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贺的火力封锁已经持续了近五分钟。
    从开始十只不到到现在半条天桥都布满了东边出口出现的变异体，楚贺射击的动作越来越快，几乎没有瞄准的时间。一开始尚且能够选择头部或胸口等致命的部位，现在只能偶尔锁定一个身体的范围。更多的时候，是凭直觉在射击。
    太多了，也太快了。
    他在心中划了一条界线，界线那头是程关河的战斗，界线这头……
    砰。
    又是一枪，落在了变异体的正前方，半只脚踏入那条不存在的线的变异体动作一顿，下一秒左侧大腿被击中断裂。
    他做过狙击手的相关训练。也知道狙击手的任务，在很多时候并不局限于射杀对方的核心人物。处在这个位置上，他可以做的还有很多很多。但是这是他之前没有涉足的领域，他的兴趣从不在此。
    不知道火力线一说，只能凭借变异体分布的密度，相互之间的距离和行进速度，动作趋势，随时分析调整准心和射速。
    很快就感到了疲惫。
    他没有对程关河发出任何指令。
    因为他甚至没有时间往天桥的西边看上一眼。
    楚贺就像一个新下地的农夫，拿着镰刀，不知道该如何收割满田的稻子。金灿灿的一片稻浪，从脚下漾开，到田野的另一头，无限接近天边。
    每一株稻子都是爆满的，迎风述说着它们的故事。
    它们的生命由种子开始，经过雨的滋润，风的轻抚，光的笼罩，最终等待农夫的收获。
    裁决的镰刀在农夫的手上。
    这一刻他就是死神。
    也是生命的主人。
    每一棵稻子都有自己的生命。而他，有足够的能力结束它们的卑微与渺小。让那些金黄的颗粒落到地里，来年，才是一个真正的丰收。
    风速三级。
    轻轻摇摆的稻秆，在金属刀刃的面前，是那么脆弱。
    来吧。
    薄刃划过手掌，左手手心的疼痛让楚贺从幻想中清醒过来。
    鲜血比那片一望无际的金色更真实。
    痛苦比那种主宰一切的感觉更真实。
    他时刻警惕着这种幻觉。从拿着枪来成都开始，一片薄刃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陷入自己的幻想中是危险的，他早就知道。
    这是病。他笑着开了一枪。
    没中。
    果然，他不是神，只是个拿着枪就会自以为神的病人。
    换上新的弹匣。
    楚贺突然放弃了那条坚守的界线，集中火力向那只在程关河背后偷袭的变异体倾泻而去。
    突如其来的集火，饶是移动速度超越常人的变异体也难以完全躲过。一颗卡在小腿的子弹成功地限制了它的速度，接下来的四颗乱弹，从各个部位击穿了它的身体。
    程关河也被弹片划伤，脸上出现一道血痕。
    更严重的代价是，失去了火力压制，东边而来的变异体已经越过了天桥的二分之一线，距离程关河只剩下不到三米的距离。
    两边的合围眼看就要形成，程关河即将陷入变异体的浪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