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一纸荒年 故人不覆  第三十二章 听风起(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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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我太没心没肺了,这一路走来竟是欢声笑语,不甚愉快,但到赤国边境时,看着满目的荒凉,人迹的萧条,便再不能那样轻松的笑了。
    战争的残酷就在于,它能让所有的美好在瞬间灰飞烟灭。
    在我们离开青国的两日之后,赤国的内战爆发。
    因为边关全面戒严,只出不进,我心底已做好折返的准备,却没想到江流竟轻而易举的打消了我的念头。他的身上似乎有一件极好用的宝贝,他一出示对方立马放行不说,还是守将亲自领的路,这让我又对他的那件宝贝十分好奇。
    就这样我们四人一狗光明正大的踏进了赤国国境,之后亲历的这场战争中,更让我见证了一个男子的风华绝代。
    江流说他在赤国有个朋友,可以去投靠,他在路上便给那人去了信,那人让他去幻阳城找他,听说那里是主战场,战事胶着,于是诩歌被江流遣去幻阳探路,队伍又只剩下我们一行三人一狗。
    初入赤国边境的小城时,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战乱气息,那里看起来只是荒凉,没有人烟,一切都还残留着一丝余温,但当我们来到幻阳城下时,已然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刚经历一场死亡的盛宴。
    我们走过护城河,走向高高耸立的城门,这一路只有短短数十米,却是我从未走过的惊心。
    一眼望去那些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也永远不会再呼吸的身影,他们的铠甲上还残留着刀剑的锋芒,硝烟的痕迹。
    那一张张被血污浸染的脸庞,他们真是年轻……十六?还是十七?总之他们此时都只是没有灵魂的躯体。
    会有人来收殓这些尸体吗?还有那么多双眼睛都还未合上呢。
    他们或许未成家,但家中定有盼归的老父老母,会有人将他们的死讯送回家吗?
    低头看着脚下被鲜血浸染的土地,这样一步一步踏在上面,我觉得自己快要被他们的鲜血淹没了,窒息了。
    这就是真正的战场,真正的杀戮。
    仰头,透过黑纱望着暖黄的日光,怎么这样刺眼,刺得人眼睛好疼啊。
    眼前突然扬起白袖,投下一抹阴影,我眯着眼睛瞅了半天才发现是江流在用手帮我挡太阳。
    他笑着问我,“这样对着看,眼睛不疼?”
    我下意识的闭起眼睛,低头揉了揉,却发现隔着黑纱揉不到。
    对了,因为总是带着纱帽非常不便,于是我改换成了黑纱,类似乎眼罩,只蒙住眼睛露出口鼻,这样虽然很怪异,但于我而言却是最方便,既不阻碍视线,又令人看不清我的瞳色。
    一根微凉的手指轻轻抹过我的眼角,我怔住,猛地抬眼,看到面前银色的面具后,静静的眸色透出如水的光,又柔又软的。
    “阿染你没事吧,怎么站在这里发起呆来?”玦渠突然拉过我,将被我揉开的黑纱重新捂好,然后才催道,“快走了,人家还等着我们呢。”
    我抬头看到引我们入城的那个将士果然在看我,而城门前的几个守卫也正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看到玦染有些担心的目光,我对他笑了笑。
    随着他进了一座府邸,江流说要去见那个朋友,而我们则被安排到了另一个院中休息。
    “阿染,你觉不觉得这个江流很不简单?”玦渠见四周无人便靠过来小声问我,“边关也就罢了,竟连幻阳城他也能进来,而且你发现没,方才领我们进城的将士对他的态度竟然那么恭敬……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呀,还有他的那个朋友到底是谁?”
    我被玦渠这一连串的问题绕得有些晕,干脆拉着他往院外走。
    “你拉我去哪?”
    我没好气道:“你既然这么多问题,那我们干脆去看看好了。”
    我们一路走到方才和江流分开的地方,然后就开始转圈,找到了这里的厨房,茅房,就是没有找到所谓的书房,这时怀里的夭月突然呜咽了两声,跳了下去。
    我不得不再一次佩服这只小短腿小脑袋的小胖狗,没有经过训练,竟然自带搜索功能。
    我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小院,无声的对玦渠指了指门口的两个卫兵。
    玦渠点点头,不过刚走出去两步就退了回来,我不争气的看他,在他张口前打断,“装聋作哑扮残疾,不择手段,总之我只要结果——调虎离山!”
    玦渠低头想了想,又回头问道:“为什么是我去?我也想……”
    “哪那么多废话!”我说着一把将他推了出去,他踉跄了下也就不扭捏了,一个箭步冲向院门口,直到被那俩卫兵拦下来。
    然后玦渠就对那俩卫兵手舞足蹈起来,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指指外面门口又指了指自己嘴巴和耳朵,然后又是一阵手舞足蹈,我看着都有种火烧屁股的感觉,很有转身就跑的冲动。
    “你马上去报告统领,然后找个懂手语的,我先随他去看看。”那卫兵还没说完就被玦渠拉跑了,我看着眼前一幕,心底对玦渠敬佩之情瞬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作为警校出身的我,听墙角的技术绝对是专业的,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以我专业眼光分析出来最为安全的角落,我刚将耳朵贴上去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有一点我真的很好奇,他那样的性子,你到底做了什么把他逼成这样?”隔着一层纱窗传出的声音透着熟悉的似笑非笑,还带着陌生的冷然,我知道那是江流。
    江流的话音刚落下方才那人马上反驳道:“我没有,我只是……出国游历了一番。”
    “方才的女子是谁?”江流不紧不慢又问了一句。
    那人不假思索道:“隐水是我上次路经你们青国时巧遇的一位姑娘,是她自己要跟着我回国的。”
    安静半晌,再次传来江流的声音,“我听闻你答应迎娶黛国公主……是因为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那人迟疑道:“虽是父王擅自安排,但我……”话语停住,传来一声轻叹,“因为我的婚事我已多次违逆他的意思,悠也是因为那件事才……何况我已过弱冠之龄,宫中连位妻妾也无,这像话吗?”
    话音落下后安静了很久,江流才开口,“他的性子你比我清楚,在被你父王幽禁的这两年,你不闻不问便也罢了,如今又让他知道你要娶一国公主的事……”
    “我何时对他不闻不问,我为了他在父王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父王才答应只要他认个错就可以出来,可是他非但孚了父王的恩典,还说……还说我令他心寒,让他齿冷!”那人的声音微微激动,“我只是待在宫里太闷了才会出去散散心,至于那位黛国公主……娶便娶了,无论于我还是于赤国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我的心突突跳着,紧张得不行,直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很重要的事,他们口中说的,是那位公子悠吗?
    “那你到底想要如何?”江流淡淡问道。
    “哪里是我想要如何?”那人话里透着丝无奈,我听得也有些糊涂,江流的话里似有深意。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夏九悠会发动宫变。”江流声音并不响,却有一种压迫,我的心中一紧,又听到他的声音,“这场所谓的宫变难道不是你默许和纵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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