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帝花出战 第五十六章 素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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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天三夜过去了,夜仍是黑着,今晚没有月。姬夫人和傲勒一直守在八宝琉璃泉。十方真双手合十捂住三生石,肉身始终沉寂。
我来找你了,这一世,我们在一起。傲勒宠溺地看着泉水中的十方真,浅绿的眸子印着淡淡的幸福。
清光忽闪,三生石三孔七窍光线明灭,瞬间岌暗。过了一会儿,十方真睁开了双眼,虚散的瞳孔闪过片片画面。“我……是谁?”
姬夫人严格恪守将第一眼给未来丈夫的原则,依旧坐在泉边石头上,背对着十方真。手掌一抬,三生石不受控制地自十方真手里脱离飞出,投入了李夫人的手掌:“你是姬家的公子,我是你姨母,其他的你日后自会知晓。”
“……我懂了。”十方真虚应下来,其实他不是那个意思,姬夫人却误以为他在问他的身份。他要问的,是他……到底是谁?!在苏和、铃雀、庄卿之前,是谁?
通过三生石,十方真看到的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么他现在又是第几世?那个绿眼睛的,看来应该就是傲勒了。可是他如果那样有本事,能够出入地府无阻,又为何要在姬夫人的身边,甘心当一个奴才?如果是假,三生石不可能骗人,那么就是他身上的魂上的过往,被什么人给篡改了。最大的疑惑就是,他在傲勒的身上,感受不到三生世里那个男人的温柔和默默的爱意。
虽然还有诸多疑惑不解之处尚存,但知道一些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若说他的前三世,是他的过去,那么他的下一世甚至下几世就是他的未来,而过去与未来之间,就是他的现在。
都说人各有天命,每个人的过去,就是他的命,每个人的未来,就是他的运。按照因果之说,过去是命因,未来是运果,这中间的现世,便是因导致果的锁链,因果链。
想通了这一点,十方真顿觉头脑清明,体内空出了无数空间。黑莲台旋转不停,里面四口开明之井齐齐沸腾涌动。十方真凝起神念小人儿踏上莲台,又融入其中。
站在第四口“我相”之井正上方,十方真看着井口里一个陌生男人的身影立于其中,像是苏和,像是铃雀,又像庄卿,有很多陌生感,但就是不像十方真他自己。
那背影转过了身体,抬头望着十方真,两人对视。
十方真轻声问道:“你……是谁?”
男人看着十方真那张相似又陌生的脸庞,轻笑一声,道:“我,是你。”
十方真目光有些呆滞,向前一步踏出,就跳下了第四口井。他离男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即将头头相撞的瞬间,井里的男人“嘭”的一声化作了无色无味的井水,灌满井底,一圈一圈又蔓延到了井口。
“扑通!”
十方真头朝下入了“我相”之井,透明的井水浸湿了他的身体衣服,从他的口耳鼻目钻了进去。就快窒息的一刹那,他仰着头颅冲出了水潮。
“呼!呼!”
左右甩着头,将脸上的水液胡乱抹掉。十方真扒着井口,爬了上去。当他再次低头的时候,他发现,现在莲台空间里一共有五口井!这不是“我相”之井,而是……第五口井:过去之井!
苏和、王彩儿、青丘子、铃雀、欢珂、松尸子、庄卿、周员外、周玉兰、还有那几个强盗……还有好多好多他的过去身,和他的过去身有关的人,都在“过去”之井里泡着,这里面他不认识的占了多数。
他不知道开了第五口开明井的他如今是什么修为,但是他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类似自己现在的气息,是……云霄学院第一强者——张瑜!
其实,由于十方谨的出现,十方真彻底走上了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修真路,他用古世纪的修炼之法锻造了今世纪的修为。
开明井,不属于这个世纪。
十方真现在的情况是,灵体肉身可抗结丹一击,灵力修为堪比假丹修士。而由于自身对道的理解,使得他的意境之力远超身体所有的修为之力,故而,他只能发挥出他强悍的意境之力的万分之一。
就好比一个巨大的容器球,里面装着漫漫洪水。十方真现在的修为之力就是那禁锢洪水的容器,洪水便是他的意境之力。现在,容器球只有一个小孔是打通的,于是洪水也只能慢慢慢慢地顺着那针眼大的小孔一点点流出。而一旦容器被打通了无数个孔,甚至说容器被打碎,茫茫洪水爆发之力将超乎所有想象。
也就是说,一旦他的修为跟上,他对于意境之力的使用,将会惊天彻底,碾压同期,越阶挑战更不再是痴人说梦。
双目流转之间,道道精光蕴藏。现在的十方真,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起身之间,衣衫已经穿好。十方真换上了一套浅灰色的长衫,低调的麻绳系腰带,这么暗沉的颜色却不会让人觉得老气,反而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出尘少年。
“公子,您这样穿很好看。”傲勒浅浅笑着,淡绿的眸子里尽是欣赏。
十方真睥睨一眼,并不理会。“姨母,我已经开出了第五口井。”
傲勒眸色一暗,收了笑容,跟在十方真后面,低垂着头颅。
“好!”姬夫人一个回身,扯下眼上的布帛,连连笑道:“你已有了保命之力,再加上我给你的青玉筒,日后实力更会逐日增强。”
“姨母此次出行,是带着老祖宗的命令来的,必须要找到你父亲,将他带回姬家。”姬夫人背着手走了几步,回头道:“我不能在此地多做逗留。阿真,记住,比完了赛事,就拿本家令牌去中庸城姬家找我。那里,才是你的家!”
“嗖!”一块金玉令牌被姬夫人抛出,落在了十方真的手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古体的“姬”字,背面则是竖排赤红的“如练”二字。
“傲勒,送公子回迎宾楼。”
“是!”
黑黑的夜路,二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话。傲勒在前引路,十方真在后面跟着,两个人顺着溪流的方向,不紧不慢地下了山。
走到了小路,傲勒终于忍不住了。他忽的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十方真,浅绿的双眸变得墨绿,都有些发黑了。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十方真冷冷看着傲勒,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你终于按捺不住了啊。”
傲勒皱着英眉,他贴上十方真的身体,一手搂着少年的腰身,一手捏着他圆润的下巴,发狠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哼。”十方真一把打下傲勒有力的大手,又推开傲勒的眼睛怀抱,挑眉笑道:“原本我还有所疑惑,不过现在嘛,我很确定,那是假的。”三生三世里那个温柔的男人,根本不会这样对他!
“假的?”傲勒哈哈一笑,道:“可是,三生石不可能骗人。”
“三生石不会骗人……”十方真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离傲勒远了一些:“可是你会。”
“即使我的那三生世是真实的,里面痴情对我的人,也不会是你!”
傲勒黑着俊脸,冷冷发问:“哦?你就这么确定?”
十方真摸着下巴,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其实,你是那个……阴司殿主吧?”
傲勒沉默良久,一言不发。
十方真继续说道:“我的那三生世故事是真实的,只不过因为你在我身边,不知是施了什么法术,影响了三生石的印迹,使得那人的样貌和形象发生了改变。”
傲勒依旧沉默,十方真见此更加肯定自己的怀疑:“这种事胡编乱造不出来,只有当事之人才会知晓地那般清楚。当然,除了他,还有一个人会知道,那就是阴司殿主你!”
“他为了知晓我每一次转生之界,一定会找你,你会知道这些事也就自然正常咯。”
“啪!啪!”傲勒又恢复了一脸从容的模样,鼓着掌:“好哇!不愧是他看上的人,聪明!本殿……心服口服。”
“果然如此。”十方真直视傲勒的双目,强势逼问道:“他是谁?他在哪?!”
傲勒怪笑一声,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不要脸。”
十方真淡淡回绝道。
“渍渍……真是个倔脾气,还是姬家小姑娘比较有意思,打人的时候比你可爱多了。”傲勒突然靠近,猛地拽过十方真的身子,好看的嘴唇盖了上去,亲吻着年轻的唇瓣,咬咬合合,反复碾磨。
“啊!”傲勒一把推开十方真,拇指蹭过唇角,抹掉血渍。“得,得,本殿惹不起你。”拖过十方真的手,傲勒在其上轻轻一拍,便转身离去,几步就不见了踪影。
十方真看向那只手,掌心上有着淡淡的黑色印迹:素罗。
“素、罗。素、罗?素罗……”
原来那般爱我的人,名字叫做“素罗”。回迎宾楼的一路上,十方真一直一字一字地念着“素罗”二字。心情很奇妙,毕竟三生石的一幕幕让他心生震撼,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不过,明明是自己的人生,他却看着如别人的。
素罗,这个人长的什么样子,说话时什么声音?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他都统统想要知道。
“哟,十方小子,回来了?!”越岚拎着酒葫芦,喝得头重脚轻,竟然还能认出十方真来。
十方真笑吟吟道:“校长,我不在的日子里,大家有没有想我啊?”
“大家?呃……”越岚打了个嗝,细想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说道:“没有!”
“呃,好吧。那我回屋休息了啊。”哎,说好的同校校友呢!想想真是有些伤心啊。
“嘎吱。”推开门,十方真有些垂头丧气地进了屋子,这屋子是他和姜无缺两个人住的。
咦?竟然不在?
转念细想,十方真恍然一笑。这大晚上的,不在这,就是在“那儿”了啊。说起来,姜无缺和张瑜的好事,还是他十方真帮着踢进最后一脚的呢。
躺在床上,十方真很累,却睡不着。他的脑子里,心里,全都是那个温柔的男人。他不知道他的模样,不知道他的年纪,不知道他的手有多大,不知道他的肤色是白是暗……他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但他唯独知道,那个男人很爱他,很爱很爱他。
“当当当。”
“请进。”
“嘎吱——”一个白色的人影进来,细看之下,原来是白晓焉。少年的样子有些奇怪,脚步轻浮,摇头晃脑,双颊绯红,泪眼朦胧。
“十方大哥,十方大哥……”一个脚步不稳,白晓焉就直直摔倒在地。
“怎么了?”十方真下床,赶紧走上前去将白晓焉扶了起来。
白晓焉哭泣着,一把抱住十方真,头枕在十方真的肩头,眼泪凉了他的肩骨,冲天的酒气更是醉人。“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啊!”
十方真心疼地捧起白晓焉醉醺醺的带雨梨花,手指拂过,抹去冰凉的泪水:“到底怎么了?”
“我看到了。”白晓焉颤着手,点上十方真的嘴唇:“我去找你,在路上我看见了……那个男人亲了你。”
十方真不着痕迹地挪开,躲过白晓焉的手指:“你误会了,那不是我愿意的。”这孩子对他用情过深,只是这样一件小事,就哭成这样。
白晓焉迷醉的眼里闪过受伤,他还是流着泪,一点一点凑近这个一直躲着他的人。
微粉色的唇瓣一分一分接近十方真的嘴唇,他微皱着眉,仍是推开了白晓焉的执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
单薄瘦小的少年偏着头,坠落的发丝挡住了他的脆弱。
十方真动了动嘴唇,道:“我不爱你。”所以不能骗你,害你。
扶起白晓焉,十方真送他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只有白晓焉,十方真一点欺骗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少年太纯洁了,他没有那么狠的心去欺骗这个情窦初开的干净少年。
回到自己的屋子,十方真躺在床上,手里摇着怎么也不响的金铃铛。
“唉。你能验证他人的爱情,却唯独证不得与我有关的爱……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