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临危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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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清晨,西北风呼呼地刮到人的脸上,吹得脸面一阵阵的生疼。可是此时,李思危的心中却是异常火热的。龙兴矿业集团公司三道江煤矿派来的崭新的黑色专车奥迪A6,老早地就等在了公司二十一层办公大楼的下面,来接李思危到古城市约20公里的矿上。李思危这个矿长,就算是走马上任了!陪同李思危一同前往的,还有李思危自己选定的自己的矿长助理杨清波,当然了,还有公司组织处的处长田建军。
奥迪车里,李思危和田建军并排坐在轿车的后边,两个人的嘴边,都叼着一颗“泰山”烟。只是,一路上,两个人都几乎没有怎么说话。
田建军今年看起来顶多也就是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在公司里却已是个老组织工作干部了。自公司成立,他就一直从事公司的组织人事工作。他凭着二十几年的组织工作经验,对如今三道江煤矿所面临的问题,乃至整个龙兴集团公司里的所有问题,都有一个相对比较正确的分析和估计。早在几年以前,田建军就察觉到三道江的情况好像不是那么正常。接连两任矿长的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使他越来越提高了警觉。在他从事组织工作这些年的经历中,像三道江现在这样的情况,的确还是第一次遇到。
第一任矿长的问题是三道江煤矿分配职工家属楼的问题。本来,三道江煤矿的分配方案是经过公司研究通过的,可是,在具体操作实施过程中,他却与煤矿党委书记陈凡林意见不一,两个人怎么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后来,十几个离退休的老干部竟然把他堵在了办公室里,把他的办公桌都给掀了,据说,他还挨了几巴掌。当然,这些人不乏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女争取一套面积大一点儿、位置好一点儿的房子,但好像是受了某些人的鼓动,再加之他在处理这件事上也太过于武断,没想到竟然闹到这种程度。无奈,公司只好另作分配方案,将这位矿长调了回来。
而第二任矿长的问题则出在男女作风上。据传言,这一位到任后不久就和矿上一个女干部搞到了一起,还被人家老公几次堵在了被窝里。按说,对于干部的男女作风问题,在过去组织上都很是重视的,也有不少干部因此受到了处分,也造成过很多的冤假错案,埋没了不少有才华的人才。可是,如今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入,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发生了很大变化,组织上也就不是那么看重这类问题了。公司里这些年就没有因此处理过一个干部,干部职工的来信来访中也极少有反映这个问题的。然而,唯独三道江这次很特别,派下去的这位矿长就是因为这个问题而被传得人云亦云、沸沸扬扬,而且接连掀起高潮,就连党委书记陈凡林也曾在公司旁敲侧击地反映过好几回。虽然公司里并没有出面具体查实,但是造成的影响可想而知,使公司领导不得不从工作、从保护干部出发,也只能将这位老兄平职调回了。
其实,田建军尽管难以判定公司派去的两个人是否真有问题,可他认为三道江存在的客观因素几乎是可以肯定的。要依他这个组织处处长,在派第二任下去的时候,就应该对三道江动上一次大手术。但董事长齐天龙跟他的情况不一样。齐天龙历经这些年的艰苦历程,再有两年的时间就该退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对公司的发源地、公司下属二十几个企业的龙头老大三道江煤矿作出大规模的人事调整。因为弄不好,肯定会对自己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一起跟随齐天龙二十几年的认识积累,使田建军从内心里由衷地敬服齐董事长的处事不惊和坚韧能力。
虽然,这些年来,齐天龙并没有跟他进行过一次推心置腹的深谈,可是田建军完全能够感觉到齐天龙对自己还是相当信任的。不过,一向很有魄力的齐天龙,却在这个问题采取什么措施上,表现出少有的忧虑和谨慎。目前,他不敢触动那根古城市甚至于到了省城的可能对他构成威胁的神经。作为追随了他二十几年的老部下,田建军能够理解齐天龙内心深处的那一份顾虑和苦衷。
当然,田建军也能了解,如今的“将相不和”在三道江煤矿乃至在整个集团公司可能已经达到了不可想象的程度。他更了解公司里如今的用人规则,有的时候却是十分的微妙。田建军更明白,他齐天龙虽然这些年来一直是雷厉风行,但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他不可能只顾工作,而不考虑到个人的安危和利益。这一点上,或许他是正确的。试想一下,一个没有心计,没有策略的人,怎么能成大器呢?所以,田建军从来都是甘愿听从齐天龙的任何指示。
然而,就在第一任矿长被低调调回之后,齐天龙给他的指示却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要他再从公司里选一个得力的人下派到三道江去。当时,田建军就明白了董事长的意思。董事长是想通过自己选定的人去解决三道江的问题,去触动那根他自己不便触及的神经。按说,这也算是一个较为高明的办法。然而不幸的是,派下去的这一位又打了败仗。在决定免去第二任矿长职务的公司董事会上,田建军就发现齐天龙的脸色特别的难看,也没有像以往在结束会议时,总要讲一些总结的话语,而是在通过了免职的决定以后,就马上宣布了散会,自己却只是坐在那儿没有动。田建军见董事长没走,便也留了下来。最后,偌大的公司九楼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那个时候,田建军就和齐天龙面对面地坐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他们的话都在脸上,都在那难言的沉默里。两个人的心里都异常明白,三道江的形势确实很是棘手,把二把手生产副矿长严信文提成正矿长吧,一是严信文性子太软,可能顶不起来,二是空下生产副矿长的位子一时也无合适的人选!让矿党委书记陈凡林当矿长吧,别说田建军不同意,就连齐天龙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在这一点上,他相信齐天龙是异常坚定,异常清醒的。如果叫陈凡林当矿长,就等于退让了一步,以后的事情就更加难办了。如果不叫陈凡林当矿长,等于给他一个明显的刺激,有可能会进一步地激化矛盾。下决心动大手术吧,肯定已不是最初那个时候了。如果当初动大手术有风险的话,那么现在动大手术而可能面临风险的巨大程度就可想而知了。因为连派两任矿长的失败,已经给齐天龙造成了很大的不利。如今的公司上下,有种舆论正在说他用人不当,包庇犯错误的干部。这个时候,他不处理撤下来的人,而拿陈凡林下手,说不出什么道理来,这必然就会招来一场不小的麻烦,结果可能会是让人始料不及的。
最后,田建军思来想去,还是只能采取齐天龙的老办法,再选一个人派进去。想到这儿,田建军怯生生地问了一句:“董事长,要不,再选一个下去?”
这时,齐天龙又点上一根中华烟,脸色还是那样的阴沉,才说了一句话:“我觉得李思危可以,你拿个意见研究研究吧!”说完就拿起茶杯,走了。
一听这话,田建军的心里,就别提有多么沉重了!他能提什么意见呢?提到李思危这个人,田建军摇着自己肥硕的大脑袋,费尽了脑筋,累死了不知道多少的神经细胞,把他在公司这些年的经历都在自己脑海里细细地过滤了一遍,最后终于明白了。齐天龙最终选定自己的得力秘书李思危,主要是基于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李思危想挑重担干一番事业的心情非常迫切。他大学毕业来到公司也已经十多年了,一直在秘书的位子上,总觉得放不开手脚,发挥不出自己的才能和力量,几次找组织处要求把最艰苦的工作交给他,这一点齐天龙是知道的。田建军也想过,一个干部有了非要干成一番事业的强烈欲望,肯定就会有预想不到的潜能;另一方面,李思危有一种敢打敢拼的愣劲。原来他的这个愣劲,每年都会作为李思危的缺点写在考察报告里。可是此时田建军却想到,或许李思危的这个愣劲到了三道江说不定还会大有用场呢!于是,田建军就把自己的意见向齐天龙汇报了,齐天龙当即就表示同意,便召开会议定了下来。
定是定下来了,可是田建军的心里依然是空空的,没有把握,也没有信心。接下来的这三个月里,他找李思危谈了好多次。他的谈话只能从正面讲,从正面教导李思危,告诫李思危。至于他和齐天龙心里想的那些事,则一句也不能对李思危讲。因为那都是一些传言和猜测,并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就连他跟齐天龙之间都不曾展开来谈过,怎么能对李思危讲呢?但他又想让李思危对三道江的问题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所以谈话谈得冗长,让他自己都感觉到有些憋气。尽管李思危多次表态坚决,并且还提出了一些具体的保证措施,他的心还是放不下来。直到现在坐到车上,自己的心还悬在半空里,情绪也就自然很是低落。想到这里,田建军禁不住又朝身边闭目养神的李思危瞥了一眼。
而此时的李思危看样子像是在闭目养神,可是实际上,他的脑子却正在紧张地高速运转着。毋庸讳言,三十六岁的李思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悠闲自得,毫无压力。事实上,他早就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这次去赴任肩上担着多重的担子,冒着多大的风险,而且,他只能成功,绝不能失败!那样的话,不但自己无法向组织上交代,更无言再面对齐天龙,而且他自己的前程也就算完了!自从得知自己将要派去三道江担任一矿之长,他的脑子里就一直在反复思考着组织部田建军部长给他说的那许多话,更忘不了齐天龙这些天来当面给他说的那许多话。李思危知道。自己这一行,绝对不能让他们失望,让他们失望也等于自己把自己给毁了!
多少年以来,李思危就一直企盼着有一个机会,能够独挡一面地施展施展自己的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创造一点辉煌留在这个世界上。这一回,他总算终于得到了这个机会,尽管这机会来得不是那么理想,在机会里埋伏着很大的危险!但是,如果不是这样,这机会或许就落不到他的头上。所以,对他来说,这个机会还是千载难逢的。而且,正因为困难大、风险大,他只要干好了,就更能说明问题,就更有不同一般的价值。因此上,他必须十分珍惜这个机会,必须使出全身心的智慧和力气,保证万无一失地拓开属于自己的前进的道路!
李思危觉得,自己上任后,必须首先要整顿矿级领导班子的思想、纪律和作风。这些年来,由于矿长接连更替,矿上不少干部职工的思想很混乱,纪律很也松驰,许多人上班不干工作,成天在那里传小话,拨弄是非。自己到任后,自然而然要首先解决这个问题。必要的时候,他要抓几个典型,狠狠地处理一下。一定要把歪风邪气压下去,把正气扶持上来。让主持正义、提建设性意见、干实际工作的人扬眉吐气,而且还要不拘一格地提拔重用那些有棱有角有才气的人才。他相信这一举措肯定能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赞成和拥护。烧完这第一把火,他开创工作新局面就有了牢靠的基础。其次,就是大搞调查研究,在认真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制定振兴三道江经济的新思路、新方案,让三道江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出现在全公司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