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单衣，头发稍显凌乱，缓步走上荷塘上的石桥。他眉宇深锁，似乎是有道不完的忧愁。
    池水映着夜空，也映着他黑夜中并不清晰的身影。
    林墨看着那人的身影，不由轻叹一声，那人不是阎子苏，又能是谁？自从离开东郡城，他几乎夜夜如此。就算白天装作一切都还好的样子，到了夜里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入睡。
    林墨一直知道，却没有开口劝慰过。心中的伤，又岂是几句安慰的话语就可以让人释怀的呢？
    司徒啸天将他某种的情绪全都看在了眼中，心里感慨小崽子难得会明媚忧伤一回。
    “其实，我今天应该很高兴才是……”林墨忽然开口说。
    司徒啸天挑了挑眉，没有接话，因为他知道林墨这话并不是对他说的。
    果然，就听林墨又道“我今天也算是手刃仇人，大仇得报，确实应该高兴的。”
    可是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杀掉的不过是一个山寨货，真正的凤清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他杀掉，更何况他们现在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他承认在剑刺下去的时候，他是有复仇成功的快感的。
    但是，在那一会儿的兴奋之后，林墨心里更多的是一种空洞……
    他曾经抱着憎恨而生，即使知道报不了仇，也依旧怨恨。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心中空掉了一块，那是因为曾经的怨憎在那一剑刺下去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了。他意识到，其实自己心中的仇恨并不如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么强烈。
    忽然间，他有一种后怕的感觉。想想看，如果今日之事不曾发生，他一直怀着这样的仇恨活到生命终结之时，然后回头发现，自己这一生，都在执着于一件原本就并不重要的事情的时候，那该会有多后悔？
    正想的入神，却见有什么东西滴落到了荷塘里，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搅乱了一池星斗。
    一件披风落到阎子苏身上，就算离得这么远林墨也依然能看见阎子苏的身子一僵，回头对上来人目光的瞬间，他眼中未干的泪水还闪烁着光芒。
    那人抬手轻轻擦拭他的眼角，阎子苏的目光停留在那人身上，始终不曾离开，而后就见轻轻启唇……
    呼啦……
    一阵大风吹过，将深夜之中的密语吹散。
    林墨捶着窗户，不甘心的看着院中的两人，他没听到那句话！
    司徒啸天好笑的看着气急败坏的林墨，目光扫过一前一后回了屋的两人，不由摇了摇头。
    紧接着林墨就扑了过去，司徒啸天赶紧伸手接住，林墨摇着他的脖子问“你听到了对不对？告诉我他们说什么了？”
    司徒啸天为难道“风太大了，没听清楚。”
    林墨当然不会相信，他用手掐着司徒啸天的脖子，“你说不说？说不说？反正我得不到答案会憋死，不如拉上你垫背啊！”
    “好啊。”司徒啸天握住他的手，侧首在他嘴巴上轻啄了一下，说“不能同生，能同死我也乐意。”
    林墨脸红红的抽回手，赶蚊子一样赶司徒啸天“去去去……谁要跟你同死，我还要长命百岁呢？”
    司徒啸天长手一伸把人捞了回来，轻声在他耳边说“长孙啓只对阎子苏说了一句话……”
    果然，林墨一听立刻老实不动了。
    司徒啸天继续道“他说：我所在之地，便是你之归宿。”
    林墨呆呆的想了好半晌，才问“这……算是承诺吗？”
    司徒啸天轻笑“嗯……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