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这是什么？”
    “唐国传来的古早诗文。”南宫卓专注道，握着毛笔在纸上写出端正的墨字，他很久没有碰过笔墨纸砚，只是在这大漠的小镇隐居，反而无聊得拿起了原来的爱好。
    厉九霄斜靠在榻上，绷带裹住胸膛，银色长发披散床前，一手搭在膝上，懒散看着他盘在身边写字，西域产的异香色味都比中原浓烈，在他们脚下香炉边的空气里摇荡开来。
    “佳人难再得……”厉九霄倾身细细看他写的字，仿佛想起了什么。
    “小卓！小卓！我给你拿了些补身子的药材来，炖给你家哥哥喝喝。”
    有人敲打矮窗，南宫卓连忙横身从榻上爬过去，打开窗户，一个笑吟吟编着发辫的青年递过一包药，身后是一个黝黑的沉默男人，对他点了点头。
    “费萨尔哥哥从药商那里用两头羊换的，谢谢你上次给我们翻译唐国来的信。”他热情冲南宫卓挥了挥手：“我妹妹嫁到唐国三年，教商队捎回来的信谁都读不懂，下次来家里吃烤羊肉啊！”
    “嗯！”南宫卓笑了笑，目送那青年转身离开，风沙进了他的眼睛，他急忙关了窗户，爬到被灶火烤暖的榻上，把两件厚厚的织毯拿下来，在榻上铺正了。
    “真是个穷乡僻壤。”厉九霄嘲道。
    “不是穷乡僻壤，天界的人难找到这儿，你还能这么悠闲养伤？”南宫卓已经不惧他了，下榻盘腿坐到火塘边，打开烧水铁壶倒了些草药进去，又在陶罐里加了点水。
    这个大漠小镇的人皆是异族，住着泥砖房屋，为了遮蔽风沙窗户开得很小，睡榻也是泥砖砌成，大漠夜里寒凉，榻下可以烧火，这里的人大部分是驼队商人或经营种植园的商贾，普通人家大多在家里挖出火塘，垒砌木柴来取暖做饭。
    南宫卓一开始老大不习惯，但很快又找到了几分体验不同文化的趣味，还好他认字，这里的商人和唐国交流生意频繁，很多文件家书要回函写信，翻书念信，好歹能找到活干。
    “刚刚他为什么说我是你哥哥？”厉九霄倒了半盏酒，蹊跷问他。
    南宫卓一愣，有点尴尬，小镇的异族开放热情，把自家眷侣称作“我的太阳”“我的星星”，男子与男子间的爱侣关系大多直呼哥哥，大哥，反而称呼自家亲兄弟是喊名字，他刚来不懂，闹出好多笑话。
    “他，他就以为你是我哥哥呗。”南宫卓只得搪塞，擦了擦鼻子。
    “哦？我何曾有这么蠢的弟弟。”
    “哎，不是我照顾你你就死在大漠里了！”南宫卓怒道：“在家里坐吃山空，不是我赚钱养你么？”
    厉九霄低哼一声，在榻上横躺下来，懒洋洋饮了口酒，南宫卓气得牙痒，看来魔除了打架厉害并没有什么用，半点生产力都没有，根本不帮忙做点家务，跟这种男人成亲亏大发了。
    他几次想趁厉九霄伤重逃跑，可是大漠里没地方跑，那个男人又告诫他不要和厉九霄分开，他只得勉强留下来照应厉九霄。那些天界的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要抓他，这种事不能和凡人扯上关系，甚至不能把呼延弘拖进来，怕有凶险，也只能暂且和厉九霄同盟了。
    想着就头大，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被迫和这个男人绑在一起，天意弄人。
    “今早有官家的军队收复了边境乱军，刚来到镇里。”他出门提着木桶打水，留着大胡子的镇长对他颔首：“需要几个会识文断字的人，你去做做吧，酬劳很好的，跟你家人说说。”
    “嗯，好好。”南宫卓一听有钱赚倒乐意，毕竟他得养活两个人，连声对着屋里喊了声，就洗洗手跟着镇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