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七、 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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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过了丑时,关于时辰这个玩意儿我确实弄不懂,只能依靠赵成。从一开始的需要他利用他,到后来从心里当他是哥们儿,不得不说赵成对我来说越来越重要,他是我的保镖,我的下属,甚至是我的时钟。可是我们的身份差距,让他总是对我很谦恭。谦恭是朋友之间不应该有的东西,但我是“觐公子”,他是侍卫,注定我们不能成为我理解的“朋友”。
我不能强迫他接受我的观点,我们所受的教育完全不同,这里是封建社会,主仆有别。我必须适应这里的规矩礼数,接受他的跪拜,唯一能弥补我愧疚的,就是尽量对赵成好一些,让他觉得他的忠诚是值得的。
雁城的城墙高且厚,东西南北各有两个门,我们要从西北边的城门出去。守城的士兵分通常为三班,休息的士兵就驻扎在墙体里,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可以随时出动,不得不说雁城的防御措施很到位不愧是皇城。
沿着城墙走向城门,我忐忑不安,默默地告诉自己,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们是谁?鬼鬼祟祟的到这里干什么!”守城的军士很警觉,抄起长矛对着我们盘问。
我拿出腰间的令牌:“我是晋王府的大公子,要出城办重要的事情。”
“晋王府的大公子?”他放下武器疑惑的接过令牌,就着火把仔细查看一番,忽然瞳孔放大愣住了,随后恭恭敬敬的把令牌双手交还给我。
“觐公子,不是小的不愿意开门。这城门不能随便开,晚上开城门必须有皇上的手谕。”
“可是我必须出去。”
“您不要为难小人了,小人真的没有这个权利。”他哭丧着脸。
“把你们头儿叫来,我亲自和他说。”
“好的好的!”他一路小跑着进了内墙,另一个军士站在一旁满脸无奈。
雁城的城门在亥时会关闭,辰时再打开,没有皇上的手谕城门不能随便开启。可我没有时间去皇宫请求手谕也没有资格入宫,守城的军士是我唯一的突破口。
“觐公子,下官郑延熙。是西城门的副官。”一个瘦高的男子匆匆来到我面前行了个大礼,“这城门确实不能开启。”
“郑副官可否行个方便?”赵成拿出一锭银子塞到郑延熙手里,“我们公子确实有急事,今夜非出城不可。”
“不不不,觐公子,下官不是这个意思。”郑延熙把银子塞回赵成手里,眉头紧锁“下官若是私开城门,是会掉脑袋的。”
“王爷几时出的城?”
“子时刚过王爷就带着亲兵出城了。”
“我掉队了,再不出城我就追不上王爷了。战场凶险,我的任务是在暗中保护王爷,可途中出了差错我错过了时辰。郑副官可否行个方便?”
“觐公子,下官实在是不能开门,但是……”他纠结的挠挠头,“虽说我不能开城门,但是我可以带你们出城。”
“多谢郑副官。”我拱手向他深深的鞠了个躬,他这一句我可以带你们出城,真真是帮了我大忙!
“觐公子不必多礼,请随下官来。”
郑延熙带着我们从他出来的小门进入了城墙内部。小门里是一条蜿蜒幽深的小径每间隔两米有一个油灯台,二十米之后分成左右两条路,右边的路豁然开朗,有三米宽,左边很窄只能通过一人。我们向左走,穿过这条只有一人宽的巷子,便看到一扇铁质的小门。小门两旁插着火把,两个军士全副武装的站在两旁,见我们到来,他们向郑延熙行了个礼:“副官。”
“把门打开。”
铁门缓缓打开,我们挨个儿走了出去。我已经快要窒息了,这种幽闭空间对我的杀伤力极大。从小我就害怕坐电梯或者一个人去厕所,因为那狭小的空间让我觉得毛骨悚然肾上腺素激增。穿过城墙的小径洞穴,真的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使劲的眨着眼,我要尽快冷静下来。
“觐公子,没事吧?”赵成看我表情不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没事……我没事……”我甩甩头定了定神,小声的对他说:“赵成,我害怕密闭的地方,比如山洞还有这种小径。”
“你脸都白了,能行吗?”赵成流露出担心的神色。
“没事,这是我的秘密,只能你知道。”
“赵成明白。”
“清点一下人数,我们要上路了。”回头看看威严的城门,我叹了口气。在黎国深夜私自出城是死罪,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二十二人全部到齐,我们向郑延熙挥手告别,赵成把那锭银子强行塞给了他。在为人处事方面,赵成算是比较圆滑的,我省了不少心。
城门外的世界和城内完全不同,放眼望去,茫茫草海随风轻摆,蜿蜒曲折的路模模糊糊的穿插在草丛间,月光照耀着苍茫的大地显得格外冷清。
草海的那头,便是花城。由于没时间向拓拔鸿详细询问,花城的情况我完全不了解,我们只能朝着花城的方向走。
我现在了解到的信息只有:燕国派重兵攻打花城,要占领花城,可花城紧挨着雁城,花城一旦失守,雁城就会有危险,黎国便会陷入危机。
燕国的大将是谁?战斗力怎么样?他们带了多少人来?现在战事如何了?我乱作一团。
“赵成,拿花城的地图出来。”
赵成取来地图,我仔细的查看起来。现在离我们最近的是花城东边的瑶池县,瑶池西北方的修远、天泉、清肃三个县和燕国接壤。燕国究竟是入侵的哪座城池?
“我们离瑶池多远?”
“大约三百里。”
“三百里?”这里的一里等译一千八百尺约等于四百一时三米,十里就是四公里多,三百里就是……卧槽一百二十多公里?这距离我们要走两天左右,如果我们走错了方向,我们如何能追上拓拔鸿?我的额头上渗出了汗。
“觐公子,我们可以向军营的方向走。”顾玄指着北方,“我记得北边有一支驻军。”
“没用的。那是保卫皇城的驻军,王爷的军队在哪儿,我完全不知道。”望着茫茫大地,我一时间失去了方向陷入迷茫。
我的计划,看似完美,其实有个巨大的漏洞。仓促之中,我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拓拔鸿行军的方向。回头仔细想想,就算不知道他要去的地方是哪儿,但是花城最近的城门,就是东城门,朝哪里走准没错。
“兄弟们,向花城的东城门走。我们走上一夜,应该可以赶上军队。”我站起来,慢慢的卷着地图。
“不对,觐公子,我们应该向西走,我刚刚查看过,城门前的马蹄印还很新,朝着西边,看起来有百来人,应该是王爷他们。”赵成小跑着来到我身边,“看来网页他们是想从瑶池的南门入城,我们循着这些脚印走,王爷他们骑了马,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好。听你的,走。”
我们是偷着出来的,不便骑马,可是没有马,我们会落后很多。现在拓拔鸿已经出城两个小时了,他应该已经换过一匹马,快到花城了。而我们却刚刚出城!我心急如焚,快步疾走着,任晚风吹乱我的发髻,任月色印出我的焦急。
可是人的体力毕竟有限,我的脚步越来越沉,衣服早已湿透了。远方漾起了鱼肚白,看着一望无涯的荒地,我真他妈想哭。一百二十公里,开车一个小时就到了,老子现在居然要用脚走!这尼玛这有三个马拉松的距离!我们渐渐停了下来,大家坐在草上,喝水休息。
“赵……赵成,现在……什……”我喘着气,话都说不清,“什么时辰。”
“现在……嗯?”赵成也累得够呛,他看了看天色,“现在是卯时,过不了多久就是辰时,天就亮了。”
卯时?那就是六点了?我们跑了三个多小时,十公里左右。看看一行人,已经是疲惫不堪,虽说影卫常年练武,可这种长距离负重奔跑,他们也许从未经历过。我想我得说点什么让他们打起精神来,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赶,若是走到一半人心涣散了,那就毁了。
拓拔鸿给我的钱很多,我有想过给影卫大量的金钱,但是用钱收买来的,不可能是真心。唯有以心换心,才会得到我想要的依靠和信任。古人,最重要的就是信仰,影卫的信仰是报仇,但现在单单信仰报仇并没有什么卵用。这国难当头的,年轻人都有满腔热血,特别是影卫,他们经历过家园被毁,他们懂被侵略的痛苦,所以当我叫赵成号召他们随我去战场的时候,他们争先恐后的要跟我走。
“兄弟们,你们知道魅影吗?”
“魅影?那是什么?”顾玄一脸不解的看着我。
“相传在很遥远的国度,有一支很可怕的军队。他们人数非常少,但神出鬼没,比一般的士兵更厉害,他们能文能武,懂各种武器军械,懂各种战略部署,同时他们机动快速,训练有素,战斗力非常强。”
“还有这种军队?”
“他们不会曝光在大众面前的,从来不露脸,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作为战场上的杀手锏存在,在必要的时候力挽狂澜,甚至是为国捐躯以换取决定性的胜利。他们有死的觉悟,他们的任务艰难到到无法想像甚至是恐怖。立了功无人知,救了人无人晓,牺牲了也不求任何荣誉。”
一群人就这么听呆了。
“他们是无名英雄吗?”
“对。无名英雄,却名垂千古。”
“觐公子,您那儿听来的?如果燕国有这种军队,想想都可怕。”
“可怕吗?其实我们就是这样的军队啊。”我平静的笑了笑,“此一行,我们就是黎国的鬼魅,王爷的护盾,军队的杀手锏。”
赵成一巴掌拍在我腿上,“反正我们也没有亲人了,无忧无虑。大敌当前,能为国捐躯流芳百世,也不错。”
“赵成……”我转过头看着赵成。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他总是第一个蹦出来支持我,即使他知道有可能会死。
“觐公子,我们都明白。国仇家恨面前,男儿当披坚执锐报效国家。咱们这次去的可是战场,肯定会有牺牲。王爷对黎国来说很重要,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王爷。”他面带笑容,目光坚定,“就算我死了,您也会查出飞星护的秘密,查出修王爷是谁。就算我们死光了,您也会帮我们报仇,对吗?”
“你们的仇家,就是我的仇家,我一定会让那个修王爷付出代价。为了你们的亲人,为了那一城的百姓,我一定会干掉修王爷。”我皱起眉头吸了口气。
“觐公子……”“主上!”“主上!”……
“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主上这个说法,你们怎么还不改口?我早就不是你们以前那个主上了,在我眼里,你们都是我的家人。虽说咱们是保家卫国,但不要有无谓的牺牲,咱么还要活下去,收拾修王爷呢!”
看着眼前这群年轻人,我的心情极其矛盾。我所说的魅影,其实是我们的特种部队。我当然没有能力把他们训练成现代特种部队。但是我的知识加上他们的武功胆识,影卫应该可以成为某种意义的特种部队吧。
我想他们变强,成为杀手锏,变成这个时代的佼佼者。可不管是赵成还是顾玄还是某个我不知道名字的影卫,我都舍不得。他们是一群可怜的孤儿,他们的悲剧还很有可能是我造成的。可我现在因为自己的私心,去鼓动他们,甚至算是带着他们去找死。澜觐啊澜觐,你快要变成恶魔了。
如果拓拔鸿完蛋了,我也就差不多玩完了,影卫的将来也许会成为一片黑暗。在这种冷兵器时代,胜利都是用尸体堆砌起来的,战争,何其残酷!其实我很害怕,我怕疼,我怕死,我搞出这么多事就是为了好好活着,我多么想就静静的呆在王府里等待胜利的消息,可是坐以待毙永远不会等来好结果。
这条路是我选的,不管通向何方我都必须坚定的走下去。我现在就像坐在云霄飞车上,已经爬上了顶端,必须做好全部心理准备才能承受接下来的刺激。
“我们上路吧,前面应该有驿站,可以买到马。”江漠尘站了起来,“上路吧魅影们!”
“走咯!”
他们跟喝了脉动似的,刚刚还喘着气,现在斗志昂扬的,年轻就是好!他们充满朝气,单纯而忠诚的模样,给了我很多勇气。
驿站的马厩里有很多马匹,小二正在给马喂草料。现在是巳时,我们走了许久才发现这个驿站。驿站的人不多,大多是做生意的商贩,邻桌的两个商贩正在唉声叹气的交谈着,我喝着茶,幽幽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也从清肃撤回来啦?你的布庄怎么办?”穿着褐色绸缎的人微胖,一颗接一颗的吃着花生。
“还管什么布庄,燕国人打来了!我走的时候他们都快破城了!”穿紫色衣服的男人满面愁容。
“破城?不会吧!”
“你不知道,张太守都死了!”
“张太守死了?我的天,他儿子可是将军啊。”
“张将军在奋力抵抗,听说已经给朝廷上了加急奏疏,叫朝廷派兵来救。”
“你说这次会是谁领兵啊?”
“还有谁,肯定是咱们晋王爷呗。希望他能救清肃于水火啊!”
“又是晋王爷,安定王怎么不带兵呢?”微胖的男人悄声问道。
“晋王爷可是战神!”紫衣人唉声叹气的喝了口茶,“反正我现在只祈祷晋王爷能大胜而归,我的棺材本儿都在清肃呢。”
清肃?燕国攻打的城池,是清肃。从南门入城向北走官道就能直达清肃,拓拔鸿,我终于知道你的行进路线了。
突然一阵吵闹,几个军士驾着一个壮硕的男子。
“放开我!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了?我是金疮医,你们把我绑来这里有什么用!他们吃了商陆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给他们吃了解毒剂了,生死有命,你们若是要强求应该去找食医去啊!真是不讲道理!”
“你给我听好,你必须治好他们,我们已经掉队了,再不走可是要丢性命的。”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我顺眼看了过去。那是一个清秀的军士,从他的容貌看来,应该是个读书人。
“我说军爷啊!我是金疮医,我是治外伤的!”
“你没把他们的水肿治好还让他们中了毒,我怎会放你走。”
“他们吃了大量的商陆,我怎么治!我开的方子是外用的,你们心急火燎的也不问问我就吃下去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调配了汤药给他们服下,若是我的药不管用,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就会死,大罗神仙都救不了!运气好的活下来也会变疯子!我给你们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们若是死了。”军士抽出佩刀,“您就下去给他们道歉去。”
“我说军爷你们太不讲道理了!这叫草菅人命!”
我向前凑了凑,发现那个被架住的人居然是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