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46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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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喜欢什么花?”无面公子一边将白粉仔细的搽在北寒衣脸上,一边笑着询问。
北寒衣道:“大概是兰花吧。”目光不经意间一掠,从无面公子微俯的衣领间,他看到了一个咬痕,伤痕紫红,显然是近日新添的,北寒衣再三踌躇,也没问出口。
“兰花?喜欢白兰还是紫兰?”无面公子手提一只细毛笔,伸手抬了北寒衣的下巴左右打量:“不如画桃花,新桃旧桃压满枝,也是一副好景致。”
“随你。”北寒衣敷衍他。
“瞧你,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想走?”无面公子沾了墨,拈笔笑道:“你安下心来吧,这一时半会儿的出去也不安全,鸨娘肯定在满楼翻你,你在我这儿,我还能护下你。”
“只是……”北寒衣心里还惦记着徐玟宿,一心想着回去问问司马君荣徐家的事。可无面公子又这般说辞,北寒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无面公子提笔在北寒衣左脸上勾勒花卉,轻轻道:“丞相好福气。”说时,望着北寒衣的眼睛坦然一笑。
北寒衣却怔忡起来,默默的不再言语。
无面公子画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末了,将笔往妆台一搁,扶着北寒衣的双肩微微一转,整个人照进铜镜里。
从脸到脖子粉白一片,瞧不出本色,一副并蒂莲图精致的占据了半个脸面,莲花浅粉色,没有翠盖,并蒂而生,唇色粉红,既丽且妖,却也丽而不俗,妖而不媚。
北寒衣怔怔的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难以置信的看了又看,惊叹道:“这,这是我?咦?不是桃花?”
“是你,美美的,美得无人敢认。桃花太俗,不如莲花,出淤泥不染,高洁清雅,与你很配。”无面公子拍了拍北寒衣的肩膀,转身从床侧的木施上拿了一件白色宽袖绸衣搁在臂弯里,伸手扶起北寒衣,甚是熟练的为北寒衣更换衣物。
“这个样子,美则美,却也跟鬼似的,怪吓人的。”北寒衣语气含着埋怨。
无面公子道:“那你就做一回鬼又有何妨?”他目光往门上一盯,压低了声音道:“他们来了。”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响起一阵敲门声,无面公子伸手拆了北寒衣的束冠,从妆台的首饰盒里捡了根簪子,替北寒衣简单挽了一下簪住,顺手推了他一把,细声吩咐:“去床上侧卧而眠,千万别动,就当睡着了,什么都不晓,剩下的交给我。”
北寒衣哪里知道妓楼里都有什么破规矩,心里有些慌张,依言点了点头。
鸨娘在门外揪着粉色手帕,嘭嘭彭的拍门:“我的公子哟,你在干什么?赶紧开开门呐。”
“来了来了。”一声千回百转含着慵懒的声音传来,门顺声而开,无面公子轻轻抻了抻胳膊,凉凉道:“这才什么时辰?来这里做什么?”
鸨娘道:“我的公子,我的财神,出大事了,鸨娘问你一句,可见过一个俊俏的公子?”
无面公子噗嗤一笑:“见过,怎么没见过,咱们萃仙楼里的倌儿个个都是俊俏公子,鸨娘找的是哪一个?”
“不是说这个,不是说这个。”鸨娘简直在对牛弹琴,急得直跺脚:“让开,我要搜搜你的阁房。”鸨娘顺手推开他,无面公子原本也没打算拦着,神情自若的跟着进去了。
“这是谁?”鸨娘先被床上侧卧的人吓了一跳,那人闭目侧卧,仿佛睡着般,发丝松散,神态慵懒,白绸加身,粉白的脸上绘着一副精致的并蒂莲,一眼看去,美而不俗,只是,有点白得吓人。
“鸨娘,你看我画的怎么样?够精致吧?”无面公子语气中带着些许得意。
“这是咱们萃仙楼的小倌?”
“我画了足足一炷香,累得指节都疼了,鸨娘,你可得吩咐厨房炖锅乌鸡汤好好给我补补。”
“他到底是不是咱们萃仙楼的?”
“哎呀,许久没有这么用心画了,累得心都酸了。”
“你……”
无面公子与鸨娘各说各话,完全对不上,气得鸨娘一跺脚:“来人,打盆水来,把床上这个人的脸给我擦干净,我倒想看看他究竟是谁!”
无面公子默了声,小厮手脚麻利的打了水,拧了巾帕便往北寒衣脸上敷,北寒衣心里直打冷颤,小厮的手指将将碰上他的额角,只听无面公子凉凉道:“尽管毁了我的佳作,鸨娘最好先想好了,难得我今日心情不错,肯为他人勾个花妆,你若毁了他,我便毁了萃仙楼的滌霜公子。”
小厮听着这话不对头,手愣是收了回来。
鸨娘一听,顿时气得直跳:“先前毁了一个夜沉,今日你又想打滌霜的主意,你,你想气死我!”
“哪敢。在我初入萃仙楼的时候,无面便与鸨娘说得十二分明白,我不是什么好人,最是自私自利,他人若断我一根头发,我必削了那人的脑袋。”无面神色冷冷清清,徐徐道:“今日鸨娘要毁无面的花妆,便如同扯了无面的头发,无面胆小,自然不敢真要鸨娘的脑袋,但滌霜就好比鸨娘的脑袋,毁了他,如取了鸨娘的脑袋应无区别。”
“你在威胁我?”鸨娘浑身打颤。
“不敢。”无面悠然自若的摇了一根手指:“无面只是提醒鸨娘,千万慎重,三思后行。”
“你……”鸨娘咬牙切齿的无力还击,一时就这么僵持住。反观无面,依旧一副清清淡淡,不急不躁的模样。
鸨娘先失了气势,无奈摆了摆手:“当初就不该招你来,算我瞎了眼,招了你这么个活煞神!”调身就走,一路气势汹汹,喝退了一行人。
无面将门一掩,床上的北寒衣犹如一滩烂泥,直接仰在床上,狠狠喘了口气,念念有词道:“吓死了,再晚半刻,我估计都撑不住了。”
北寒衣衣衫汗湿,只觉得浑身腻得很,抬手一抹额头,带着白粉的手上全是汗漬。
无面公子轻笑着走过来,一瞧北寒衣花了的妆容,冷笑道:“刚才我与鸨娘说的,你没听清?毁我花妆者,如断我发,断我发者,必取其首。”他盯着北寒衣一脸寒意,半晌突然叹了口气,一把拉起了北寒衣:“算了算了,我得罪不起当今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