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一世今生 笑忘成书  第四十四章 人倦淡(四)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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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窒息感蔓延而来,胸口那股仿佛要撑爆的怒意消失了,我觉得很累很累,五内成灰般的心疲力尽,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我不信云九姬的话,不信那一晚我从小巷子里捡到江流是他刻意安排,不信江流说喜欢我是假。
    我同江流,从相识至今,也不过大半年光景,于情之一字上,我从来不是个多么透彻的人,也没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可,我是真的好喜欢他,我真的以为他便是我的一生追寻,一心所向,除非死亡。
    我望着眼前的黑暗,想我果然还是不行。
    当你以恶意去揣度人心的时候,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自此魔从心生。
    寂静如同坟墓。
    幽闭的恐惧开始袭来,我用尽全力控制自己,但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时间的流逝,和眼前无尽的黑暗,我从心凉到了脚底,身上开始冷汗狂冒。
    分明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可不知怎的总觉得自己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感觉像是失去了意识,又或许这只是我的错觉。
    心里一点一点接近于空白。
    突然发现即使没有争吵、背叛、阴谋、利用,我却已经将自己弄得头破血流。
    然后就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心如死灰,生无可恋。
    虽然是这么想着,可时间却并没有变得更好过一些,特别是当我的手脚能动以后,当我无数次伸出手去,指尖碰到的都坚硬的石板,和拍击时发出的沉沉响声。
    那种临死前的寒意从脚底窜上,一点一点湮没我,有很多瞬间,我都想拿自己的头去撞墙。可是突然,我听到一阵极轻的响动,然后我眼前的黑暗里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我还没看清眼前,整个人突然就被抱住了,极用力的一个拥抱,整个身体被一双手锁住,越拥越紧。
    我看不到脸,但我知道抱着我的人是谁。
    “怎么是你……”我嘶哑着嗓子喃喃,心下涌起一种不知名的感觉——御云樽,怎么,总是你……
    这个时候,我竟然觉得有些可笑,可又实在笑不出来。
    “为什么不是我!”没有情绪的声音,沉稳冷静的有些漠然,一双漂亮的凤瞳微微眯起,见我皱眉推他,突然便抱着我的头吻上来,霸道而强硬,舌尖直接闯入我的口中,但很快他就放开了我,一皱眉道:“你受伤了?”
    我用食指拭了下唇角的血迹,勉强冷笑道:“趁人之危,可非君子所为。”
    说完耳闻一声轻笑,下一刻还没有放下的手又被对方握住,御云樽深潭般的眸子扫过我手腕上的淤青,手指轻轻摩挲。
    我收回手,垂眸道:“你……”话没说完他却突然捧起我的脸,手指抵在我额头上,目光紧紧盯着我。
    “干什么?”我清咳了声,他这动作别扭得很,偏头想躲开,他的手抚上我的唇,轻轻抹过,似有若无的叹息道,“怎么这么爱逞强?”
    他蹙着眉头,嗓音低沉,敛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真的在等待我的回答,我浑身一僵,咬了下唇,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黛王这样以身犯险,睢染怕是无以为报啊……”
    我想拨开那只手,却听他略带无奈的道:“你还是个小姑娘,这种时候,害怕一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我胸膛里猛地一跳,有些不太稳,讨厌心底这样莫名的波动,强捺下情绪,冷眼看向面前之人,“何必如此呢?黛王从不同情弱者,无能者尤为不耻,你如此这般,又是想要干什么呢?”
    是想博取我的信任吗?最后一句压在喉间没有出口。
    御云樽看着我,竟什么话也没说,突然一个用力,将我拉进怀里。
    又一个,让人猝不及防的拥抱。
    一只手落在我后背,另一只手却抚在我发上,一记轻柔如雪的声音低低的响在耳侧,“你总这样,是故意要让人心疼,放不下?”
    我怔愣住,整个人却颤了颤,闭上眼睛,我告诉自己:纵然他真的来了,却也不能代表什么,这是他一贯的手段。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难过?”他的唇贴在我耳边,气息一下一下的拂过脸颊。
    “我没有……”我平静的否认道,他却很快打断我,“你哭了。”
    我呼吸一滞。
    他看出来了。
    抿紧唇,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极力克制着那种无处着落的茫然和无法抑制的悲伤。
    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偎进他怀里,微微闭了闭眼,低头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感觉这个总是冷得不像话的人,身上竟然有一点微末的暖意。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御云樽轻声问。
    我将头埋在他肩上,搂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深吸口气道:“你知道这其实是个陷阱吗?”
    对方闻言仿佛失笑般的放开了我,他说:“你终于发现了。”
    我怔怔望着他,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石室突然开始一阵震颤,御云樽一下子把我从石棺里抱出来,我看到头顶的沙石开始簌簌落下,却见御云樽倏地一掠,已站在了石室外的通道里,我震惊的抬眼,他竟也低头对我安抚似的笑了一下。
    御云樽抱着我掠过石道,速度快到令我只能看见一个残影,耳边阵阵轰隆巨响,不断有东西砸下来,我下意识将脸埋向他怀里,然后倏然一震,一只手抵在他胸口上,明显感觉到御云樽的身体微微一颤,他垂眸看了我一眼,我再不敢乱动。
    冲进下一座石室后,御云樽第一时间按下了机关,沉重的巨石应声落地,激起乱尘。
    “你受伤了?”我问道,再次伸手去拉他衣襟。
    “染儿也想趁人之危?”御云樽促狭一笑,将我放到地上,第一次挡开了我的手。
    我一下子恼了,“这到底怎么回事——”没吼完被呛的猛地咳了起来。
    御云樽悠悠然的拍着我的后背,“如你所说,这确实是一个陷阱。”
    我一下子就愣了,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皱眉,“你话里有话。”
    御云樽挑了挑眉,指尖轻轻点了下我额头,“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局,只有你这样的傻瓜才会上当。”
    我死死盯着他,一时之间心凉如水,“你知道是墨轻情,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
    “算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御云樽仿佛随意的打断了我的话,可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但我也知道,眼前确实不是时候。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你知道天心草吗?”
    御云樽闻言侧首看我,我云淡风清的道:“无意中听说,随口一问。”
    他回头继续查看石室,话音传出来,“天心草其实是一种变色花,一为白,次为橙,三为红,它有百花中天心为尊的美誉,一季花开三年,花落结果,其果可解百毒。”
    我有些诧异,御云樽这样信口说来,简直像是颇精通药理一般,墨轻情拿天心草显然不是为了观赏,那只能是为了天心草结出的果实,难道她是为了救人?
    “什么毒都能解?”我下意识追问。
    对方似笑非笑看我一眼,“自然不是。”
    那个时候江流确实说过离花落结果尚需时日,我目光追随着眼前人,难道墨轻情想要引出的人真的是御云樽?
    可原因呢?若是政治斗争,可御云樽岂是可欺之人。
    “你若有什么想问,不妨直接开口。”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却见对方依然背对着我,仿佛身后长了眼睛般。
    于是我皱着眉若有所思道:“墨轻情,她是一国的王,要见你有千百种光明正大的方式,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想不通,她这样做真的很不高明,以你的人品,肯定是会狠狠报复的吧,所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御云樽偏头瞧我,眉梢一挑,“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我后知后觉的咬了牙舌头,一本正经道:“我就是这么打个比方。”
    “你方才说我的人品又如何?”他不依不饶。
    我昧着良心吐出两个字,“高洁。”然后继续正经道,“言归正传,所以你觉得她这么做的原因是……”
    御云樽一本正经的接上话,“不瞒你说,其实她是看上孤了,而我却对你一往情深,她求爱不成于是恼羞成怒,染儿你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我看了看他,正色道:“你好歹是个王,为万民表率,多少也要点脸吧。”
    对方一声噗嗤一声轻笑,我将视线重新落在这人身上,看着那银白如雪的头发,突然,我有个大胆的假设,莫非墨轻情是为那株天心草?
    御云樽和天心草……会有什么关系呢?
    正这时他成功的又打开了墙上一道石门,门后仍然是昏暗的石道,我有些惊讶,他好似深谙机关之道。
    御云樽俯身将我抱起来,我隐隐嗅到一股黏腻的血腥气。
    这一切果然比我想像得还要复杂。
    御云樽低头看了看我,才刚走进石道,脚步忽然一定,我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开合声,两边石壁一下子射出无数暗箭。
    御云樽没有抬手挥挡,只是抱着我冲了过去,密密麻麻的箭交织成一张箭网,他却能从暗箭的空隙里穿梭而过。
    眼看就要穿过箭阵,御云樽身形突然微微一滞,侧首避过一支长箭,一缕银发被带下。
    避过箭阵之后还是一条黝黑寂静的石道,昏黄的火光幽幽亮起,一直延伸到尽头。
    “你是不是受伤了?”我问完他便再次将我放到了靠墙的地上,然后开始查看这个石室。
    我目光幽幽的盯着面前走动无声的背影,那袭背影似若有所觉,竟开口说:“染儿如此盯着孤看,可是终于对孤心动了?”
    我笑笑,笑中带冷,“黛王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御云樽脚步一顿,微转过身,看我半晌,皱了下眉却没说话,他缓缓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然后才说,“这个墓室的门只能从外面打开。”
    我闻言看了眼御云樽,见他曲膝靠在墙上,一支手撑在膝上,双眸微闭,剑眉紧蹙。
    我突然发现,御云樽脸色雪白,我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你受伤了?”我的手还没碰到他就被抓住了,御云樽倏然睁开眼,眸中神色难辩,“有个问题……”说到一半突然偏过头咳了几声。
    “给我看下你的伤。”我话刚说完,御云樽突然俯身逼近,抬起手来,手指轻轻擦过我耳垂,曼条斯理地梳理我凌乱的发丝,“若我们被困死在这里,染儿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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