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卓跨着巨大的恶兽穿过地底，离地面上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渐渐远去，心底一股古怪的翻腾，他捂住胸膛，皱眉捏紧了面具。
    恶兽带着他降落在恢弘的白骨大殿，他风尘仆仆拍了拍衣服跃下兽背，牵着恶兽的缰绳，一脸心神不定翻下屋檐，带着恶兽跃入巨大的鎏金窗户，稳稳落在一方华丽大殿内。
    这大殿便是他与夜叉双子王的寝殿，他留在黄泉之国，起初胆战心惊，但始终年纪尚轻，渐渐也与夜叉们打熟了交道，在同化之余也不再畏惧他们。
    他娴熟脱下披风挂在墙面的绿宝石墙钉上，抖了抖外袍，脱得只剩亵裤和短袍，穿过火烛明照的寝殿，寝殿正中张着柔软华丽的帐幕，放置着两方庞大的金床，金床镶嵌着莹绿宝石，床头各雕琢着莲花与旭日，雕工极致精美，正是夜叉双王的寝床。
    在两床床尾又张了一片孔雀羽花纹的帐幕，拢着其中一方柔软的吊床，吊床上堆满了流苏软垫，在两方庞大金床的映衬下像个稚拙摇篮。
    南宫卓疲惫爬到那张吊床上，解散黑发，重重倒进晃荡的床里，那只巨大的恶兽趴在吊床下，把头颅搁在巨爪上，也仿佛正在休憩。
    “夜摩和化生什么时候回来？”南宫卓抱着软垫，下颌搁在床边问那恶兽道：“你要给我保密啊！不许当叛徒，不许告诉化生大人我偷偷去人间玩了。”
    那恶兽蔑视的看了他几眼，一声低吼，闭目伏在爪子上，蹁跹长尾重重拍着地板。
    南宫卓放下心来，他用胳膊搂住两个软垫，将吊床里的毯子裹在身子上，在人间玩了大半天，他也累了，便闭目睡了起来。
    “喂。”
    不知睡了多久，身下的吊床被粗鲁晃了晃，南宫卓睁开一只眼睛，揉着眼睛坐起来，一眼就对上了化生天血色的双眸。
    “我要睡觉……”他闷闷道，鬼神叫他起床的方式一向很粗暴，但他困得不行，便一拉毯子又把头裹住倒了下去。
    “你这小东西，好大的胆子。”化生天凶恶道，大掌握住吊床的系绳整个将吊床翻了过来，南宫卓还没反应过来便滚到了地板上，被化生天捏小鸡般一把拎起来。
    “成天都在睡觉，怎么这么懒？”
    “我哪里成天都在睡觉！我又不像你整晚都能不睡！”南宫卓哼道，感觉鬼神铁箍般的手臂将他轻巧单臂抱在怀里，他困成一团烂泥，软趴趴搭在对方坚硬肩膀上。
    “爱妃，起来。”
    化生天逗他道，将他放在自己华丽的大床上，用指尖戳他的腰玩。
    “别那么叫我！”南宫卓知道化生天性情暴躁却直爽，最乐意逗他看他炸毛模样，被鬼神尖锐的指甲一戳，又疼又痒，他烦得蜷成一团道：“什么爱妃，我才不会跟一个睡觉的时候老把我扔地上的人成亲……”
    “爱妃，你怎的还是长不大？”他感觉到鬼神高大的身形在身侧床上躺下，炙热的体温隐约散发着热气。
    “要我长多大？像你们那么高大？你还是放弃吧……”南宫卓半睡半醒，鬼神用两根手指漫不经心抚摸着他的黑发，动作倒是很轻，像是怕把他脑袋压疼了。
    虽然平日里逗他时会喊他爱妃，昔日时也在笑谈中让他当黄泉国的王妃，但夜叉双子王并未强迫南宫卓做过什么，大部分时间他都很自由，与夜叉双王同寝一殿，如果不是态度经常粗暴专横，南宫卓甚至觉得两位王都对他挺不错的。
    “夜摩呢？”南宫卓忽然觉得少了个人，身后的化生天长臂一搂，将他抱布娃娃似的抱在怀里，他瞥了一眼，只看见华丽的层叠颈环在对方健壮的胸膛闪闪发光，忍不住闭了闭眼。
    “夜摩天在行殿里，处理一些杂事。”化生天揉搓他道，对待他的态度像是人类对待宠溺的猫。
    是这样。南宫卓点了点头，感觉后脑贴着鬼神坚硬的胸膛，睡意终于少了几分。虽然是双子王，但两位夜叉王在统治黄泉国时还是有不同的分工，夜摩天统辖行政，兴建新殿，掌管夜叉族一切内务，而化生天负责征伐，从凡间抓入大批猎物，供黄泉国贵族取食。
    “爱妃，你觉得黄泉国如何？”听见鬼神隆隆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南宫卓愣了一下，揉揉眼睛从对方怀里撑起来道：“不错啊。你们都待我好得很。”
    “夜摩告诉我，要娶你还得等些时候，等你再长大一些。可是凡人长大得太慢了。”
    这句话终于把南宫卓从梦乡里拉了回来，他的眼睛瞪了瞪，看向斜靠到大床边俯瞰他的放生天，他几乎忘了这个茬了。
    “是啊，我还……”南宫卓转了转眼珠，盯着夜叉王红色的瞳孔，像火焰一样的瞳孔正俯瞰凝视着他，尤其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让他觉得有一股难耐的窒息感。
    “我倒不觉得，让一个凡人成为黄泉之国的王妃是好事。人类太脆弱了，看看你……”化生天捏着他的胳膊，稍微一用力便让南宫卓疼得眉关一跳，连忙抽回胳膊拼命揉。
    “就是这样，感觉一不小心就弄坏了。”化生天抱怨道，用指尖慢慢触摸他的脸，皱紧眉关：“若是弄坏了你，夜摩肯定会说教我的。”
    被那双像有深邃暗火燃烧的瞳孔紧紧盯着，南宫卓头一次感到脊背发麻，一股紧张感升上肺腑，他十八岁了，暗暗生长的欲望像禁果一样在体内开始熟透。先前两位夜叉王并没有跟他提这些事，也未曾这样……触摸，带着炙热昏暗的眼睛……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摇摆不定，一直在黄泉国被照料着，保护着，近乎是宠爱的生活，让他对两位夜叉王没有那么忌惮了，但他也不清楚那是不是就表示……
    “咳，其实也没什么，我……”他刚想说话，放生天倚靠在床上，早伸臂将他一把揽了过去，紧紧搂在怀里。
    “手感倒是很好。别动。”夜叉王命令道，南宫卓抬起眼，刚想说点什么，下颌被掰了起来，他仰着头，瞬间感到对方滚热的双唇贴了上来。
    夜叉王的体温高如烈火，几乎要将他灼伤了，南宫卓瞪大眼睛，那个吻强势得近乎啃咬，毫无章法的吮吸，鬼神火热的舌头抵进口腔，纠缠着的舌头让他险些喘不过气。
    他忽然觉得一股慌张，但是那个吻却在暴戾中让他尝到了隐蔽的甜头，在身体中发育成熟的欲望像要发芽，他艰难喘息半声，夜叉国的生活远离人间的礼教，让他越来越跟随本能，被吻得恍恍惚惚，他不知这样是对是错……
    “化生天，我说过什么？”一个冷冽低沉的声音从殿门传来，几个一身披挂金玉的罗刹女嘻嘻低笑，围绕在大步踏入殿门的另一位夜叉王身边，暧昧扫过床间纠缠二人。
    “行了，我知道，点到为止啊。”化生天似乎很扫兴，将南宫卓放开，看着后者一脸涨红，起身便快步出了大殿，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一般。
    “小东西。”夜摩天略带愉悦瞥了眼那急急忙忙逃走的身影，唇角一抹笑意泛起：“这么仓促品尝的话，你会撕碎他的，化生天。”
    “知道，我会注意的。”化生天忿然应了半声，两个妩媚的罗刹女嘻嘻娇笑，颇为有趣般一左一右倚进夜叉王坚实怀抱内。
    “在黄泉国呆了两年，他已经开始变化了，待时机成熟，他再也离不开黄泉国，你也可以为所欲为。”
    夜摩天倚靠上床边一张软榻，任由几位罗刹女环绕身前斟酒伺候。
    “他现在肯定还不知道，也许他知道了这事，会很伤心的。”化生天忽然想起什么，扬眉有些遗憾道。
    “伤心不过半刻，然后他会永远属于这里，属于你我。”夜摩天大笑，惬意往后靠入软榻间，视线瞥向床尾那方小小的吊床，吊床上软垫丢得歪七扭八。
    “卓少爷！卓少爷！”
    半刻后，南宫卓枕着胳膊躺倒在白骨大殿高耸的殿顶上，感觉到狂风在耳边掠过，他有些烦闷，心里五味杂陈，总有偷做了些坏事的负罪感，忽然听见一个细小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一只胖鼓鼓的青色小鸟飞到他肩膀上，歪着头看他。南宫卓伸手抚摸它柔软的羽毛，这只小鸟是夜摩天送给他的，说是曾经在佛祖面前吟诵的青鸟，因为偷啄了一点灯芯的燃油被打下凡间，刚好被夜摩天带来陪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是这只小鸟会说人话，这才是确凿无疑的，所以它能陪伴着他，能从那个夜叉王手里收到这样体贴的礼物，倒是很出乎他意料的。
    “刚刚我看见啦！”那小青鸟蹦跶道，看起来很兴奋。
    “你看见什么了？”南宫卓没好气俯瞰它道，伸出两个指头捏住它肥胖的躯体。
    “我看见你跟化生天大人……”那小鸟兴奋扑腾着翅膀道，还没说完就叽的一声被南宫卓粗暴一把捏住了，喘不过气扑扇翅膀道：“啊啊啊啊放开我！你简直被化生天大人同化了，以前刚刚来的时候对我都那么温柔……你变了！”
    “……我变了？”南宫卓皱眉道，放开那只艰难叽叽喘息的小鸟，忽然想到了什么，喃喃道：“我……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