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一直看着车窗外面，雨点密密麻麻地打在玻璃上，又无力地滑了下来，窗外的景色变得那么的模糊，星星点点的灯光依然可见，但不一会儿就剩下漆黑一片。车厢里的人不多，还有几个空位子，是那么的安静，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
    “志鹏，你把这几本书拿上，路上无聊的时候看。这个盒饭是我自己做的，我可是第一次做饭喔，不好吃你就将就点吧！还有。。。。。。’’我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只是低着头，不停地往我包里塞东西。不停地说着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想听的话，就在她抬头的刹那，我紧紧地抱住了她，我强忍着在眼眶打转的泪水，但我感觉我的肩膀被打湿了。她哭了，泣不成声。我就那样抱着她坐在候车厅的座椅上好久，好久。。。。。。。。那时，我真希望就那样，时间不要走，永远停在那里。检票的通告声打破了那短暂的宁静，我轻轻地扶着她的肩膀，擦拭着她脸上的眼泪。“悦悦，别哭了，等我在那边稳定下来，我马上就回来。相信我，我一定会成功的。”可她又一次倒在了我怀里，放声地哭泣，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是心碎的滋味。她就那样哭，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不管一切地哭着。。。。。。，过了一会，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我又一次扶起了她，替她擦了擦眼泪。“不许哭了啊，在哭我就走了喔！别伤心了，等我在那边赚了钱，我就回来娶你。”
    “想得美，谁说要嫁给你了？”
    “行，那我嫁给你好了。”
    “无耻，不理你了。。。。。。”说着她把头转了过去，擦了擦眼泪。“好了，赶紧去检票吧，车要开了。东西我给你装包了，你一定要回来，记住：不管你成不成功，我都嫁给你。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嗯，我知道了，我一定回来。”说着我站了起来，背起背包，我们一起进了站台，我是最后一个上车的，我打开车窗，天下起了雨，雨水浸湿了她的衣服，我脱下外套，挡在她头上，她一直说着，直到车慢慢地远离，我让她回去，她不肯，紧紧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不管怎么样，我等着你，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我给她披在身上的外套掉在了地上，她久久地站在那里，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她的轮廓是那么地清晰，任我怎么喊，她都不回去。
     ……
    “咋不开灯？想啥呢？”
    “没什么，上了一天班，有点累，您今天没打麻将？怎么回来这么早，吃饭了吗？要不去外面吃？”
    “不了，今儿妈没玩，出去转了会儿，对门小颖陪着我出去的，和我聊了一下午，又是买饮料又是买吃的，把孩子忙乎坏了。我说不要，她非要给买。我——”
    “那您到底吃了没”，我很不耐烦地打断了老妈，也许我从心里抵触“小颖”这两个字。
    “我不正说的呢吗！我在小颖家吃了，她说。。。。。。”
    “妈，我说过多少次了，别老跟她来往，您又不是没有钱，我又不缺您吃的，您为什么老去她那里吃呢？”老妈还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人家孩子也是一番心意，再说东西全是人家买的，花了不少钱呢！你怎么能这样说她呢？”
    “给她付钱的人有钱得很，您操得哪门子心啊！有的麻将不打，您为什么老找她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妈不会玩，老输钱，一输钱就紧张，出牌又慢。。。。。。”老妈声音似乎有点低得让我听不到。
    “不就几个钱嘛！咱输不起吗？我张志鹏缺那几个钱吗？”我越说越起劲，完全没注意到老妈的表情。
    “志鹏，你变了，哎。。。。。。”说着走了出去。我一下子意识到我错了。这么多天以来，自从老妈从家乡来城里还没像今天这么开心过呢！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老妈不喜欢打麻将，我何必要强迫她呢？我怎么能把对他人的偏见全转移到老妈身上呢？我带着无限的懊悔走到老妈身边，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我坐在她身边，握着老妈那粗糙的手，说：“我错了。”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事。”然后又接着说：“你，老妈也看过了，唯一让我不放心的就你还一个人，该找个媳妇了。妈想回乡下老家了。”
    “妈，我错了，您别走，我刚混账了，我只是有点心情不好，妈，您别走行吗？我给您赔不是还不行吗？”说着我就哭了，也许我是真得有点孤单了，一年多来，我好不容易从悦悦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这么大的房子里，除了那几声轻得几乎让人听不到的猫叫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在这一年的疯狂工作岁月中，那只猫几乎成了我唯一的伙伴。老妈只是流着泪，不停地叹息。此时此刻的我竟有点害怕，害怕这唯一的亲人离我而去。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我擦了擦眼泪，打开门，只见对面的小颖端着热腾腾的饭菜站在我面前。开心地笑着说：“你下班了，一定饿了吧，我们吃得早，给你热了好一会儿呢！”我正气不打一处来，就淡淡地说了句：“我吃过了，你端回去吧！今天谢谢你照顾我妈了。”
    “是小颖吗？你端进来吧，阿姨吃。”
    “没事儿，阿姨，我端回去就行了。”
    “别，别听他的，过来陪阿姨坐会儿。阿姨明天要回去了！”
    “为什么呀？您不是住得好好的吗？秧歌都报了，不扭了吗？”
    “不扭了，人老了，不招人待见了。”
    “妈！您这说的什么话呀？您报秧歌队伍了，怎么不告诉我呀？”我急忙抢话，只想赶紧把话题岔开，生怕老妈在说走。”
    “就是呀，阿姨，别走了，鹏哥工作忙，难免有不顺心的时候，你就多体谅他嘛！再说，我也在那边的幼儿园找了个工作，我们以后可以一块去啊！”
    “阿姨要是能有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好啊，那我就叫您妈妈了！我就怕鹏哥不愿意要我这个妹妹。”
    “跟他有啥关系，还嫌气得我不够啊！”
    “阿姨，要不去我家坐会吧，让鹏哥自己静会儿。”或许他只是给我个吃饭的机会吧，又不想让我没有面子，一下子，我的不开心和担心好像全没有了。一个我所谓的外人三言两语就把我妈唬住了。临走，老妈还不忘叮嘱我：“记得吃饭。”
    吃着可口的饭菜，我想起了第一次踏上这个城市的时候。
    ……
    已经快中午了，我呆在车站里，打开那个可爱的饭盒，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看着过往的人行，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是疲惫，也许是陌生，但我只知道我只有三年的时间，我一定要成功。我现在城市里一个偏僻的地方租了一间小得只能容得下一张床的地下室，白天我奔波在这个城市的东南西北，晚上我就去公共电话亭和悦悦聊个不停，直到对方笃笃的一阵敲门声，然后是一声：“几点了？还不睡？明天不用上班吗？”然后悦悦会轻轻地对我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找工作呢！别太累，记得打电话给我喔！”前者是悦悦母亲的声音，每晚她都会提醒悦悦早睡，也许是关心，也许是不耐烦吧！悦悦的母亲是个中学老师，她很严肃，一直反对我和悦悦的事，我从来没见她母亲开心地笑过，或许是从来没对我笑过吧！准确地说她出生在一个教师家庭中，因为她父亲也是名教师，他在当地一所重点高中教数学，他很和蔼，听悦悦说，他的学生都特别喜欢他。挂了电话，我靠在电话亭旁，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直到一位将要打电话的男士示意我离开。我提着沉重的步伐在大街上游荡，灯光亮得刺眼，可我的心情怎么也敞亮不起来，我出来都快一个多月了，可是没找到一个像样的工作，因为那时候正赶上金融危机。
     ……
    突然感觉腿边有个东西噌来噌去，然后猫一声接一声地向我叫着，仿佛在说它饿了，我给猫弄了点吃的，也迅速解决掉了自己的晚餐，收拾完了，感觉有点累，只想赶紧洗个澡，早点休息。
    在喷头的淋浴下，任水不停地冲着我的脸。
    ……
    那天，雨下得很大，我浑身都湿透了，我匆匆忙忙地跑回了那个地下室，潮湿的地板也没能缓解我的寒冷，我换了几件衣服就钻进了冰凉的被窝里，也不知何时我睡着了。“笃笃笃，笃笃笃。。。。。。小伙子，起床了，该交房租了。。。。。。”房东阿姨的敲门声吵醒了我，当我起身时，感觉头晕脑胀，全身酸痛，交了房租后，看着所剩无几的钞票，我明白我得加紧找工作了，一看时间，已是中午十二点了。我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出门了。和小摊的阿姨买了张煎饼，又开始了找工作的生活。在那个依然竞争激烈的城市里，文凭变得那么一文不值，再加上行业知识的不精通，且没有工作经验，企业倒闭的倒闭，裁员的裁员，大街上像我这样的人随处可见。晚上再也没有心情像悦悦诉说我的情况了，我清楚地知道，如果再找不到工作，我真的会饿死的。难道我要上街乞讨？想着含辛茹苦供我上大学的母亲，想着寄那么大希望给我的悦悦，那一次我真的害怕了。我深深地感受到：如果生活的不如意能让人筋疲力尽，不知所措的话，那么艰辛背后的蝴蝶效应就会完全击垮你的意志，让你惶恐不安。那天我睡得很晚，第二天起得很早，仔大街上像一只饥饿的仓鼠一样，左右搜寻着店铺上的招聘广告，可萧条的店铺玻璃上只有转租的字样。我就那样走啊走。。。。。。终于在一家小饭店门前看到了一张招聘服务员的贴纸，老板用他那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说：“我们这里工资不高，时间挺长，你能受得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表示愿意马上工作，熟悉业务。其实我心知肚明：不就端盘子么？有什么好熟悉的，只是想尽快递给奔波的身子找个栖息地儿，努力抓住这根濒临崩溃生活的救命稻草而已，也许我真的累了，就那样在饭店暂时安定下来，或许老板被我的诚意和勤劳打动了吧，我不知道。下班后，老板给了我一碗面，感觉那碗面真香，来这儿这么久了，我第一次真正地吃饭。晚上回家后，我早早地就睡了，感觉那天晚上第一次安心踏实地入睡，第二天早早地去上班了。
     ……
    只听门铃响了一声，“谁呀？老妈么？”
    “嗯，你干嘛呢？我摁死（摁了很长时间门铃）也不开门。”
    “我洗漱呢！不是让您带钥匙么？怎么老忘？”我关了喷头，胡乱搭了件衣服就出去了，“以后您把钥匙带好。”
    “带上我也不会开，还不如不带呢！”
    “好吧！改天我再好好教教您。明天去哪扭秧歌？我开车送送您。”
    “不用了，我和小颖一块儿去，你忙你的吧！”
    我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想想还是咽了回去。“那您待会儿洗澡吧，水热了，我先睡了，钱在抽屉那个信封里，您明天走的时候多带点，别老花人家的。”老妈没说话，径直走回她的房间，我也就关了灯，早早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