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七月的暑气蔓延到八月。
    全国闻名的火炉，在这个夏天，因为不断爆发的危害公共安全事故而更加躁动不安。
    知了的叫声盖住了人们的埋怨，潜藏的怒气却和融化的柏油路面一样，黏黏嗒嗒，摆脱不去。
    周池一边用毛巾擦去满头汗水，一边回头看在客厅卿卿我我的两人，目光愤愤。都是呆在家中无事可做，那两人整日窝在一起捣鼓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活儿全都一股脑扔给了他。
    明明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照顾孕妇！
    前两天才陪丁红去附近的医院做了产前检查，胎儿发育状况良好，医生只交代了一些日常需要注意的事项。
    “补充营养……”翻着孕妇待产食谱，周池一把菜刀舞地虎虎生风。
    丁红扶着腰站在一旁，偶尔也拿过食谱，挑几个菜色。
    周池不放心她站在这儿，怕磕磕碰碰，但是又舍不得她走，只能分出大半额心思留意身边的人。这样一来，菜的成色可想而知。
    不过依楚贺和程关河现在的状态，根本不会和他计较这个。
    周池刚进厨房的时候两人的话题还停留在南京ST反应基站的分布，当他端着最后一盘菜招呼吃饭的时候，已经跑到了子弹射速对命中率的影响。
    分明聊得很开，一坐上饭桌，又像是生疏的朋友，偶尔才相互问答两句。
    丁红的话一向不多，于是只剩下周池叨叨个不停，像是个话痨。要是只听他说的内容，大概会让人以为是个退休在家，除了股价和菜价就生无可恋的老大爷。
    楚贺慢条斯理夹了一筷子菜，敲敲桌子道：“家里的自动清洁机坏了，你抽空去买个新的。”
    “怎么坏的？”周池不放过能表现自己的机会，“我看看，能不能修？”
    “核心芯片烧了。”楚贺眼皮也不抬，回答道。
    周池脸一拉：“你是不是又忘记定时关了？以前你就这毛病，寝室的洗衣机被你玩坏多……”
    一张银行卡被拍在桌上。
    楚贺吃完了饭，目送周池洗完碗嘟哝着出门买自动清洁机。
    还在学校的时候就是这样。周池愤怒谴责，楚贺拒不认错，周池买账善后。寝室的人嘲笑他不应该叫老二，应该叫老妈子。
    老妈子周池散发着半残将死气息的衬衫，在门口留下个靓丽的影子。三人端坐在餐桌前，没有谁抢先开口。
    丁红理了理直发，左手放下时不再搁在桌上，而是动作轻柔地抚摸着鼓起的腹部。楚贺看一眼程关河，仗着地理优势凑到丁红身边，笑道：“我扶你回去休息？”
    丁红淡定看向程关河：“不用。”
    程关河拿起自己的碗筷走向厨房。自动清洁机坏了，洗个碗筷而已，他不会像某人一样计较。
    还在计较的某两人依旧对峙着。半晌楚贺没熬过孕妇的威压，揉着自己的满头碎发，把脸埋在了桌上。
    “不就洗个碗吗？”
    一只手已经托起了饭碗，又重重搁回了桌上。“等老二买个新的自动清洁机回来不就好了。”
    公寓的房门被重重推开，砸在了墙上。刚换上的门采用新型合金和无创网结技术制成，性能优越，品质良好，弹了两下，没有留下半点损伤。本来应该携带救星自动清洁机回来的男人衬衫染血，反手迅速关上门后用背抵住，喘道：“吓死老子了！”
    “别喘。”楚贺没见着自动清洁机，面色不愉，“见着变异体了？”
    周池吸了两大口气，一手抚胸一手仍不安地压着门，低声怒骂了两句：“见着一群。”
    “说说？”楚贺很没诚意地指了指桌上的水壶，示意他可以倒杯水压压惊。
    程关河正好出了厨房，见到周池身上的血污，快步走到客厅角落，打开前几日布置的监控仪。密密麻麻的暗红色小点覆盖了整片光幕，右下角的计数明明确确标着：131。
    这只是住处周围一百米内的红外监控。如果那些分布密集、移动缓慢的小点不是人，那就只能是……
    哪怕周池喝了口水静了下来，也始终没有离开房门。似乎只要这样压着，门外的什么东西都不能进来。
    “当时你在成都街上裸奔，可自在的很。”楚贺见状嘲笑道。
    周池脸色基本恢复了正常，也有心情拌嘴了：“那时候是孤家寡人，和现在能一样吗？”
    丁红摊摊手：“没有自动清洁机，谁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