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睡得很熟，这也和所服用的药物有关，几乎每次吃的药都会掺些具有安眠成分的药丸。
    江荷青是这个区的护士长，因为很忙，每天只能听杨飞洋给她汇报情况。
    “我知道该怎么着手治疗了。”杨飞洋几乎笃定地说。
    江荷青勾画着手中的执勤表，“你已经找到了方法？”
    “是，但必须有个前提条件，请您让我二十四小时跟王城呆在一起……”
    “不行。”江荷青直接回绝，“他现下虽然是自残行为较多，但不保证不会伤害他人，你这个要求我没办法答应。”
    杨飞洋咬了咬唇，语气坚定道：“一切行为所造成的责任由我自己承担。”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江荷青停下笔，抬头看他，“他跟你非亲非故，你图的是什么呢？”对得起良心。”杨飞洋挺直腰，“我做事从来都摸着良心，如果可以救回一个被死神迷惑的人，我绝不会犹豫，哪怕，是用我的命来换……”
    “小洋……”江荷青有些动容，“我知道你的想法……”叹了口气，她松口道，“好吧，那你必须带着紧急联络机。”
    “没问题。”杨飞洋嘴角抿出了一丝微笑。
    江荷青无奈地摇头。一个攻读心理学的硕士，如果没发生那样的事，应该是前程似锦的，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王城的病房。”杨飞洋起身，握住一旁的盲杖。
    “小洋……”江荷青唤道，“好好爱惜自己。”
    杨飞洋笑了笑，“我会的，我还想活得久一点呢。”
    梦里是一片废墟，他在废墟中奔跑，没有太阳，满天乌云，他一直跑，不停地跑，后面有什么在追着他，他不知道是什么，但如果停下来的话，他就会消失，他有这种预感。
    没有人可以依靠，他很累很累，却看不到一个人，看不到一丝希望。
    “王城……”有人在轻声呼唤他，“没关系，我会救你的，你不是一个人，我会救你的。”
    你是谁？王城很想开口问，但他发不出声音。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不，你不是一个人。”
    他的生死没有人会在乎……
    “不，有人会在乎……”
    谁？谁会在乎？王城似乎很急于得到答案，眉头紧蹙。
    这一次没有得到回答。
    谁？你到底是谁？
    “没事的，不要怕，没事的……”
    杨飞洋满头大汗地摁住王城，就在刚才的心理暗示中，碰到了问题的症结，王城显得十分躁动不安。
    现下已是午夜，窗外乌漆漆的没有一丝亮光，这个时候是人的意识控制最薄弱的时候，也是找出心理症结并化解的最好时机。好不容易王城终于安静下来了，杨飞洋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连续几天的午夜心理暗示已经让他大概摸清了王城的症结点，现在只要开始疏通就行了。
    不过……杨飞洋叹气，王城的心里几乎是一片废墟了，生的欲望是非常薄弱，想要解脱的渴望非常强烈。这样的人，最容易钻牛角尖，自己为难自己，自己与自己过不去。
    躺在王城的身边，杨飞洋握住他的手，这是一种安抚的方法，可以适当减轻精神压力。
    杨飞洋心想，还需要点时间啊。
    可令人意外的是，隔天王城就盯着他，盯了好久，嘴唇终于动了：“是你不断进入我的梦里？”声音沙哑到不行，只能勉强听个大概。
    这个时候杨飞洋刚被身边的动静吵醒，还睡在王城身边，手也依旧牵着。
    “是的。”杨飞洋松开手，支着自己坐起身来，“因为你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我可能随时会死。”王城面无表情道，他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他也知道身体有时会不受他的控制，他的精神意志已经很弱了撑不起这个身体。
    杨飞洋怔了怔，突然笑了，“嗯，这没什么，我也随时会死。”
    “我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王城抓住他的手，力气很大。“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你让他们给我安乐死吧。”
    “不行。”杨飞洋收起了笑，板着脸的他有种薄情的感觉，“你不能死。”
    “凭什么？你凭什么替我决定？！”王城的呼吸变得急促，这是发病的前兆。
    杨飞洋引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眼睛的位置。
    王城愣了下，不会转动的眼球静静呆在眼皮底下，像是个装饰品。
    “我们都不正常。”杨飞洋对着他的脸缓缓道，声音具有很强的蛊惑性，“但不代表我们不能活下去，活下去，你才能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活下去，你才能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昧想要解脱，不愿面对的人，只是懦夫。”
    王城久久没有回话，但呼吸已经平缓下来了。
    他轻轻碰了碰杨飞洋的眼皮，“痛么？”
    杨飞洋摇头，“不痛。”，又接着道，“配合治疗，好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