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确实是大客户，即使只是吃个自助餐，来的人也都是一身正装，脸上带着职业性微笑，说话一个比一个斯文，自带的白领光环闪瞎一众人的狗眼。
    冯益霄穿梭在众多美女之间，偷偷观察着各种气质的美女，心里自由YY着自己穿上帅气西装站在她们身旁的样子，真是特别有干劲！
    正忙着帮一位酒红色礼服的美女拿饮料，周围的气场突然就变了。冯益霄也停下来去看，就见门口处，一个男人被几人簇拥着走进来。男人很年轻，也很英俊，淡淡的得体笑容显得疏离，他举止优雅，有着上流社会教养出的自信和优越感，看着只会让人歆羡却不会觉得做作。
    冯益霄嘴巴都张开了却没有发现，他听到随着那人的步子，很多人都跟他打招呼，叫的是“崔董”。冯益霄在心里酸了一下，那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不会超过三十，比他大不了多少，居然就是董事长了！不过，那样的一看就是二世祖，哼，还不是靠爹！冯益霄十分阿Q地鄙视了一番，继续去为美女服务了。
    崔少琏伸手示意热情的人们安静，他现在中间简单地说了几句，无非就是表扬一下今年的业绩，再展望一下来年，姿态从容，神情淡然，却让大半的女性都为他冒粉红泡泡。其中也包括了餐厅职员的甲乙，不过她们的原因不太一样……
    冯益霄用托盘托着几杯饮料，从她们身旁路过时听到一点“好帅”“美人受”“禁欲气质”什么的，还有那诡异的眼神和笑声，打着冷颤加快脚步。
    有了崔少琏的加入，这场聚会算是进入了高潮，长得好家世好又年轻有为，谁不想抓住这跟撑天柱一步登天，所以，自他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周围就没有空闲过。虽然都想去跟他攀谈，但空间也就那么点，占不到好位置的，也只能远远地咬牙观望。
    冯益霄也远远看了一下，心里对那位崔总也颇为同情了，随时都有人围过去，还不分男女，他已经看出他脸上有了几分不耐，可还是要微笑着应付。有钱人也不容易啊！
    感叹着，冯益霄四处寻找着顾攸的身影，之前看他样子很不好，他还是很担心的。绕了差不多整个餐厅，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扶着栏杆的顾攸。冯益霄小跑过去，手搭上他的肩膀，低头就见他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心里愧疚得不行，忙劝他去后面休息。
    “怎么可以，这么多人，本来人手就不够了。”顾攸摇头，声音还是一贯的淡然，却也明显露出疲惫。
    “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没关系，反正也没多久了，坚持一下就好。”
    劝不动人，冯益霄只能无奈叹息，正好这时候来巡场的经理见他们聚在一起，赶紧使眼色示意他们去工作。冯益霄再三叮嘱他不要逞强，自己就在不远处，撑不住就叫他。顾攸一一应了他才离开。
    聚餐一直持续到了十二点半，也还没有一点散的意思，冯益霄心里急得不行，人那么多，他已经没看到顾攸很久了，不知道他是在忙还是撑不住了。不管是哪种，都很不好！
    “哎呀！”
    一声女人的惊叫伴随一串玻璃碎裂的声音，餐厅里全部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往声源处看去。
    冯益霄心里咯噔一下，拨开人群挤进去，就见顾攸整个人都趴在了崔少琏怀里，把崔少琏当肉垫倒在地上，旁边翻了一个托盘，周围是一圈碎玻璃，而里面的液体全洒在了崔少琏身上，那套看起来就贵的要死的西装已是一片狼藉。这还不算啥，更要命的是，两人的脸靠得极近，嘴唇更是碰到了一起，嘴角还挂着一条血线。
    “崔董，您没事吧？”
    过了不知多久，被这景象震惊得僵直的人终于反应过来，几个人上前粗暴地拉开顾攸又小心扶起崔少琏，更有几个稍稍落后的为了挣表现把顾攸压着。
    冯益霄几步冲过去，跟那些压着顾攸的人纠缠起来。
    “你们干什么！没看到他脸色不好是病人吗！赶紧放开他！”
    “喊什么！这小子冲撞了崔董，还想就这么算了？”
    “小子，我劝你还是一边去，别管这儿的事！”
    双拳难敌四手，冯益霄很快就被推开，肚子上和腿上还挨了两脚，看着被人压着几乎晕过去的顾攸，他担心得疼都忘了。
    崔少琏被人扶起，脸上表情喜怒难辨，只是平铺的嘴角比起刚才疏离的笑容看起来更让人心里发怵。他伸手挥退扶着他给他拍灰擦衣服的人，眼睛冷冷地看着被人架起的顾攸——他已经站不住了。
    “你倒是胆子不小，”冷笑一声，“抬起头来！”他说完，顾攸却是没有动作，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崔少琏眯起眼睛，伸出右手强行捏起了顾攸的下巴。
    淡绿色如同最纯净的水晶，剔透明亮，半睁半阖，晕染了些许水汽，仿佛是春日清晨，被露水打湿的嫩芽，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明艳不可方物。
    “崔董……”
    “这是怎么回事？”
    经理匆匆跑来，他只是趁没事去趟厕所，裤子还没解开，哪想到这么一会儿就出了事！他硬生生挤过来，撞开了冯益霄，也把他的话撞回了肚子里。
    “这这……崔少，这真是！真是！顾攸你没长眼睛吗！居然会撞到崔少！还想不想要这个月工资了！还愣着干嘛！还不给崔少道歉！”看到了现场，又听旁边的职员一说情况，经理冷汗都出来了，不敢说崔少琏的不是，只能瞪着眼睛骂顾攸。
    顾攸昏昏沉沉，一双眼睛完全没有焦距，根本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可能听到他的话。
    冯益霄急了，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忙道：“崔董！真的很抱歉，我同事身体不舒服几天了，您看他的脸色也该知道他病得很严重！但是为了贵公司今天的餐会，他还是坚持带病上岗，也因此冲撞了您，我代他向您道歉，对不起！”他说着，就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这一次！”
    经理一看，也跟着道歉，“是啊，崔少，这是我们的新人，之前请了几天病假，这不是听说崔少办餐会吗，也只能把他叫回来了，真是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崔少琏斜眼看他们一眼，拇指摩挲顾攸的下巴，有些嫌弃地放开，转身对经理道：“这么说，我崔少琏的餐会只能让病人来服务了？”
    他声音不大，语气也不多生气，自带慵懒感，可是却让人无法轻松起来。
    “不！不是！”经理赶紧辩解，手舞足蹈，冷汗在这二十度的空调房里几乎湿了衣服。
    旁边的人也是议论纷纷，不过声音太小太杂，不清楚究竟说的什么。冯益霄站起来，想再说点什么，崔少琏已经抬起手，全场又静了下来。
    “这次我就不追究酒店的问题了，不过这个人，撞了我不说还让我出了这么大的丑，就这么放过他，不是很不划算？”他看一眼顾攸，“人我带走了，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否则……”
    故意拉长了尾音，经理立马跟上，“崔少放心，从今天起，我们这就没有顾攸这号人了！”
    崔少琏长眉微挑，扬声对所有人道：“今天有点扫兴，不过总体还是愉快的，希望各位在下一年也有这样的场面，那么，我先走了，你们继续。”说着示意自己的保镖带走顾攸，而身后那一串或真心或假意的不舍，他却理都不理。
    “崔董！”冯益霄还想追，被经理一把拉住。“你还想干嘛！想害死我们吗！”冯益霄气愤地甩开他，怒视。
    主角都走了，剩下的人也就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意思，三三两两地离开。
    “崔董是不错的选择，可是据说他有怪癖。”
    “是啊，之前听说他男女不忌，也不知道有没有……”
    “这算什么，我听说崔董喜欢SM，之前好多人被他玩坏了。”
    “啊？不是吧！”
    “我也是听说，具体，你自己去试吧！”
    冯益霄眼睛都红了，看人走得差不多了，一把抓了经理的衣领开吼。
    “你刚才在干嘛！顾攸是你的员工，你居然不帮他，还说从此没这个人！你TM怎么这么势利！你听到刚才那些人说什么了吗？你就这样让他把顾攸带走，是什么后果你知道吗！顾攸要是有个万一，我……”
    威胁的话没说出口，经理却先摆脱他，表情比他还凶，“你个死小子！你以为我愿意啊！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知不知道他爸是谁？你TM什么都不知道还来怪我！告诉你，牺牲他一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要怪，只能怪顾攸运气不好了！与其在这里怪我，还不如多给顾攸烧柱香！”他理了理散开的衣服，冲其他看呆的服务员吼道，“看什么看！收拾！”
    经理难得发威，众人忙应了下来四散开来，等经理走了，所有人又围拢在冯益霄身旁。
    “小冯，没事吧你？”甲有些担心。
    冯益霄红着眼，僵硬地摇了摇头。
    丙走过来拍他的肩膀，劝道：“你别太自责，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问题，顾攸……是他运气不好，也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他没说下去，只是这样半吊子的样子更是让人担忧。
    “那个人到底是谁？怎么这么嚣张？”丙算是在这里时间最长的，时不时能听到经理念叨些事，知道得还算多，冯益霄也就顺着问出来，旁边的同事听了也跟着追问。
    丙顿了顿，道：“他是XX公司的董事长，也不算多大的公司，不过在本市也没什么人不给他面子，因为他爸是市委书记！”
    所有人抽一口气，又愤愤骂一句该死的官二代！
    “而且，据说他爸跟……”丙用手指了指北面，“关系不错，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就会去那边的。所以啊，在本市里谁敢跟姓崔的过不去，这个崔少琏是崔书记的独子，谁敢惹！”
    冯益霄低着头没说话。那种有钱人，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可是就这么不管顾攸吗？怎么可能！顾攸是因为他太笨才会受伤，才会身体不好，才会摊上这种事，他怎么可以对他不管不顾！
    “可是小攸怎么办？”乙也问出口。
    冯益霄猛地抬起头，却看到一张张欲言又止的脸，心里淡淡的期望瞬间消散。可是他又很快释然，本来就不是交情多深的人，有什么义务去为了他人伤神劳心还可能得罪大人物。换了他，也不会去蹚这浑水的。不是说现在的人就那么冷漠自私了，只是现实的问题摆在那里，不是谁都可以完全无视的，这是一种无奈。
    可是，那是顾攸啊！
    冯益霄偷偷握了握拳，转身就往外走。在换衣间穿好外套，拉开门就见甲乙一左一右挡在门口，他眨眨眼，不解。
    “怎么？”
    “小冯，好小攻是要好好照顾小受的！”甲道。
    “没错！不可以让脆弱的受受心灰意冷了无生趣！话说，他们两个真的很难界定攻受啊，小冯也没有多攻啊！”
    “什么啊，小冯不是也可以算个攻吗，二货攻！”
    这话峰转得太快，冯益霄有些接受不了，看着眼前这两个前一秒还很认真地教育他，下一秒就又凑在一起掐的女人，冯益霄表示自己真的不懂女人心。
    绕过两个女人，冯益霄又在餐厅门口遇到了丙丁。“怎么？”
    两人对视一眼，丙道：“抱歉，我们并不是不关心顾攸……我听说崔少琏在先罗路住。希望你不要怪我们。”
    冯益霄愣了一下，点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郑重地说了句谢谢离开了。
    离开酒店，冯益霄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人流，他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他要去救顾攸，可是该怎么救？对方是本市最有权利的人，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一个人单枪匹马？他可不是007。招兵买马？钱呢？渠道呢？
    他什么都没有。这种时候，冯益霄从没有过地看清了这社会的规则。艳阳当空，周围更是人流如织，可他只觉得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