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彪形大汉是刚从前面瓦市出来的，今儿个耍了几把牌九却运气不好，输掉了不少钱，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小子！跟你说话呢！”又是一声，钱胥子坐在茶摊前依旧是没有一点反应。
    “喂！你聋啊！”打头的一个人从背后踹了一脚钱胥子坐着的凳子。凳子一晃，钱胥子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下。
    他们这一动把蹲在桌子底下的小二给惊着了，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眸警惕得瞪着，也就那三个人还没感觉到桌子底下的危险。
    钱胥子也算反应过来了：“你们踢我干什么？”
    其中一个人拿起桌上摆着的茶碗，摸了摸那粗糙的碗沿：“你小子怎么那么没眼力劲呢，你是聋还是瞎啊！爷几个要坐这里不知道让开吗？啊！”
    钱胥子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三个人，身材健硕，粗衣麻布，大刀阔斧的粗俗样，一看就是地痞混混。其中两个还把脚跨在了凳子上，抠着鼻屎居高临下看着他，这是令人厌恶。他们的话的确让人听了生气，但钱胥子素来秉承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三对一他没好处啊；再说了，这凳子都被这样踩过了，白给他坐他都嫌弃。
    “行，我让给几位就是了，都是江湖兄弟，这是何必呢？”钱胥子开店做生意，向来说话和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桌子底下的小二给抱出来，那三人这时才注意桌子下还蹲了一只小狼崽。
    这下这三人来了兴趣，拦着他不让走：“呦，还养了只狗嘛，哪来的小畜生，给大爷们玩玩啊。”钱胥子解释道：“这是小狼，不是狗。”
    “狼！哈哈哈•••”他们听了不由发笑，“那就更有意思了，来，看看！”说着，就把手伸了过去。
    小二是什么样的狼，也是他们说摸就能摸的？它早就窝着火呢，这下算是逮着机会，一下就冲着其中一个人的手腕咬去，啊呜一口，瞬间鲜血就顺着那人的腕部留了出来！
    “啊——妈呀！这狗咬人！啊呀！流血了流血了！”
    旁边两个人这下怎么肯饶过他们，一下就拽住钱胥子的衣领：“你找事是不是！”
    钱胥子还没来得及道歉了，小二就一下子跳到地上，扒住个头最大的那人在他的大腿上狠狠咬住！
    “啊——！”又是一声惨叫，他使命晃着脚愣是没甩开小二。
    小二到底是狼啊，哪里能和一般的小狗相提并论，尖锐爪子再配上两只刚长出来牙，这样被狠狠咬住，不连皮带肉掉下一块来怎么可能！
    钱胥子不想惹事，慌忙喊：“小二，不要咬了！”可小二哪里听啊，一个咬完又跑出抓另一个•••这周围的人本来不多，他们这么一闹都围过来看好戏了。
    两个人都吃了亏，一个捂着手腕和胳膊，一个抱着大腿在地上打滚；剩下的一个人见情况不对，拖着他两个兄弟就打算跑，可是那个被咬住大腿的人一气性大，哪里肯罢休啊！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脚上留出的血恨得咬牙切齿，顺势抓起旁边的茶碗，用力朝小二砸去！
    可小二多机敏，一下就跳到旁边的台子上，根本砸不到它——但钱胥子就不一样了，简直是倒了霉，他刚想去抱小二迎头就撞上了砸过来的碗！
    那茶碗本来就做工粗糙边缘也不平整，再加上那人大力砸去，钱胥子迎面碰上，霎时头上就被砸出了一个伤口，很快殷殷的血就顺着头部往下流••••••
    人群中也一下子炸开了：“看！砸中人了！”
    “呀！还留血呢•••”
    “这里什么情况？是不是打架了？咋还有狼啊！”
    “那人是不是钱馆主啊•••看着面熟啊•••”
    ••••••
    旁边的小二看到自己主人受伤了，更加生气了，那种狼的野性也抑制不住“嗷呜——”一嚎，一下就扑过去咬人！
    那三人本就是欺软怕硬，胆小怕事之辈，见人多了又砸中了人，怕引来官府的人，再加上实在招架不住这只狼崽子，只能极其狼狈得溜走。白白的雪地上，拖着斑驳的几道红色的血痕以及小狼的脚印，若不是此情此景，倒像一副雪地血色图••••••
    小二还不肯放过，追着那几个人就跑着。钱胥子倒是也想追，可是头上有伤，只能大呼：“喂！小二，回来啊！别追了！”
    它倒是也算听话，听到钱胥子喊就乖乖跑回来了，蹲在一旁，满目可怜地看着主人头上的伤。周遭这群人聊得倒是热闹，上来帮忙的却没一个，该散就散••••••
    钱胥子捂住头上的伤口，他就算不看也知道血流得很厉害，手心里都是血渍，也不知道这伤口到底多深，血腥气中还夹杂一股铜锈的气味。小二想帮他舔一舔伤口，可是蹦跶了半天也跳不到那么高，主人又不蹲下它就只能趴着看，那样子颇带了几分没保护主人的自责感••••••
    巧的是，顾闫今日正好出门闲逛。他向来不爱凑热闹，人多的人堆更是不愿意去看了，只是无意间听到了钱胥子的声音，凑过去这么一瞧才知道出事了。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钱胥子白了他一眼，这不明摆着吗？头上这么多血看不到是不是！
    顾闫自然看到了，也顾不上问其他的：“我带你去医馆！”
    钱胥子头上伤口疼得厉害，嘴上却还要贫几句：“你妹啊，早干嘛去啦！早不来晚不来，现在倒是来帮我了•••去医馆你付钱啊•••”
    顾闫出钱出力就算了倒是还要被骂，若是换了平时他也还会调侃回去，不是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先让钱胥子先把伤口包扎好了再说吧。
    顾闫四下看了看：“这里离苏府最近，我们去那。”说着就带着钱胥子去了。
    顾闫倒不是第一次出入廷尉府，看门的管事本来还想寒暄几句，但是都被顾闫无视了，他们就这样看着顾王爷把一个人带了进去。这还不算，紧接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也跟着跑进去了•••
    那管事默默看了看，随后就以一种见怪不怪的超然态度静默了。倒是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侍卫奇怪：“咦？那是狼吧•••天哪！今儿这都是什么事啊？”
    管事高傲得看了他们一眼：“没见识，自从离殿下来咱们苏府以后，怪事还小吗？一头小狼而已嘛•••”
    更巧的就是，帝无离今天也在苏府。自从小离上次来这吃了次糕点后，但凡他出宫有空都要来这里吃些东西。
    冬季里也没什么新鲜的果食点心，厨子便做了一些酥软的糖糕端来，帝无离照样吃得高兴。吃着吃着指尖上沾满了糖粉，小离伸出舌头来，一个指头一个指头舔得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