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 【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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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将军府,姬无夜并没有见这两个出游两个多月的人,涣长回便也直接和墨鸦一起去受罚。墨鸦以为他师父是送他去刑堂的,却不想看到一套刑具也架在了他师父的身上,不由得一惊。
“师父?!”墨鸦低声惊忧的唤道身边的人。
“不要那么惊讶,小墨鸦。”涣长回轻轻一笑。
“师父,为什么你也在这里受罚?!”墨鸦询问道。
然而不等墨鸦得到涣长回的回答,重刑就已经落下,墨鸦闷哼一声后咬紧了牙关,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墨鸦感到心里一阵悸怕,无法再关心其他。这是墨鸦第一次进刑堂受罚,也见识到了姬无夜的刑罚手段。
一旁的涣长回任刑罚落在自己身上,却依旧淡淡的模样,不动不响,沉默的施刑人见到涣长回如此,暗暗的加重了一次又一次的刑罚。
血湿的涣长回抱着昏过去的一身血污的墨鸦从刑堂出来,一身白衣的荥炎早已等候多时。荥炎转过身,正好对上出来的涣长回,于是赶紧走了过去:“这个夏天不是刚过,在之前你就已经是‘多事之秋’,这会儿又把自己弄成这样……”血腥味最浓重的不是涣长回怀里的人,而是他自己。
“说不定接下来依旧是多事之秋。”涣长回毫不在意,然这个秋天,有一事,对涣长回来说,真的算是大的。
“不多说了,快走吧。”荥炎接过墨鸦,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到底不轻,涣长回自己也许能够受住,但是身体就不一样了。
两人相形而去,回到了几近一年没有踏足过的墨鸦在将军府的屋子,陈设依旧,未染一丝尘埃。
墨鸦的衣袍很多地方都裂开了,露出里面血肉模糊,好像洗干净了就能见到骨头的伤口,因为刑罚的时间有些长,鲜血大多凝固,皮肉因此与衣物粘连在了一起。涣长回耐心仔细地脱去不能再穿的衣袍,一旁的荥炎已经将一大桶水温好,倒了一瓶透明的药液进去。
温热的清水渐渐变得血浑,又渐渐变得清明。
只有涣长回洗去一身血时,清水没有再透明过。撤去了一切力量的支撑,涣长回的身体终于软了下去,涣长回得了几处骨伤,最严重的是是他的脊骨,断了一处,碎了一处。
两天之后,墨鸦醒来。守在床边的涣长回握着他的手,墨鸦醒来看见的,便是涣长回温和的笑。
见墨鸦彻底清醒了,涣长回一只手指搭在了墨鸦略显苍白的唇上,示意他先别说话。
待饮下一杯温水,墨鸦就有些焦急地问道:“师父,你怎么样?”
“还问我的情况,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情况。好在你是受完刑罚之后才昏的,不然我还真会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太弱,需要好好锻炼了。当时是我把你抱出来的,你说,我怎么样。”涣长回戏谑的看着墨鸦越来越发红的脸,揉了揉他的头。
墨鸦不好意思地低头:“以后我会更加努力,争取不会有第二次进去的机会了……对了,师父,你怎么也会受罚,姬无夜他……”墨鸦抬头,皱眉眉思考,但什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涣长回正了正脸色,道:“墨鸦,刑堂是用来干什么的?”
“是惩罚失败的人。”
“刑堂也是一个惩罚犯了错误的地方。所以,我是犯了错。”涣长回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墨鸦,“是人都会犯错、有错,也不会只有一种错。”
涣长回默了一下又坐了下来,道:“师父以后也会犯一些不得不犯的‘错’,而偏偏,这些‘错’又不能改。”
“既然是错,为何不能改?”墨鸦问道。
“也许是因为没有机会改,也许是因为改不对,那索性就不改了。”涣长回笑着应道,想着墨鸦已经是两天没吃东西,便没有再和他继续谈论这些有的没的问题,与他一同吃饭。
清粥小菜,别有一番滋味儿;初秋之仲,青枫似乎仍然未被点燃。
祁兮夜和祁桉凰都没去枫林,这几个月以来都是呆在将军府里。涣长回关闭了枫林的入口,他们之前找了一次,绕了好几个时辰也没有找到枫林,涣长回察觉之后给他们捎了信,说是枫林外的阵法有变,等他回来再告诉他们怎么个走法,两人才作罢,回到将军府等他与墨鸦回来。将军府,怎么可能比得上枫林呢。
墨鸦昏睡的这两天,祁兮夜和祁桉凰都来看过两次,墨鸦其实并无大碍。
饭后,通往训练场的幽林小道,墨鸦与涣长回手牵着手一同散步。稀疏的浅金色斑点落在路上,移动的轨迹正是一阵一阵的凉爽。
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一个黑影便从曲折的小道上冲向墨鸦,直接扑了上去。
“小墨鸦~小墨鸦~”祁兮夜高兴地勾着墨鸦的脖子,叫着他的名字,用自己柔软的脑袋蹭了蹭墨鸦的耳朵,顿时弄得墨鸦哭笑不得。
“你这样抱我,就不担心我的伤口疼吗?”墨鸦无奈地拍拍祁兮夜的背,说道。
“长回师父妙手回春,我才不担心呢。”虽是这样说,但祁兮夜还是放开了墨鸦。
于是,这样便变成了三人行。但在幽深蜿蜒的小道前,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祁桉凰,一个是祁桉凰最不想看见的人,她的孪生妹妹,祁稥。
小孩子之间总会有说不完的话,从一起走到遇到祁桉凰两人,墨鸦和祁兮夜就从天南说到地北。这两个月祁兮夜遇到了不少好玩儿的事,也没少捉弄别人,墨鸦则是因为这两个月去了很多的地方,也说得津津有味。脱去杀手的外衣,他们两人真的只是刚涉世的小孩。
祁桉凰的脸色一直冷若冰霜,直到看到涣长回才变得温柔,跟在她身旁的的祁稥恨不得将涣长回绞成一堆血末。看得清楚的涣长回什么也不好说,祁桉凰至少还能甩个脸色给她看,若是不在意,又何必只对你,真是一个看不明白的局中愚人。
要说祁桉凰和祁稥明明是孪生姐妹,但关系如此不好的原因,得追溯到她们两人还比较小的时候。
两人小时的家世比平民好上一点,她们的父亲混了一个小官,父亲的俸禄不算高,但也能管饱管暖。祁稥比祁桉凰小了两岁,在家里父母更宠爱她一点,于是养成了争强好胜又比较嚣张跋扈的性子。祁桉凰则温婉稳重,她十六岁时他父亲头上的一个官家子弟看上了她请人说媒,因为这个官家子弟与两姐妹都有交情,父母觉得这人应该值得托付,便答应了这门亲事。祁稥一直觉得这人喜欢的应该是自己,却没想到是她的姐姐,而自己也喜欢这人。祁稥央求了父母,结果不成,便生了歹念,大婚当天,她让人掳走了祁桉凰,代替她出嫁。晚上,夫家知道新娘被换了之后,大怒,祁稥害怕得把一切推给已经无助失身但已经逃出城的祁桉凰,由于又找不到祁桉凰,加之新郎的父母本就不满祁桉凰的家世,便动用私刑,害得两姐妹的父母死去,祁稥也知道了害怕和后悔。官家子弟自然不会吃亏,本性暴露,占尽了祁稥便把她丢给下人,祁稥因此恨尽了祁桉凰。几个月后祁稥好不容易逃出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改名林兰姬,她也在这里遇到了包子铺的主人,一个善良敦厚的男人。男人不嫌弃她的身体,也能容忍祁稥真正的性格,五年之后,两人成亲。
又过了四年,祁稥在大街上遇到了那时已经为姬无夜做事的祁桉凰。那时祁桉凰是为任务而来,祁稥并不高明的跟踪,她自然知道,任务完成后,打算买几个城里最有名的包子带给她刚刚收的四岁小徒弟,却被祁稥正面撞见。于是,不堪的往事浮上心头,即使有些害怕她偶尔露出来的气势,也当场叫骂了起来,能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但祁桉凰没有理她,更没认出她,祁稥她恨,不仅恨以前的时,也恨她居然不认得她,更恨她现在为何看起来过得如此只好,她却在这里受苦受累,于是她不顾得当众之下就拿刀砍向她,现在的祁桉凰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市井泼妇伤到她,轻轻的一回击,但打死的却是突然挡在祁稥面前想要阻止祁稥的男人。祁稥愣过片刻,大哭大吼起来,祁桉凰觉得无趣,正要离开,祁稥也在这时失口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真名,祁桉凰才知道原来那是自己的妹妹,但也没管她,直接走了。
祁稥过了两年破败的生活,最后不得不要转入青楼之时,祁桉凰带她回了将军府。
到底是不忍。将军府的训练暗如地狱,祁稥性格极端,从此发誓要超过祁桉凰,但十一年的差距又怎么可能轻易赶上。训练的导师见她这样的性格,不好控制,于是有了一番性格思想上的开导和灌输,等祁稥改变了许多之后,祁桉凰早已不原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