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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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村,一到六月,木棉花洇渡成海,不知是谁家的茶蘼,开得那样的好,白色如雪,红色如火。远远就听见鞭炮锣鼓声齐鸣,好不热闹。
司仪的声音从正堂传入洛桑的耳朵,只听那司仪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原来是谁家娶新娘子,洛桑听了个没趣。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王村竟布满蓝色的妖气。
“糟糕!因殇这帮家伙又来了,该死,真是阴魂不散!不就一颗破丹,用得着么。”洛桑不满的抱怨道,捂着被因殇打伤的胳膊,一时间不知道要躲在哪里,他仰头正好看见不远处高挂红灯笼正办喜事的人家。心里有了主意,暗道:因殇等我养好了伤,在找你报这一掌之仇!
“那只狐狸,刚刚还在这里,老大,我可是瞧得真真的。”王四着急辩解道,指着一处草丛说道。
“呸,瞎了你的狗眼,早知道就去王家喝喜酒了,耽误我这些功夫!王文气急败坏的朝王四吼道。
“我千真万确看到了,那只银狐狸受了伤,你看,我这手指就是被那畜生咬的。”王四委屈伸出自己被银狐咬伤的手指给王文和王武俩兄弟看。
“呸,我看你是皮痒痒了,事到如今还在满口胡言,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扯谎精!”王文举起拳头就要往王四砸去,王四扑腾跪在了地上,抱着王武的腿哀求说:“王武,我没有说谎,我亲眼看见的,那只狐狸就在这里啊!”
“吵吵什么!都给我闭嘴!”一旁王武吼道,一脚踢开李四,弯下腰,手伸进那片草丛里,摸索着什么,很快他抽回手,指端沾了丝殷红,说:“看看,这是什么!李文,李四没有说谎,如果我没猜错,这只狐狸绝对就在附近。”
“大哥,那我们岂不是发财了。”王文激动说道,转过脸恶狠狠对李四说:“今天你看见狐狸的事情,不许和任何入说起,知道吗。
李四赶紧不迭点头,刚想跑被王武一把揪住了衣领,咬牙切齿的说:“李四,你想走,走去哪,这前面就是断魂林,你在前面给我哥俩带路。”
“这。。。。。。”李四的脸皱成苦瓜,心里叫苦不迭,现在他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他不该把这事告诉王文王武两兄弟,好了现在自己成了别人发财路上的踏脚石。
“死丫头,就知道睡!给我起来。”婆婆走进新房,将新娘从婚床揪了起来,拿着鸡毛掸子,边打边骂道:“死丫头,进了我王家的门,光吃饭不干活,那可不行,去,把水缸子里给我挑满水,还有把那堆柴火劈好,早上起来,要是看见你偷懒的话,看我抽不死你!”
玉花揉了揉被婆婆捏得生痛的膀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院子水井前,水桶里还剩半桶水,可她使出全身力气也提不动这半桶水,无意看见脚边的水舀,忽然有了主意,拿起水舀,舀了一勺水走到水缸前,踮起脚尖,伸长了胳膊才把那一勺水倒进了水缸。
就这样反反复复一直折腾到三更,才把水缸的水弄满,玉花洗了把脸,可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哈切连天。迷迷糊糊走到柴火堆前,脚下没留意,踩在一根圆木上,结结实实摔了一跟头。
须臾,玉花勉强爬了起来,红裤子被刮开一个大口子,血顺着小腿流了下来。玉花顾不上疼,想着马上就要四更了,得快些把这堆如山丘的柴火劈好才行。
“咦,这是什么。”玉花自言自语道,摸了摸头发上的簪花,确确实实少了一个,可地上的牡丹簪花分明是粉红色的,玉花摘下后鬓的簪花,蹲下身和地上那只,做比较,真是奇怪,手里那只簪花还是大红色的而地上怎么成了粉红色的了?
她将簪花拾起,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青铜打造的簪花,怎么这样软,就像,就像。玉花不敢再往下想,使劲咽了口唾沫,以极其缓慢速度慢慢低下头,当看清手中物件,从里到外来了个透心凉。
簪花竟真变成一朵牡丹,粉红色的,而且冷香扑鼻。
玉花傻傻盯着牡丹半响,这才想起来什么,赶紧把手中牡丹像烫手的山芋远远地扔在地上,最近闻言王家村来了许多灭妖师,有灭妖师地方就一定有妖,她常听去山里砍柴的人说,这木棉山有妖作祟,会各种变化,且吃人不吐骨头。
玉花坐在台阶前,胡思乱想着,险些被斧子劈到手指,她不由看了一眼被她扔在地上牡丹,几片花瓣被一阵风卷走了,奄奄一息的只剩了个花骨朵,玉花有些愧疚走到牡丹花前,稚嫩手指抚摸着它柔软的花瓣。
“你是玉花。”不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开,玉花怔怔仰起脸,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立着一位少年,双手环抱,趾高气扬看着她。
“我是玉花。”玉花点了下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话。
“你是新娘子吗。”少年明知故问道,冷眼打量着穿一身喜庆的玉花。
“我是新娘子。”玉花乖乖回答道。
“哼。”少年不屑别过头去。
玉花见少年不愿理自己,捡起地上的牡丹知趣走开了。
“等等。”少年匆匆瞥了一眼玉花,一脸的嫌弃。
“公子,什么事?”玉花扭过脸,她早就说这王家不是善茬,这位一定王府的二公子,光看他那架势就能猜出个一二来。
“去给我做盘宫爆鸡丁。”少年硬生生命令道。
“什么丁?”玉花这辈子还没吃过鸡,更否说会做什么宫爆鸡丁了。
“我娘怎么给我哥找了这么白痴的媳妇。”少年嘀咕道,背过身去,大声吆喝起来:“娘,我要吃宫爆鸡丁!”
话还未落音,屋子里的油灯瞬间被人点燃,然后听到悉悉索索穿鞋子的声音。婆婆穿着内衬走了出来,嚷道:“哟,德荣这是怎么了。”
“娘,我不喜欢这个玉花,让她滚!”少年用他最大的音量吼道。
“好好好,等早上就让你哥休了她。”婆婆心疼把少年搂在怀里。
“娘,我错了,不要休玉花啊!”玉花哭道,要是她被王家送回去,还不得被姑姑打死。少年听到玉花哭声得意朝玉花做了个鬼脸,扭脸又装回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谁是你娘,你也配!”婆婆厌恶的说道。
“她是我妻子,不叫你娘叫什么。”嘶哑的响声打东边传来,一位少年,瘦不经风,拖着孱弱的身子蹒跚走了过来。
“德荣,今去娘屋里睡去,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儿。”婆婆咬牙切齿说道,拉着德荣回了厢房。
“你是玉花。”少年走到玉花面前。
“我是玉花。”玉花颤声说道。
“这是她拗的?”少年看着玉花肩膀上的淤青问道。
“没有,我自己不小心撞墙上了。”玉花将衣襟往上拉了拉,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极其惨白的手温柔的划过她的脸庞,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珠,玉花怔怔仰起脸。少年朝她淡淡一笑说:“我叫玉生,和你只差了一个字,看来这也是一种缘分,我就住那屋,有事叫我就行。”玉生说着指向偏僻的西厢房道。
“我知道了,相公。”玉花感激说道,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她。
“你还是叫我玉生吧,她还要你劈柴么。”少年看向墙角那堆柴火又看向瘦小的玉花,有些愧疚。
“我自己要做的,相,玉,玉生。”玉花低下脸,心说,玉生是不喜欢我吧,才不准我管他叫相公,王家娶我只是为了冲喜而已。
“那我帮你做吧,时辰不早了,你去睡吧。”玉生柔声道,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刚拿过斧子,就被玉花一把握住了手腕,少年脸庞不由染上一抹绯色。
“娘看见了,会骂我的。”玉花不安说道。
“要是我娘还活着,玉花,那你也不必遭这份罪了。”玉生脸色沉了下来,眼前不断闪过娘亲音容笑貌,不自觉落下了眼泪,玉花伸过手来,笨拙替玉生擦掉了眼泪,安慰道:“玉生,不哭。”从袖子里掏出一颗加应子,剥开油纸,塞进玉生的嘴里。
同病相怜的两人,会心一笑。
玉生劈柴,玉花搬柴,聊到投机时,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
粉色的牡丹悄悄从玉花袖子里飘了出来,玉花浑然不知,只见那朵粉牡丹在半空中飘了半圈,最终落在一个空花盆里。长出了根茎,扎进了花泥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