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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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莲枝摇摇晃晃走了好久好久,脑袋里想了很多事很多人,以前的、现在的。这些事情纠结到现在,依然没完没了。
她走到一个有花园的地方,就坐在喷泉池边,像以前在何秀家的阳台上那样抱膝看天,想着以前刚认识薛玉、严来的时候,再很久之后,有一天雨下的很大,严来带着她去了何秀的家的时候,她还记得他开了门,眼睛睁的大大的问,“呀,这是谁家的娃娃!”的样子。
他笑眯眯的样子很好看,忙里忙外收拾桌椅板凳的样子很温暖,他教训人的样子……那个时候,满脑子都是何秀。
星期遇到好天气,何秀偶尔会召集三个人一起去公园放风筝,学习紧张的时候,也会去KTV,她不会唱歌,到了那里多数喜欢在一边听,听何秀唱、听严来唱。薛玉从来都不唱,只在一边听,或者根本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
围着一张桌子做作业,等着何秀回来收拾桌椅板凳,然后做饭,四个人再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再然后,何秀一个一个的把他们送回家。
那个时候每个人都活的很好。在来何秀家之外的时间,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谁都不干扰谁,谁都不过问谁的事情。
他们三个人明明都在一个学校,薛玉就在隔壁班,可是放了学谁都不等谁,谁都不和谁一起回家。在学校的时候也很少碰面,碰了面也未必会说什么话。
隔壁班的薛玉这次月考又得了年级第一、他的物理超出第二名十七分、化学超了九分、英语足足超了二十一!他这次作文拿了满分!写的好像是什么离离合合稀奇古怪的外星语……
最新消息!前一堂政治课,薛玉居然在睡觉!哇哇哇!今天的心理辅导课,严来居然公布他的初恋耶!是在初一哦!哇哇。哇哇!薛玉又拿到了今年本市英语竞赛的冠军!……严来这次又包揽了运动会的田径冠军……薛玉居然问老师,同性之间有没有可能超越友情……
每天都有“热心”的同学作一线报道。而这些东西一直伴随着自己三年。
自己一个人上课下课,偶尔天气不好的时候,严来会留下来接她,那时候同学间盛传她与严来之间的关系暧昧。
其实那个时候,每个人的关系都暧昧。每个人都在经营着自己的感情。就像每个人手中有团整整齐齐的线球,不小心线球都掉了,然后纠缠在一起。
再再后来,上了大学,严来走了,似乎在严来走了之后,有一种平衡的东西就被打破了。什么都变了。
剩下的两个男人经常吵架,她习惯这个时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像薛玉心情不好、不愿和他们说话那样,把自己关起来。
她在屋子里看天看地,看久了,她发现坐在这里看一些东西,其实也很幸福也很快乐。至于外面因为了什么而永无休止的争吵,她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
花园里落了满地的叶子,她坐的累了,想累了,就在这些厚厚的叶子上走啊走,听着脚下“吱呀吱呀”的声音,风把一些叶子突突的吹走,剩下的一些踩在自己的脚底下。
远远的那边,一对老夫妻坐在花园的石凳上休息,那边还有带着女儿外出散步的一家三口,后面还跟着一只好大好大的狗狗……心情,好像不像之前那样阴沉沉的。为什么不可以好好的活着呢?为什么不能呢?既然活着为什么不让自己活的更开心一点呢?明明有那么多幸福的事,为什么要纠缠不清呢……
薛玉,你为什么不能像想的那样快乐一点呢?
薛玉,你为什么不快乐呢?
秋日的傍晚,阳光像熟透的橘子,映红了王莲枝白净的脸庞。
何秀住的那栋楼在小区的最后头,从小区的正门到这里要走很久。在何秀住的那栋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夕阳的余晖斜斜的照射在车的挡风玻璃上,看不清车里头坐的究竟是什么人。
不一会,楼道里有人走下来,走到车窗前,车里的人摇下车窗,只见坐在车里的人年有二十七八,眉目深邃,神色沉稳,走下楼的人弯腰在车窗边不知对他说了什么,这人幽幽点燃一只烟夹在指尖,不言不语。
过了好久,直至所有的余晖从车身上消失,指尖的烟蒂几乎要烧到他的手指,他说,“走吧。”
司机转身上了车,车子倒出小路开上了那条汽车道,熟门熟路的离开。
相反的方向,严来转了个弯从小区的后门走进来。
他最近在一家广告公司实习,早上办完了手边的事,去了一趟医院,又因为公司有个很重要的case,留下王莲枝在那里陪着薛玉,自己先回公司去了。他在公司整整忙了一个下午,连午饭都没吃。现在是晚上七点,公司正好离何秀的住处不远,他原本想出来随便吃点东西,不想随便走走就走到了这里。
早上他故意留下王莲枝。她和薛玉之间需要沟通,这两个人一直都是这样,一个固执,一个天真。一个不相信任何人,一个相信一切都美好。
薛玉的眼里有谁?他自己?何州?何秀?家人?还是所有人?他眼里什么都没有,所以,莲枝说他随处都是少爷的架子。
莲枝眼里有谁?薛玉?何秀?
其实……
到了五楼505,严来拿了钥匙,“吱呀”一声打开505大房门,从前,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每个人都占有一席位置,不管缺了谁,那部分就会一直空着。就像他走了以后,厨房里属于他的碗筷,会永远的摆在那里,占着位置。其实……,谁的眼里都没有谁誰。四个人能在这里生活,多数因为,需要。
薛玉需要家,莲枝需要爱,何秀需要感情,就连自己,也是因为需要亲情。
所以,谁的眼里都没有谁。只是因为需要对方身上自己想要的东西。严来站在门前打开灯。薛玉不愿别人走进内心,不愿让人知道他的想法,那因为,他怕被嘲笑、被拒绝。他生来就是少爷,含着金汤匙,受到良好的教育,从小被灌输一些高等的、极端的、扭曲的独立思想,抹杀了天性?噢不,薛玉认为自己活的很好,他不怨不恨。他认为人在任何环境都可以活着,他的环境很好,所以他活的很好。认识何秀之前,薛玉是这样的。
直到有一天……他放了学之后到处都找不到他,外面大雨磅礴,他在他家一直等一直等,到了半夜,何秀淋着大雨把薛玉送回来。
脚下踩着几天前打碎的那张破碎的玻璃桌,严来蹲下来盯着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那个时候啊——大家真年轻,哪会想那么多那么多复杂的事情。除了知道玩,就是学习、考试。父母不在身边,他们两就这麽在一起,上学、成长、升学。两个人一直这样在一起。薛玉一直是个佼佼者,就算把自己的生活搞的一团糟,他从不会自暴自弃。他不适合自暴自弃。他肩上背负着的重量不是别人给他的,是他自己强压给自己的。他觉得如果自己不去管这些责任、不去背负一些什么,心里会很空。因为他从小就是那样成长的,久而久之,没了那份重量,他就会不适应,所以他自行寻找一些东西,让他自己真实起来。
薛玉……严来捏起一块碎片,目光紧聚,他脆弱,他要的东西不多,就算是这样他仍得不到,所以他脆弱。他痛苦,他重视的东西只有那些,但是一个个全碎了,所以他痛苦……
他不快乐是这麽回事,他……他和何秀也是这麽回事。
这一地薛玉摔出来的碎片真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