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再次直面了一只变异体。
    程关河开枪的同时屈膝后蹬，紧绷身体犹如利箭弹射而出。跃起约40CM的高度，正迎向躲避子弹而来的变异体，预料之中应当有正面冲撞，他的左臂握拳，准备好了一记锤击。
    然而变异体的行进线路完全无迹可寻，甚至像是违背了人体运动规律。高速运动的物体惯性巨大，临时转向不仅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更是难以避免地会出现片刻的动作停滞。但是对方轻松脱离了原有的行进路线，像是一片叶子，被风托着打了个转儿。
    它绕过了程关河，直扑麻子。
    麻子的手颤抖地几乎提不起砍刀。
    “卧槽。”一声怒吼，砍刀毫无章法地劈向变异体的头部。他真是受够了这样难看的表情，一个两个还不够，简直没完没了。老子只是想好好当个混混啊。
    街头斗殴常用的砍刀，刀刃长而浅，划破人体，留不下致命的深伤口，但足够刺透表皮，造成看似恐怖的出血。
    这样一把表演性质重于实用性质的砍刀直接劈中了变异体的右脸颧骨。
    麻子大口喘气，不可思议地看着嵌在对方脸上的刀刃，和沿着刀刃流下的血。出血量不大，没有能顺着刀刃流到他的掌心，但是他分明感觉到了强烈的稠密和湿黏感。眼前是可怖的脸和狰狞的表情，鲜红的血毫不吝啬地为之加上注脚，麻子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骤停了，胃却在一阵阵抽搐。
    变异体的脸扯动了一下，露出个说不上笑还是厌恶的表情，抓住刀刃，麻子连到带人被往前一扯。
    程关河从它身后连开数枪。变异体似有所觉，做出了趋避动作，但是距离毕竟过近，又多拽了一个人，没有能完全避过。三颗子弹穿过他的肋下。
    黑洞洞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闭上，颓然倒下。
    程关河保持着跪射的姿势，见变异体倒下，撑地跃起，推开麻子，对着眉心补了一枪。这种不明底细的生物，还是杀个透比较安全。把手靠在它的颈部动脉附近，又覆到心口处停留半分钟，没有任何感应。一层布料之下，安静地犹如死水。没有太多时间，程关河简单试了试它的呼吸和心跳，确认完全没有生命体征后离开。麻子还有些惊魂未定，手指僵硬地抽回砍刀，想要再给对方来几下，对着那张沾满了血的脸又下不去手，吐了口唾沫跟上程关河。
    两人离开三分钟后，变异体对着七楼楼梯口的监控眨了眨眼，颧骨上本就不深的伤口，现在已经看不见血肉，只剩下粉色的愈合的疤痕。
    照常推开七楼的竖状走廊左侧的第一间房。
    录播室，调音设备还在运转，空无一人。也许是设备运行的要求，室内开了充足的冷气，大楼内部强劲的供能装置使得制冷系统还能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麻子嘟囔着去推下一扇门。
    “唉，程哥，这个门有些古怪。”麻子推了两下没有推开，退后几步用肩一撞，门吱嘎一声响，有些松动。
    程关河示意他让开，一脚踢向门锁。
    门板在军靴之下扭曲变形，复古的木茬露了出来。
    “这年头居然还用木门。”麻子终于发觉了古怪之处，见门开了一条缝，顺手就要推。
    “……自动转录……”门内的合成音吓了他一跳，差点撞到身边程关河的下颌。
    “定时自动转录系统即将开启，现在是10点57分，进入三分钟倒计时提醒……”
    麻子警觉地从门缝往里看了一眼：“程哥，这不是什么定时炸弹吧？”
    程关河没有回答他明显不在状态的问话，M-7指着门一顶，大步迈了进去。
    一间很普通的录播室。在一楼电梯旁的指示图上见过，七楼的第二间房，用于定时转播。他们在车载电台上听到的新闻，就是通过这个房间转接中央广播台的线路播放的。
    房内依旧没有人。
    转播设备旁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杯茶。茶已经凉了。
    “啧啧，公务员啊，真是奢靡的生活……”麻子看着桌上茶罐的标签，阴阳怪气道。
    这茶不是工作人员留下的。
    从大厅的来访记录看，这幢楼至少已经空了一个月。泡了一个月的茶叶，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样子。
    这里真的还有人。
    也许就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