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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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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的清晨,薄金色的朝阳在窗格间横冲直撞,它是白夜交替里骄傲的使者,它为房间里那试图掩盖它的窗帘而愤怒,为了侵袭一切的夺胜之心,它甚至不惜将自己粉身碎骨以便渗入黑暗,忽然一双手扯开了那“障碍”,它便奋力灌入,卷起的风和着积尘在光芒里翻滚坠落,整个房间瞬时被占夺了。
    床上的青年侧躺的那一边恰好被刺眼的金光席卷,导致他好不容易从沉沉的深眠之中苏醒却又随即陷入试图睁开眼睛的困境里。
    “起来,洗漱了”青年的肩膀被人轻轻扣了几下,如同温柔的动作,那女人的语腔亦是暖软如春。
    青年纵是再想“缠绵病榻”也不得不因这熟悉的声音和举止而强迫他自己彻底的清醒起来,他翻身坐起,“好不容易撑过高考,这放假没几天,您就不许我多睡几个懒觉啊?成年后太累了您还是把我当小孩子吧!”
    那女人淡然一笑,“你呀还晓得自己就是一小孩”话刚落地,她眼底倒映的那清俊的青年便依然顶着那鼻音很重的嗓子说道“我清楚的很呢,我挺乐意成小孩的”
    女人眼皮微抬,不怎么自然,她刻意撇开话题,“洗漱之后,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好吗?”
    “好啊”如此习以为常的事儿,青年自然答应的很随意。
    可能是女人微笑犹如《蒙娜丽莎》一般的那股平静味道打动了床上的青年,他忽然盯着她的脸庞,不由自主地夸赞道“妈妈您愈发漂亮优雅了”
    “……”青年的母亲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的左手握紧右手手腕于腹前,伴随着窗外清风徐徐,她终究是一笑了之。
    熬过高三一年的“厮杀”之后,张高秋舒坦的过了几天思想完全放空的日子,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除了他和母亲搬进了筒子楼似的地方居住并且每天需要去食堂打饭这点,按理来说,他的父亲早逝可却不应当沦落至此,不过张高秋懂事,他晓得有些事母亲不说是为了他好,而他的知却不问亦算得他的一点“孝心”。
    “筒子楼”的食堂楼层在一楼,母亲用左手搂着张高秋的手肘处,张高秋低头盯她那前后自然摆动的右手,他不假思索的说了句“您不是说喜欢双手拉着我的手吗?”
    这是母亲在今日的第二回,眼神里流露出不解,尽管它稍纵即逝,令人没时间疑惑。
    “那高秋你知道我为何以前要那样做吗?”母亲轻声细语的询问,那看起来俨然就是母子之间极其单纯的游戏。
    张高秋腼腆一笑,即使在光线充足的走廊里他乌黑眼睛里的那份透彻的光芒亦不得被掩盖,“您说您怕一松手我就不见了”
    他的话里多少藏着一些无奈与好笑,不过他也揣着一份理解的心思,天底下的母亲大都说过这些甜蜜的“浑话”
    母亲听后笑了,抬手理了理张高秋的刘海,“都遮着眼睛了,也该剪了”
    母亲真是个温柔的人,张高秋看着前面来去的居民这样想着。
    食堂打饭的人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多,但也不算是少,只是总使得张高秋心里有空落落的不安,他想今日可能是起晚了,目光流转四处张望他希望能找到一个钟,却连之前悬了挂钟的那处地方也没见着,他看着那处洁白,后来他终于看到了洁白里的那根森森发亮的铁钉。
    母亲让他去他常坐的那张饭桌前等她,张高秋便说“还是我去吧,您歇着”母亲却从来不答应,回回如此,完全是有事她先拿命去扛的战士模样,张高秋委实不晓得如此拒绝母亲的保护欲,便想着若待他成才必定报之以歌。
    他看着母亲安静的站在打饭队伍里,在她的前头还排了好几个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人,身为人母她们的眼神里都一样的柔和的光,她们的笑容也都和善而友好。
    张高秋忽然觉得搬进这“筒子楼”似的地方倒多了几分人性里应有的淳朴。
    张高秋将饭桌底下的座椅拉出,没成想他还来不及坐下,眼前就被一双手遮盖,透过指尖的缝隙他未能看清对方的模样,只是那双手还一下下的滴着水,夹杂着熟悉的洗手液的味道。
    那只手的主人撤下他的手,然后一转身毫不犹豫的“霸占”了张高秋的座椅。
    “你要坐这里?”不知怎么的张高秋瞧着对方长过下颌的头发忽然内心涌起胆怯之意。
    “我要”对方回答的迅速,嗓音清脆动人。
    “嗯……这样啊,那我就坐你旁边的位置吧?”虽然对方的脸隐藏在黑发之下,张高秋仍然朝他温和一笑,在隐隐的压力之下他只能尽量维持询问的时候做到礼貌而亲切。
    “随你便”男人的话听起来总是不太友善,张高秋只见他一口菜一口饭的往口里塞,看起来胃口十分不错。
    张高秋坐下后,也没好意思多打量几眼身旁的男人,压抑着内心深处的好奇,他手支着脑袋看向玻璃窗外高大的树,嫩绿的树叶闪烁星点似的白光,随风摇曳,一下一下,便有禁不住这微风的绿叶坠落,可这是多么美丽的季节啊。
    这放假后,他倒真一回没离开过这“筒子楼”和其周边的散步花园,母亲常说有时间好好休养生息就好好养个足,养足了精神头才能有充足的力气去做别的事情。张高秋也觉得是这样,他猜测着若果在休假期间没有同学来邀游便不出去晃了,这入了夏,暑气重,他诚然懒得出门。
    木制的餐盒扣在桌面的声响唤回了张高秋的思绪,他接下了母亲手里的另一份餐盒,留意到母亲的视线划过他的身旁,张高秋连忙笑着说了句“吃个饭嘛,我们坐哪都一样”
    母亲点头坐下,“是这样的”
    张高秋觉得他自己的圆话多余了,母亲素来看淡这世间许多事故,他又何必再多执一词。
    他俩这才没吃一会,张高秋身旁的男人便吃的差不多了,张高秋嘴里咀嚼着饭菜,手里还攥着一双木筷子,他偷偷斜眼瞧男人起身,端起餐盒后,身体微微向前一倾继而便站直,转身离开的时候反手推了木椅一把。
    很是可惜,张高秋还是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庞,自下而上只觉得下颌极尖,黑发如墨衬的肌肤似雪,还有那双手生的笔直而修长,手指挥动起来,可以看清他的骨节支着那骨筋左右微动。
    母亲发现张高秋停了筷子,便细致的提醒道“得多吃点”
    “筒子楼”周围的活动设施并不多,锻练器具倒是一应俱全,张高秋原先脱了衣服也算是有肉的那种型,可一场高考之旅后他的确是清瘦了不少,这段时间怎么进补他觉得也没怎么见成效,便亦懒于锻练,不过倒是愈发喜好饭后去“筒子楼”南边一隅的小清池子边坐坐。
    围绕着清池种植了不少的参天大树,张高秋只认得几棵郁郁葱葱的樟树,其余的他也少有研究,清池子里养了不少的锦鲤,红白相间嬉游在清澈见底的池水里,池面倒映着绿树,别提那光景有多么舒适。
    母亲陪张高秋在池边的长凳上没坐一会,见微风拂过时,单薄衣裳的张高秋不禁颤抖了一下,便忙不迭的起身欲回“筒子楼”里取件外套,张高秋从来拗不过母亲大人也就没说什么。
    人都说读书容易坏眼,可这张高秋是个例外,他的学业也不赖且视力也不见下降,此刻他正眨着5。0的眼睛观察清池里的锦鲤,隔着一小段距离却毫不费力。
    风不止,吹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张高秋隔着衣服撸了撸他的胳膊,他感觉他自己皮肤上都腾起鸡皮疙瘩,只是他的视线始终无法从那些锦鲤身上挪开,任由风缭乱他耳朵上端的黑发。
    锦鲤在清池里逗留了一会又渐渐远逝,张高秋看着它们游动时候荡起的微小波澜,思索若果不出现意外,那么这一不大不小的水池应当便是那些鱼儿此生栖息的地方。
    它们是否能预料到水上的世界呢?可其实有些时候不知道世界是怎样的也许反而好,因为一旦知道了,那一股想要探索的好奇心将会驱使它们走向灭顶的深渊,可悲的它们也终将会了解到,眼前的那个世界根本容不下它们这种异类。
    异类,张高秋脑海里隐隐的盘旋着这两个并非赞美的字词,他晃晃头试图沉静他的思绪,搜索记忆,却显示无踪可寻。
    “异类”头顶传来低沉嗓音,张高秋一时不敢做出任何反应,他担忧这是他的幻觉,可又害怕是真实的存在。
    “你不是吗?”直到这个听起来不置可否的疑问句延入张高秋的耳朵,他才皱着眉头想要回头看看这没有礼貌的家伙到底是何方妖孽。
    “你怎么可以任意侮辱人呢?”话音刚落地,跃入他眼前的男人着实吓得他不轻,张高秋半张着嘴巴,眼睛瞪大,转身的动作也不敢再继续,他无法用更好的坐姿去面对对方如同他无法用更好的反应去让一切看起来自然。
    这男人的眼神仿佛带着利刃,随时出鞘,乌黑的眼底只是泛着还活着的光芒,鼻尖和鼻翼形成的三角状看起来更像是西方人士的特有,唇瓣似经受雕琢显得丰腴而不失漂亮,而他那过了下巴的黑发,以及削痩的下颌,无疑都在向傻眼的张高秋昭示着他们的一面之缘。
    这男人似曾相识,甚至容貌和张高秋有七八分相似,当然他诚然较于自己更为精致和惊艳,尤其是那令他恐惧的低气压依然盘旋在两人之间。
    “我们很像?”男人抱起手臂很是随意的一问,眼神的威慑力却毫不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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