梯上时，她有了一种莫名的成就感。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外出。
    虽然子书平时管她管得很松，但仅限于幽白冥宫内。在幽白冥宫里，就算子伊放火烧了整个宫殿子书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当然，子伊也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这里只是打个比方。
    子书不喜欢子伊外出，在这一点上，他管女儿管得很严。所以子伊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且大多数时候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终南山，找爷爷奶奶而已。
    子伊不明白她父君为什么不让她出去，明明子葙姑姑隔三差五就往宫外跑，却坚决不让姑姑带她一起。子伊觉得这十分不公平，可是她又很害怕她的父君，所以她对此非常郁闷。但她并不讨厌她的父君，因为除了不让她外出这一点，在其他方面父君对她真是太好了！甚至比子葙姑姑还要好！
    一想到这个，她就没有那么害怕了。虽然她穿得好像有点单薄了，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过心里却高兴得快飞起来了。因为，她要去做一件大事。虽然她自己认为能够独自出宫就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了，不过她即将要做的事情比独自出宫更重要。
    她飞快地下了一级又一级阶梯，等满头大汗的时候，她还是能一抬头就看见幽白冥宫那白色的宫墙。她有些担心了，不久前还在为独自出宫而感到的满心喜悦已被如今的疲惫不堪取代得一干二净，一丝忧虑浮上心头。
    “子伊，难道你不会腾云驾雾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随即声音的主人也出现在了眼前。身着一袭绿色的荷叶一般的长衫，面若荷花般精致。第一次对话的时候他告诉子伊他的名字叫何华。
    “对哦！我都忘了，子葙姑姑教过我。”
    何华听完不禁扶额，罢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子伊站在云端，遥望着四海八荒。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腾云驾雾，这个晚上她经历了太多第一次了，她甚至有点儿担心她会把所有的第一次都在这天用完了。
    不过，更多的还是惊讶和欣喜。她第一次（好吧，又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自由的感觉，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它。她语无伦次地对何华描述着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何华听了只是笑，真的只是个孩子。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很久，阳光和月光交替洒在她的身上。一路上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何华听得很耐心，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而且子伊这次也再没有像上次那样累得气喘吁吁，她一直都很有精神，就算说她精力过剩也没什么不对。
    阳光和月光又交替了一次，他们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南域。
    子伊除了幽白冥宫和终南山以外，就再也没有去过任何别的地方了。当何华问她想不想去南域看看的时候，她的眼里满是向往。当她从何华的口中得知了南域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的时候，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南域去。
    何华告诉她，南域是一个很大很美的地方。那里有大片大片的荷花，像花海一样；大片大片的柳林，轻风扶细柳；还有一片葡萄园。当何华说起这些的时候，子伊读不懂他脸上的表情。那也是还尘封在她内心中尚未经历的许多个第一次中的一个，也可以说是最美丽也最危险的一个。
    眼前，是一望无垠的荷隰，粉色的荷花亭亭玉立在翠绿华丽的荷叶幕上，菡萏香销翠叶残。旁边就是在微风中摇曳着纤细柳条的柳林，再过去就是葡萄园了。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子伊不禁看呆了。
    何华也呆了，至少在子伊眼里是这样。他的表情，子伊又看不懂了。不过，她本来也没有看懂何华过。而且她才两千岁这么小的年纪，哪里会想得那么深。
    安静的，安静的，谁也没有说话。
    倏地，一颗水滴落在子伊脸上，她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何华。
    何华哭了。
    子伊慌了，她轻轻扯了扯何华绿色的荷衣袖子，何华像被惊醒一般，抬手擦去了泪。他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细绳，很漂亮，不像自己，手腕上生来就有一道细绳状的印子，父君说是胎记，因为子葙姑姑也有。
    正当子伊想得入迷，何华却已经牵起了她的小手。
    “我们走吧。”
    何华轻声说道，声音沙哑。
    回到幽白冥宫，迎接子伊的，自是父君那张冷峻的脸。
    子伊又经历了一个第一次。
    她第一次看到如此生气的父君。
    子书简直太生气了，不过更多的是担心。他最担心的就是子伊会像她姑姑子葙一样，爱上了不该爱的。
    或者说，像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