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四月，北平的天气却没有因此而变得温暖。北方的天气大多干燥寒冷，在英国待了几年，戚少商还真有些不适应北平的干冷天气。前些日子总是夜晚出门，不知何时就受了凉气，也好在戚少商自幼身强体壮，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嗓子痒得慌，总忍不住咳嗽。戚家产业众多，戚夫人娘家本是做药材生意的，她见戚少商连日来干咳不止，便亲自给他炖了一盅雪梨银耳汤。
    戚少商捧着雪梨银耳汤，笑容满面的望着自己的娘亲，颊边的两个酒窝深陷下去，好看的紧。他一边喝着汤，一边对戚夫人说道：“娘，这雪梨银耳汤可真是好喝。”
    戚夫人坐在戚少商的身边，含笑望着自己的儿子：“我见你这几日总是干咳不止，就给你做了这个汤。雪梨银耳都是润肺止咳的好东西，你不喜欢吃枇杷，不然家里有现成的批把膏。”
    一听到批把膏这三个字，戚少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娘，您甭说了，我最受不了枇杷那味儿。”说着，戚少商皱了皱鼻子。
    戚夫人掩唇轻笑，伸手抚了抚戚少商的鬓角：“你啊，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对了，你爹前些日子跟我说想让你跟着伙计去一趟广州。”
    戚少商惊愕的抬眼看向戚夫人：“去广州？去广州干什么？”
    “前些天有个广州客人跟咱们家的药铺定了一批药材，让咱们在下月中给送到。你爹想着让你出门历练历练，你总是要承继家业的，现在跟着伙计们跑跑门路也好。”戚夫人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道，“对了，我让红袍也跟着你去。那丫头聪明伶俐，是个可塑之才。你们一起去，也增进增进感情，免得将来成了亲还尴尬。”戚夫人笑起来，好像此刻阮红袍已经成了她的儿媳妇儿一样。
    戚少商皱了皱眉，不悦道：“娘，我只把红袍当妹妹，没想过和她成亲。她往后若愿意在咱家帮忙，我绝对不会亏待她，但成亲这事儿，您和我爹还是免了吧。”
    看戚少商如此不高兴，戚夫人愣了愣，微微叹了口气：“也罢，你若是不想和红袍成亲，我也不会勉强。往后，我再给她找户好人家便是了。”说完，戚夫人端着碗筷就走出了戚少商的房间。
    戚少商独自坐在房内，眉头蹙起。从北平到广州，就算是坐火车也得不少时间，这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半个多月。一想到自己要半个多月见不着顾惜朝，戚少商就觉得心里憋得慌。
    吃过午饭，戚老爷子果然把戚少商叫进了自己的书房，交代他去广州的事情。
    “你跟着雷卷走一趟，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这次去广州，你自己要留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心里要有数。少商，你可是咱戚家的少主，就要拿出少主的样子来。”戚老爷子语重心长，满心的希望都在这个儿子身上，他可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戚少商也明白自己老爹的苦心，郑重的点头应道：“是，爹，少商明白了。”
    下午，戚少商独自一人来到了戏园子。顾惜朝的戏一般都是在晚上，现在他正在后台教小九唱戏。一身青衣素雅清新，没上妆的脸庞精致异常，一举手一投足，满满的都是绝世的风华。注意到有人来了，顾惜朝回头看了一眼，正看见戚少商斜倚着廊柱，含笑望着自己。他停下动作，打发走了小九，笑着走向戚少商：“你什么时候来的？”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拉着他在回廊里坐下：“刚来。瞧着你在教戏，没敢惊了你。”戚少商含笑凝视着顾惜朝，对方的额上有薄薄一层汗水，他掏出手绢，就顺势给顾惜朝擦起汗来。
    顾惜朝面上一热，忙接了手绢，低头道：“我自己来。”
    那天戚少商那类似表白一般的话语还在顾惜朝的心内回荡，只是那之后，两个人就像有默契一般都不提那晚的事情。虽然都不提，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改变了很多。戚少商对顾惜朝更加照顾有加，顾惜朝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冷淡。
    戚少商收回手，淡淡道：“惜朝，我要离开北平一阵子。”
    顾惜朝一惊：“你要去哪儿？”不知为何，顾惜朝一听说戚少商要离开，心里就一个咯噔。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跟着店里的伙计去广州送一趟货，半个月也就回来了。”戚少商微笑着解释，“我听说广州的点心很好吃，回来时我给你捎点儿？”
    顾惜朝缓缓放下擦汗的手，精致的眉毛忍不住皱到一起：“你非去不可么？”
    戚少商顿了顿，点头：“嗯。”
    顾惜朝没说话，脸上有一丝的失落。
    戚少商笑了笑，轻轻握住顾惜朝的手说道：“我听小九说了，下个月是你生日，你放心，我一定在那之前赶回来。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去广州给你带特产好不好？”他就像哄小孩一样哄着顾惜朝，眉眼之间都是无尽的宠溺。
    顾惜朝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终究还是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什么礼物。只是……”说着，顾惜朝的脸色又暗淡下来，“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的，我是怕你……”他没再说下去，生生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轻轻咬住了唇瓣。
    看出对方是担心自己，戚少商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安抚道：“不会有事的，我又不是单枪匹马，不必担心。你乖乖等我回来，不要闯祸才是真的。”说着，戚少商抬起右手，弯着食指轻轻刮了刮顾惜朝挺直的鼻梁。后者愣愣的看着他，下一刻就红了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