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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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顾里到雁城,需要十天时间。
留下一些银两给那群没有舌头的可怜人,我们离开西祠废墟火速返回雁城。
从此一别是生是死,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赵成一直没有说话,杀害他亲人的不是晋王,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非常巨大。压抑了五年的仇恨,突然找不到地方发泄。而他最信任的“我”极可能也参与了那场谋杀。
我不知道赵成是怎么想的,他的内心一定非常煎熬。此刻我对赵成的感觉是复杂的,我想得到他的信任,却无法解释自己身份的问题,看来有些事情,不得不说了。
“赵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您说。”赵成面无表情的跟在我身边。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参与了西祠的谋杀,你会怎么做。”
赵成忽然停住了脚步,愣愣的看着我,他的脸色如风云变幻,震惊、悲伤、惊喜、仇恨、痛苦、……他拼命的咬着嘴唇,身体不住的颤抖着,无法言语。
我站在他面前,沉默着,等待他的答案。而他至始至终一语不发,只是痛苦的摇着头。
“赵成,你听好。我不能确定拓拔觐是否有参与,我只能确定,拓拔觐和那帮鹤面人有关联。根据我的推测,拓拔觐和你们,都是某个人的棋子。他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实现他的计划---除掉晋王。”我一字一句的说出心里的猜测给赵成听,他终于停止摇头,对上我的视线。
“你不是主上!”赵成的表情非常扭曲。
“对,我不是拓拔觐。”
“那你他妈是谁!!”赵成怒了,一拳砸在我脸上,“你不是拓拔觐你他妈又是谁!为什么你们长得一样!”扯过我的衣襟,又是一记重拳砸在肚子上。我现在不能还手,任由他摔摆,因为他的悲伤必须找到一个出口。不等我喘过气,身体又被赵成拉了起来,他左手抓着我的衣领,右手再一次握拳。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说你落水失忆,可你明明就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又一拳砸在我的左脸上,嘴里涌出一丝血腥味。
“我一开始你告诉我你失忆,现在又亲口跟我承认你不是拓拔觐!那拜托你告诉我你是谁,主上到哪里去了!你说啊!你一直教导我们晋王是仇人,他屠杀了顾里,他是个无恶不作的恶魔,现在他又成了好人,救世主。我已经快被你弄疯了!”赵成喘着粗气,把我推到在地。
必须迅速安抚赵成,我不能在这儿太多的时间耗。
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整理被扯乱的衣襟,我飞速的思考着要怎样告诉他才合理,但怎么解释都不合理,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啊!你告诉我我是谁?一觉醒来我就莫名其妙的成了王府的大公子,然后被一顿打!被赶来之后又成了你们的主上,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鬼!”还是只能装傻吗。
“换魂术。”赵成的眼神忽然一亮,又暗了下来。
“换魂术?曲靖,那个老女人都提过,看来你也知道那玩意儿。好,现在告诉我,那是什么。”
“相传上古时期有一秘术,为了让去世的人得以复活,用活人代替死人死去,死人活过来却会忘记一切性情大变。如果这是真的……”赵成纠结的看着我。
“那我只能一辈子,当拓拔觐了?”
“你占据了他的身体,那么你就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你是他,必须是他。他做出的决定,由你来承担后果;他隐瞒下来的秘密,也只能由你一步步解开。以前听术士说,用这种方法活过来的仅仅是身体。”
乖乖,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赵成这个说法类似人格分裂症,可我非常清楚的知道,我不是拓拔觐的多重人格。我是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小青年,而现在这个地方还停留在封建社会冷兵器时期。
“若是如此,对我们说自己失忆了,你做得没错。”
“谢谢。”赵成是个聪明的人,很好。
“你要如何知道,他有没有参与谋杀。”
“我会想办法把这一切弄明白的。动手杀人的是鹤面人,可到底是谁指使鹤面人做出如初丧心病狂的事的?屠杀之后,带你们去看现场,给你们灌输不真实的信息,栽赃嫁祸于晋王爷,而后把你们完全和真相隔离起来的,是拓拔觐。其实带你们去看亲人的尸体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在你们心中种下一颗用谎言堆积起来的仇恨的种子,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最后把你们变成他攻击晋王的利剑!”
“什么……”赵成向后退了一步,“你骗我!你这个骗子!!”
“赵成!虽然我手里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你想想为什么我们这一趟到顾里,我看到的听到的和之前拓拔觐告诉你们的完全不同呢?晋王爷被证实是去救人的,屠城的凶手是鹤面人。我在曲靖还有那个鹤面人的身上都发现了飞星护的令牌”
“飞星护?那是什么?”
“我怀疑,飞星护和影卫一样,是秘密组织。他们的主子,应该就是老太婆提到的修王爷。你想不想知道,拓拔觐和飞星护之间有什么关系。想不想找到幕后黑手!”
赵成愣愣的看着我,腿一软,坐了下去。
连接顾里和北丘的小道很隐秘,来往的客商都喜欢走新修的官道,这破旧的栈道几乎没什么人。
陪着赵成坐了半个时辰。他时而摇头,时而握拳,时而仰望天空,时而低声啜泣。我的左脸已经完全肿了起来,嘴角因为肿胀撑大了撕裂的伤口,脑袋一直嗡嗡作响,赵成这臭小子!
“主上。”他终于回过头看着我,恢复平静。
“你叫我什么?”这个称呼让我有些惊喜。
“从这一刻开始,我的主上,是你。”赵成目光坚定的看着我,“你的谈吐,你的头脑,和他完全不同。可你现在,就是他,他就是你。”
“嗯哼?”
“我跟了他五年。他的言行举止,我比谁都清楚,你一反常态的以礼待人,和我称兄道弟,我早就应该发觉你不是他。”
“为什么不拆穿我?”
“因为那时我还没死心,认为主上只是失忆了。”
“……”
“可后来我观察到,你检查客栈老板的尸体,那些手法,动作,神态,完全不是他的风格。到顾里之后,你还杀了曲靖。”
“你知道我杀了他?”这小子那晚上没睡着?!
“隔壁那么大的动静,我不可能不知道。我是暗卫,时时刻刻都要保持警觉,喝醉,是我装出来的。”
“你听到我和曲靖的对话了。”
“听得非常清楚。那时候我知道了你来顾里的目的,没那么简单。死去的老板的话我有产生了怀疑,所以,由着你怎么做,我想你会带给我答案。只是没想到,真相这么讽刺啊。”
“那次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撤吗。我要赶在鹤面人把老顾里人杀光之前,确认晋王是不是你们的仇人。虽然我和他只见过一面,可我觉得顾里的事不是他做的。加上他的身份特殊,指不定有什么玄机藏在里面。”
“你果然想得非常周全。待人接物,他和你完全不同,他做事只看结果,而你心思缜密步步为营;那个老太婆是鹤面人,他可能不会发现,只不过若是他发现了,她逃不了。”赵成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看得出来,他很欣赏拓拔觐的武功。
“我心思缜密,再缜密不也被你看出了破绽么,你才是个人才。”
赵成是忠于拓拔觐的,更多的应该是佩服和崇拜。我想要得到这种忠诚和崇拜,需要时间。
“主上!”赵成突然站起来,单膝下跪抱拳,“赵成愿追随主上。”
“赵成,你要想明白。”我也站了起来。
“赵成非常明白。”
“如果,你只是想我查出血案的真相,那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不管你是否追随我,我都要查个水落石出。已经查到这种地步,我绝对不会停止。如果我真的参与了血案,在所有事情完结之后,你可以随时结束我的生命。”
“主……”
“你听我把话说完。”打断赵成,我接着说下去,“我的身份,只有你知道,若是别人察觉到我是换魂人,我们会被置入一个尴尬而又危险的境地。就算运气好找出了真凶,凭我俩,也许什么也做不了。”
“主上,我们还有影卫!”
“我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能保证影卫里没有第二个曲靖吗。”
“不要忘了您是拓拔觐!影卫,是拓拔觐的。”
“好,赵成,如果我找不到答案怎么办,如果我始终查不出那个修王爷是谁……”
“赵愿追随主上!”
赵成的选择,预示着我赌赢了第一个回合。
准确的说,是暂时赢了。
赵成很聪明。第一,不管怎么样现在我是拓拔觐,我的身体,是那个他崇拜他追随的主人;第二,我几乎不会武功,如果得知“我”参与了屠城的事,他可以随时取我性命,我的灵魂不是拓拔觐,他多多少少可以少一些愧疚;第三,通过这十几天的相处,赵成应该懂得和我做队友比做敌人好。
“既然如此,赵成,我要阻止暗杀晋王的行动。告诉我,如果我们赶不回去,他们会怎么做?”
“蒋华会带着影卫,照原计划行事。”
“不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能让兄弟们送死。我们得日夜兼程,必须在刺杀行动开始之前把他们拦下来。”
“拦?怎么拦?不亲自来顾里,没人会相信我们的说辞。”赵成有点担心,“若是真错杀了晋王,我们会不会是千古的罪人……”
“别担心我有办法拦下他们。”伸手扶起还跪着的赵成,拍干净他膝盖上的土,“但是很危险,成功的几率很小……”
“主上,赵成不怕死。”
“不会死,没人会死……”
我真的没有把握能拦下影卫,搞不好会把命搭进去。
我不知道赵成会不会拼死保护我,但我不能让赵成送命,不能让晋王有事,更不能发生火拼事件两败俱伤。必须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才能化解这场争端。
要是一觉醒来醒来~哗~我躺在医院,祁鸿守在我旁边,那多好?
拍拍赵成的肩膀,我知道,已经别无选择了。
我们选择的路,是多年前的栈道。人烟稀少,路况虽然非常不好,但从这里回雁城,要比走商道快上一天。
从昨天开始,我和赵成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他忠诚的是我的躯壳,而我,却要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他。这个游戏一开始就不公平,即使如此的不对等,却还得继续下去,因为我需要赵成。
北丘是一座山城。进入北丘地界,栈道就依山而建。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天河。因年久失修,栈道的情况很糟。泥土堆积得很深,加之现在是梅雨季,时不时的降雨把泥土变得很滑,而湿滑的泥土拖慢了脚程,我有点后悔抄近路了。
“赵成,我们应该走官道的。”
“没事的主上,我们很快就到了。”
赵成变得很少和我说话,数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没有交流是不行的,他不说话,我就得当话痨。
“赵成,你是不是怕我?”
“我干嘛怕你?”赵成一愣。
“你是不是觉得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会悄悄的把你杀了,就像杀曲靖一样。”我露出皎洁的笑容,吓得赵成打了一个寒战,看来被我猜中了。
“主上,你真有这个计划?”他马上恢复了平静。
“没有,不过我有计划要打你一顿。”摸摸渐渐消肿的脸颊,我的嘴角还在疼呢。
“打我一顿……”赵成已经完全被我唬住了。
“对呀!你昨天打了我一顿你忘啦?你就这么忘啦!!”愤愤不平的指了指自己的左脸,“我觉得我真是够了。第一天被人打屁股,今天又被人打脸……接下来要打哪里!”
“哈哈哈。”赵成笑弯了腰,“对不起主上,对不起主上。我……哈哈哈哈……赵成知罪哈哈……”这是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真心的笑,这才对。
“记住,不要打脸!”
“哈哈哈哈哈……”
嗖!
玩笑还没结束,一支箭直直的朝我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