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那只理应被宫女接过去埋起来的药碗静静地摆在审讯案上，对面墙上是受过极刑的可以被称作是人的东西。
    “小杰子，你可认识我？”来自寒冰地狱一般的声音。
    “。。。”墙上的小杰子似乎动了动。
    “徐。。。徐堂主。。。”
    退了朝服，徐阶被称作冥渊堂主。诺大的审讯室里眼见的所有极刑不过是他的冰山一角，而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惩罚冥渊阁属下之人的。
    冥渊阁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几乎深入到大明的任何一个角落，几乎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当然它的主人---是所有人都猜不到的大明实际掌权者---内阁首辅徐阶。
    “你既然是我阁下的人，没见过也该知道规矩。”徐阶不想多费口舌，这里并不是他该来的地方，有人会为他在半个时辰内问出任何事。“刚才那不过是见面礼。”
    墙上的人稍微挣扎，“徐堂主。。。饶命。。。徐堂主饶命！小杰子是衷心徐堂主的！”
    徐阶眼眸中的深意谁也看不出：“既然如此，你该交代什么，不用我问。”
    小杰子咳出了一口鲜血：“徐堂主。。。皇上。。。都是皇上！”
    徐阶立不住后退一步，他亲自来确定的答案是嘉靖。
    小杰子呼吸中带着血气：“没错，皇上让奴才把冰室里的冰都化了，给了奴才一个药方让奴才去熬好了，把碗埋掉！”
    徐阶刚毅的脸上路出一丝破绽，“所以，皇上的高热昏迷不醒都是他装的？”
    “是！”小杰子咬着牙：“奴才不敢说谎！据奴才所知皇上还派了另外一群人来了您的府上！”
    徐阶握紧双拳：“做什么？”
    小杰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奴才不清楚，只听到皇上一直在喊‘杀了他！杀了他！’不知要。。。噗。。。。”小杰子忽然吐出一口黑血，没了气。
    徐阶立在原地，那晚嘉靖如此拙劣的演技，他竟然被骗了！
    “来人啊！”
    “奴才在！”
    徐阶手中的翡翠扳指几乎被捏碎。“人带来了吗？”
    “今日子时已被安排在别院。”只有声音却见不到人。
    徐阶扬起嘴角，“好一个嘉靖！”
    。。。
    嘉靖一病，首辅府邸便成了早朝的集中地。
    “首辅，吴大人、齐大人求见。”门外下人回报。
    徐阶不置可否，吴大人齐大人便被请了进来。
    “下官参见徐首辅。”
    “臣参见徐首辅。”
    “两位大人不必拘礼，请坐。”徐阶已经好几天没离开过书房了。
    “徐首辅，下官有几个折子，本想呈给皇上，可皇上既不早朝又不见人，只能请徐首辅过目了。”说是这么说，从来所有的折子都是徐阶过目的，嘉靖仿佛真的没事人一样。
    徐阶令人收了折子，“皇上可好些了？”
    两位大人目目相觑，吴大人啧啧嘴：“自从皇上那日晕倒，在景德宫没几时我们众臣都被赶出了宫，臣等都没有皇上的消息。”
    “只有张居正张大人日日进宫，可他竟守口如瓶，徐首辅也不能进宫吗？”齐大人边抱怨边试探。
    徐阶冷笑，“同朝为臣，我并不比各位大臣了解得多。”
    槿言端了燕窝进来，没想到竟撞到徐阶会客：“槿言不知有客，失礼了！两位大人请恕罪。”
    都说槿言住在首辅府邸，可见他一身随意的常服，吴大人、齐大人不免有些尴尬。“哪里的话，槿言大人，正巧徐首辅也累了，臣等退下了。”不容分说吴大人、齐大人告辞离开。
    徐阶扬着嘴角，接过槿言手里的羹，扯住他的腰便将人圈在怀里。
    “喂！”槿言不满，嘟着嘴唇：“这可是我炖了好久的，小心洒了！”
    徐阶吻在他的脸颊，“槿言的心意，为夫心领了。”
    槿言握起拳头就打，“徐阶！你再乱说我便不理你了！”
    徐阶哈哈笑着，抓住他乱动的拳头，“好好，你故意打断我们，有何图谋还不快说？”
    槿言挣开他，“你是不是心疼了？”
    徐阶不懂，“心疼什么？”
    槿言哼了一声，“心疼皇上，心疼他自作自受。哪像槿言啊，被灌了药被人打的浑身是血差点见了阎王！还侥幸活着！”
    “槿言！”徐阶厉声，槿言立刻住了嘴。“我更心疼你。”淡淡的一句话，槿言眉笑颜开。
    “徐阶，我来找你，便是扔掉了所有，你莫负我。”
    。。。
    嘉靖不上朝的日子过了几乎两个月，朝中的大臣都沉不住气，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始至终徐阶都那么镇定。
    徐阶正看着折子，书房内仍旧有三个不肯走的大臣。
    “徐首辅，不如您进宫看看？”有个不怕死的开了口，果然徐阶的动作一僵。
    进宫，这两个字对他开始陌生起来。
    “是是啊。。徐首辅，皇上的龙体抱恙臣等都放心不下。”另一个见徐阶并没有恼也补充道。
    【皇上的药方是敬天师给的，不过是让人发热的药，对身体并无害。】徐阶的探子确实是这样回报的。
    “皇上是真龙天子，龙体自然不会受到一点风寒就倒下的。皇上不见自有皇上的意思。”徐阶没有一丝商量的语气。
    “哎。。。”三位大人相视叹气，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大臣憋不住：“可张居正那个小子日日进宫陪着皇上！成何体统！”
    徐阶的手一抖，墨弄脏了折子。三人也吓了一跳，瞪了眼说话的人，怪他冒失。
    “都回去吧，我累了。”徐阶确实累了，扔了折子和笔，满脸的疲惫。
    “臣等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