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
    清晨来临的时候，变异体终于发动了小规模的进攻。连小规模也提不上，压根不像是有组织的进犯，只是三三两两开始冲击围墙。
    尝试着跃起突破电网的不是没有，但因为失败的恐惧，更多的变异体还是选择了撞击围墙。
    依仗着身子壮实直接冲撞的，用爪子挠的，用利齿啃的……不一而足，像是一场场杂耍，有些喜感，却无人笑出声。
    四人站在瞭望塔上看了片刻，王建设率先失去了兴趣。
    “要不是说什么节省弹药，老子早就一通扫射，结果了他丫的。”
    弹药要留着预备应对大规模的进攻。虽然现在变异体的举动还没有什么威胁性，但是不会有人相信，这么多变异体汇集在军区外面，只是为了看热闹。
    白天变异体的攻击都没有对军区防御系统造成什么不可补救的损伤。就算战况相对激烈的北区，一组也只用上了半个基数的弹药。
    如果接下来的几天也能这样平安度过……不可能。
    第二个夜晚是由程关河的楚贺守下半夜。
    这是根据前一晚的情况作出的微调。赵明的精神状况似乎不甚佳，守上半夜负担相对小。而王建设倒是心心念念要守下半夜，但依着他迟迟睡不着的情况，守下半夜倒不如说是一晚通宵。
    于是赵明和程关河互换了轮值时间。
    王建设对此表示了反对，连锤了大个子十几下，也没有改变自家队长的决定。
    做出决定的时候没什么，但是到了两人独处之时，还是有些尴尬。王建设的呼声有节奏地响起，稍稍缓和了氛围。
    “你觉得……它们围着军区，是为了什么？”程关河问。
    楚贺不想回答，连思索也懒得，直接抛出一个“不知道”。
    察觉到对方的语气有些不情愿，程关河也不是什么热络的人，场面也就继续冷下去，只能听到王建设不安分的滚动声。
    “你还记得……”
    “我不记得你是这么多话的人。”楚贺干脆转过身背对着程关河，整个人贴在了瞭望镜上。
    程关河的神色一冷，开口道：“档案馆的那次任务，我看到体育馆里的情况后，一直在想。”
    就是这么正经谈论问题的口吻，楚贺原先很乐意和对方分享自己的看法，听听对方的见解。言简意赅，一箭中的，都是他喜欢的风格。但他现在只是沉默着。
    “看到它们进攻的状况，我有一个猜测。变异体同类之间的厮杀，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围墙外尝试着破壁的那些，都是能力相对突出的优胜者。”
    比如一跃有三米余高，被电网拦截的那个。
    “而能组织起上万个变异体进攻的那个，是这个城市的王者。”
    “我甚至怀疑，它是不是处于颜简的直接控制之下。”
    楚贺的心在听到那两个字之后砰砰跃动了几下，很快又按捺住，平静道：“你的猜测，没有根据。”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程关河对于战局的预判有着惊人的准确性。
    “还有呢？”对于楚贺的批评，程关河欣然接受。
    “你的意思是，这群变异体处于一个领袖的控制下，只要击杀了领袖，就会作鸟兽散是吗？”楚贺明知道他在等自己说话，却抑制不住开口嘲讽的冲动，“首先，得确认这群变异体中确实存在着层级的差异，上级对下级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其次，得确认在上级死亡之后，它们无法在短时间内产生第一顺位的继承者，会由此失去领袖而失控。最后，哪怕你证实了前面的猜测，也不能保证找到那个八成隐藏在众人身后的家伙，击杀它。”
    起初还算是没有针对性的分析，最后便控制不住地直指“你”了。楚贺偏过头，看塔下的变异体。
    程关河只低声应道：“你说的有理。”
    楚贺心想，自然有道理。
    “明天试试。”
    楚贺转回身子，皱眉道：“别傻。怎么试？”
    程关河指着下方变异体中站在最前排的几个，探照灯下还能辨认出那些相对高大的身影：“今天这种级别的死了好几个，没什么乱子。等天亮了看看级别更高的是哪些，杀几个看看。”
    说着抚了抚架在塔沿的轻机枪。
    楚贺觉得这说话的语气太像自己，烦躁道：“喂。”
    以往那些带着玩笑意味的称呼他叫不出口，程关河这个正正经经的名字也不想叫，干脆选择了这个不礼貌的称谓。
    拽了拽自己的领口，楚贺感觉呼吸顺畅了几分，也不太想说话了。
    程关河静静看着他。也像是穿过他单薄的身子，看向天边的星河。
    “你……”
    六点钟的闹铃响起，赵明醒来，一个鲤鱼打挺，按掉了闹钟。楚贺盯着程关河，确认他没有什么话要再说了，抱着枪转身走到一旁。
    王建设被程关河一巴掌拍醒。模模糊糊之中，他觉得今天队长下手要比以往重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