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一、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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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住的营帐靠近河边,晚饭之后各营熄灯,上床睡觉。我直直的望帐顶,寻思着出逃的计划。他们的瞭望台非常高,要想用剑射死巡逻兵还不被发现,几率很低。忽然后面传来几声点穴的声音,难道他们这么快就要下手了?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剑,手却一下子被人捉住让我有点慌神。
“是我!”
定睛一看,原来是赫福。
“你在干什么?吓死我了。”白了他一眼,喘着气想平复心情。
“我点了程子旭和孟浩的穴道,他们辰时之前是不会苏醒的,我们去河边。”
“你要干什么?”
“和你聊聊。”
跟着赫福弓着身子来到河边,好家伙,河道的两头都有非常高的瞭望台,上面巡逻的士兵走来走去,幸好他们没有探照灯,不然我和赫福被发现是分分钟的事情。湖边有一棵大树,树下是没膝的杂草,这个地点还算安全,我们悄悄的躲了进去。
“觐公子,这个军营不是晋王的。”赫福一本正经的说着,不时的观察周边的境况,“首先这个军营的格局就不对,黎国的军队驻扎是有讲究的,绝不可能邻水。当年先皇御驾亲征,吃过在河边驻扎的亏,此后黎国的军营从未驻扎在邻水的地界上过。而且营帐的排列也有问题,我们的营帐通常会按照五行八卦布局,以防敌军偷袭,这个营地建得横平竖直的,看起来像是秦国的布局。”
“秦国?莫不是秦国也搀合进来了?”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的符印的确是秦国的。我们黎国的符印就比秦国符印少一个云纹而已,非常容易混淆,这和建国时候的皇帝怀念家乡有关。”
“尼玛还念个家乡就把符印弄得跟别国差不多,这符印就像国徽一样,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国徽?”
“就是符印的另一个说法而已,你不要纠结在这个点上。”我揉了揉头,今天心脉被封封停停的,加上断魂散的毒,我的头一阵一阵的疼,“我已经被你吓傻了,我们正在和燕国开战,秦国这个时候来参一脚,对我们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我们得设法逃出去,通知晋王。”
“逃出去,说的轻巧。”我睁开眼睛看着赫福,“今天赵成他们这么一闹,那个张将军有可能猜中了我的身份,而且程子旭诱我们来这里的动机我始终想不明白。”
“我想,你们应该是误闯进来的。”赫福压低了嗓音,“他们的目标有可能是我。”
“你?”赫福葫芦里卖的什么要?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想不通事情的始末,就是因为你。如果说这是为了诱捕我而设下的圈套,那么我的行踪一定被人出卖了,出卖我的也许是王府的人,也许是守城的郑延熙。但是最奇怪的人是你,为何程子旭偏偏抓了你?为何偏偏出现在我们行进的途中?你现在又跟我讲这些,你究竟是哪边的人?”
“您听我解释。”赫福焦虑的看了我一眼,“我和安定王有仇,这个你已经知道了。在被撸去给他们治病的前几日,我就发现我的宅院周围多了很多不认识的人,而这些人里面就有孟浩。”
“接着说。”
“他们的脚的确是肿了,可还没到必须找医官的程度,于是我就开了药嘱咐程子旭只能给他们外敷。可一夜之后,那些人竟然中了毒,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想放倒他俩然后逃走,不巧这个时候,你闯进来了。”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为了抓你牺牲十几人,谁有这么傻?”
“我可是雁城有名的大夫,我莫名其妙的被杀了,肯定会有大规模的调查,而若是因为我治死了军队的人而被砍头,一切都说的过去了。”
我已经被赫福的说辞绕得云里雾里了,就算他的说法成立,可是疑点也太多了,“你说你和安定王有仇。”
“是。”
“你说这个营地是秦国人的营地。”
“是。”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觐公子,您不是很聪明的吗?朝中的人都知道,安定王不满晋王手握重兵已经多年,晋王若是战败,对谁最有利?他和秦国勾结不无可能啊。”
“那又关你什么事?你安安静静的做着民间的医官,也没惹着他。你为什么会和安定王有仇,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我想是我太过莽撞,我原本计划在他游猎的时候动手,却不想被他发现,差点被抓。”
“我说赫福。”我快被他弄疯了,像听着天书一般,“是你要杀他对不对?对王族来说,你就是个蝼蚁,他何必花这么多心思在你身上,为了一个你去安排这么一出戏。”
“这个,你不知道最好。我猜从那个时候开始,安定王就在密谋如何让我合理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战争是一个最好的契机,哪场战争不会死人啊,一切的因果都会因为战事而掩盖过去。”
“就为了杀你去勾结秦国?你当他傻啊,万一事情败露,他如何在黎国立足?就算他有意借机取晋王的性命,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秦国人趁火打劫灭了晋王的气焰,顺道把我这可眼中钉给拔了,岂不快哉?晋王如果死了,朝廷会陷入空前的混乱,安定王站出来主持大局,届时谁会想到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好戏?那时候,他可以得到一切他想要的。如果晋王没死,战场失利是要问罪的,削弱了晋王的势力,对他来说也是一本万利的事,有什么做不得的。”
如果赫福说的是真的,这个故事也太恐怖了。布这么大的局,他就不怕哪个环节出问题么?话说我就是出问题的那个环节,谁会料到我会出现,还跟着程子旭回到秦国的营地。但我也许是他游戏中的意外收获,有了我这个人质,晋王也许真的会死。
“不好,如果张将军察觉到我的身份,那就真祸事了。我成了秦人手中的筹码,晋王府的大公子,多大的本钱啊。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欣喜若狂的禀报给秦国大王,他们捡了大便宜。”心乱如麻,我走进了死胡同,现在这个局面已经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我的智商有限看来是要被自己坑死了。
“我看未必。”
“此话怎讲?”
“我观察了一天,军营里没有送信的人来,也没有人送信出去。”
“你傻啊,他们不会用鸽子吗?”
“虫都没飞出去一只,哪里来的鸽子。这个营地才不是什么军需处,这些粮官应该是假的。方才我趁机去查探过,那些粮仓里除了粮食,还有大量的兵器,他们都是可以提着武器上战场的主,就等着哪天上头一声令下,直击晋王爷的中军大帐。”
“那程子旭……”
“我还没摸清他的底细,不过他不会武功是真的。要不要审审他?”
“不,现在不是时候。如果他们的任务真的是要偷袭晋王,我们到可以顺势而为。找机会送消息给王爷,等他们真的偷袭的时候,我们里应外合,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静观其变吧。”
我的头已经炸了,说来说去,现在都是在给自己擦屁股。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让我有些自信心爆棚,失去了冷静的头脑。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我跟来花城必定是有原因的,我却自投罗网成为他的隐患。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耳光,妈的都是我太自大了,被前面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觐公子,别太自责。你的出现也算是救了我,等返回雁城,赫福会好好报答你。”
“回雁城,说的轻巧,回得去吗?这次若是因为我的过失而真的害了晋王,我……我自刎应该能扳回一城。我一死,他们也就没了威胁王爷的资本!”伸手欲拔剑,赫福却快我一步按住我的腰间。
“你以为死了就能扳回一城吗?你的尸体也会成为他们的资本,王爷会不惜一切要拿回儿子的尸体,你活着或者死了,结局根本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么不搏一把,你都想到要里应外合了,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结局是什么呢?”赫福按了按我的腰,眼中的坚定警醒了我,他说的没错,不到最后一刻,谁赢谁输还不能定论,总要做些什么争取一下。赫福太过理智,条理清晰,面对如此困局冷静如斯,我真希望他不要是敌人,和他斗,我一成把握都没有。
侧身望了望瞭望台,真他妈高,用抢打肯定能把上面的人打下来。枪?呵呵我哪来的枪?再给我配个消声器?不!等等,这里做不出枪,但是不代表做不出弩弓。弩弓射程远,精度和枪差不多,在警校我们练过弩弓射击,只要有弩弓,射死守卫还不被发现是完全有可能的。
“赫福,如果有机会回去,我想拜你为师。”
“觐公子太抬举我了,我哪有这个资格。”
“你不是要报答我吗?如果真的能回去,就答应我。”
“好。”
“当务之急,想办法弄一把弓箭给我。”
“弓箭?你想做什么?杀了守卫逃走?不管你的兄弟了?”
“不,我要做两手准备。一是有机会里应外合,二是我们集体出逃。”
“你有这么大臂力射死守卫?”
“我有方法,您不是要我搏一搏吗?”
“好!”赫福的眼神变得很温柔,我不能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只好躲开。
趁着夜色,我和赫福匆匆回营。细细想来,赫福的分析很有道理,结合他的情况,他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可是赫福的身份真心可疑,如果安定王花这么大价钱来除掉他,只能说明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医官。若能活着回去,他不给我说透了,我不会放过他。
军营的生活照旧,三天过去依然风平浪静。不同的是,他们的军服已经换成了黎国的,连旗帜都换了,看来他们已经有防备了。
姓申的把我的人分成两队,一队负责柴禾,一队负责饮水。扛着斧头走在林间,研究着这些树木。
弩弓的选材非常重要,我慢慢回忆着教科书中的说法。负责弹性的“扁担”通常有两种木材可用,最好的是十里香也就是月橘,用它作成的弩一般能用三四十年;其次是黄阳木。黄阳树生在山的阳坡,故取"阳"字。这两种木材并不多见,到深山中才能找得到,十里香就更少了。
要在冬季取材,选取长直段作为坯料,放在家里阴干数月,达到半干时,把两根坯料对放,用绳子将其两端紧扎在一起,向两者之间中间缝隙打入木契,使两者弯曲。弯曲,然后,保持这个状态,使之继续阴干。大约一、二年后,坯料完全阴干,而后才能进行细加工。坯料放置时间太久也不行。
作弩身的木料最好是金钢木。金刚木俗名米锥木,冬季取材后,要等到其完全阴干时才能使用。
弩绳是用麻绳来做,最好的是青麻。黄麻也行,但是黄麻的性能不及青麻,容易断,不耐久。
问题是我没有这么时间来阴干木材,“扁担”的部分我打算直接用他们的成品弓箭改制,问题在于弩身,就算我找到了金刚木,也没有时间等他阴干,军帐的支撑木应该是金刚木的一种,趁着夜色顾玄已经帮我弄下来一节。这两晚上我都在弄弩身,没怎么睡,现在处于神情恍惚的边缘。
脚下一绊,我摔了个趔趄,丢死人了,只能强作镇定。
“觐公子,没事吧。”赫福一把拉住我,“你要注意身体,这么耗下去万一你病倒了,影卫将会群龙无首。”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拍拍他的手,捡起斧头继续前进。病倒?何谈病倒?我现在是生不得也死不得,连尸体都会成为害死他的毒药,我哪里还敢病。
“现在的状况,我很担忧啊。我们算不算是被俘了?”赵成赶上来跟在我们身边。
“算是隐形的被俘了,希望他们还没察觉被我们发现了。”赫福轻声的回答着赵成。
“要不要做掉程子旭,有他在,我觉得会有麻烦。”赵成向后看了一眼,“毕竟他们是敌人的眼线。”
“不,他一死我们就暴露无遗了。”我擦了一下额头,“让敌人的眼线相信我们,就是在麻痹敌人。而且可以从他身上发现一些线索,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那边的赶紧干活,聊什么天呢!”申文赋叉着腰走向我们,照着赵成胸前推了一把“你干什么,自己好好干活,聚在一起想偷懒是吧,想挨鞭子了是吧!”
申文赋就是程子旭说的性格暴躁的申队长,看样子是张将军派来监视我们的。
“没有没有,申队长,我们觐公子体弱,我这不是怕他出什么事儿来看看他吗,您息怒您息怒。”赵成打着哈哈。
“体弱,体弱还来当兵!回家当少爷去啊!少跟我废话,赶紧干活,再让我抓到你们窃窃私语,不打死你们,哼!”他看着我们,泛起诡异的笑容。
“是是!”赵成拿起斧头走到一边干起活来,我和赫福相视一笑。
“你们这些受罚的家伙,干个活这么磨蹭,要是将军知道了,有你们好受的!赶紧干活!”申文赋的嗓门真大,响彻丛林。
“申队长,我们已经很努力的在干活了!”
“是啊申队长!”
“闭嘴!干活!少跟我废话!”
申文赋恶狠狠的骂着,影卫们都打着哈哈。看来他们很聪明,有的事情果然是多说无益需要自己领悟。早些时候我想过要教他们伪装自己,可转念一想,若是真的遇到危险,教科书般的伪装只能暴露更多,由着他们自由发挥岂不是更好。如果他们够聪明,就不会给我露出什么马脚。
“申队长,我们参军是为了上阵杀敌,干这些活有什么用啊?”承弼擦着汗,一脸无辜的看着申文赋。
“干这些活能锻炼你们的体能,没有体能还说什么杀敌,敌人来了你跑都跑不掉,蠢货!”申文赋鄙视的看了承弼一眼,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向军营的方向走去,“我要回去休息休息,你们好好干活,别以为穿过丛林就能去前线,去了你们也只能被带回来军法处置,别给我动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