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凌勋从军队里回来探亲的时候已经是年近而立之年的才俊了，一改当年的迂讷样子。
    杜弄月老早就陪厨房的老妈子准备饭食，凌老爷要为自己的儿子在军队里立下战功而庆贺。他从听说凌勋因战功可贺要回乡探亲的那一刻，就一直笑容满面，他觉得自己的儿子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了。
    贾氏也高兴地合不拢嘴，只是大太太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喜悦之情，强牵出一缕微笑显得格外生硬。贾氏一袭华服坐在大厅里，端起茶碗轻轻划开水面的浮沫呷一口。她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了出息，便开始在家里神气起来。
    虽然已经是民国了，可凌家上下人等依旧是旧式的服装，老爷留着一条长辫子，带着瓜皮帽，太太穿着盘云的大襟褂子，一幅封建遗老的做派，全家中唯有贾氏赶新潮，她从颁布穿衣法令后就换上了旗袍。凌老爷有些看不惯，可谁让她是凌勋的母亲呢，现在儿子有了出息，她自然跟着沾光，凌老爷并不多加管束。
    “少爷怎么还没有回来？”贾氏放下茶碗，问门口的丫鬟。
    “回来了，回来了。”管家兴奋的叫喊声传了进来。
    杜弄月从厨房里帮忙切菜，听到后迅速地放下手里的活计跑了出来。院子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老爷太太们站在最前排，丫头婆子们围在后面，门口处停着一辆军车，有几个士兵随同着。
    杜弄月个子较小，偏又站在了最后面，踮起脚尖探着脑袋张望。早先她听到凌勋要回来的消息以后换了一袭新衣裳，现在胸前的部分已经在炒菜时被溅起的油污弄脏了。她用手使劲地揉搓那片被污染了的地方。
    凌勋穿着一袭军装，胸前戴着杜弄月看不懂的勋章，大皮靴踩在地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勋儿果然是出息不少。”太太上下打量着凌勋说道。
    贾氏在一边冷哼一声，“人总是会变的，勋儿现在出息了，成了军队中的领衔人物，终于让娘在家里抬起头了。”二姨娘的话语里不难听出炫耀的意思，这番话她是针对大太太说的，“只是有些人不如意了，当初想要我儿在军队中有个三长两短，却不曾想反倒成就他了。”
    凌勋回来以后各处亲友都看望了，他始终没有看到凌茉出来迎接就问她在哪里。
    见到凌茉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妹妹比往常瘦削了很多，凌茉坐在屋子里，神情抑郁，正看着墙壁发呆，见到他也不说话。
    杜弄月说自从王室被推翻了以后小姐始终闷闷不乐的，因为普熙也是这个样子，如今的他们已经变成同甘苦共悲伤的了。
    普熙不快乐，她又有什么理由开心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