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兰之都  第三十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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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最近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剑师沐浴爱神泉后,得神眷顾神智清醒,上次被打断的婚典重新操办。
    另一件是龙城执事林仙寻,不知何故得罪隆萝都夫人,受到帝都黑道势力追杀,几乎快被逼上绝境。
    与此同时,香逸雪就在护城河畔小院,躺在二楼窗口的小床上,胸口匕伤和‘爱之咒’让他陷入莫名昏睡。
    煜中是在翌日发现倒在院口的香逸雪,胸口致命匕伤已被处理,还有一张写他所中‘爱之咒’的信笺,交待不准族人私下报仇、找那几个偷儿和胭脂云云。
    先不问人怎么受伤,所谓的爱之咒,又是什么邪术,如何才能解开?
    请教帝都几个巫师,都表示无能为力,千年前的密咒,如何解不得而知。赌场老板也来禀告,那盒胭脂不翼而飞,也没人看到谁拿走了!
    煜中瞅着情况不妙,便让雁忌回龙城禀告,本想让龙城派人支援,哪想来的却是爱惹麻烦的林仙寻。
    香逸雪当初是在山庄失踪,林仙寻就去拜访温泉山庄。本是想请隆萝都夫人帮忙,但却在泉山脚下见到铁雨,二话不说把人绑回赌场。
    夫人随即派人上门,却被他打伤回去,这下可捅马蜂窝了,林仙寻第二日刚出赌场,就被几个异域高手围攻,等林仙寻负伤杀出重围,铁雨已经被人救走了!
    煜中劝林仙寻赶紧收手,谁料林仙寻偏偏不听,没过几日便听闻帝都剧院失火,险些烧着正在包厢看戏的隆萝都夫人!
    这下子夫人是真发怒了,黑白两道封杀林仙寻,连带着龙族也遭殃,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帝都的铺子和行当都毁了!
    龙族命令林仙寻撤回,谁料林仙寻脾气上来,竟然卸任执事之位,倾囊找来异域杀手,非跟隆萝都夫人拼个死活。
    煜中拿林仙寻实在没辙,劝他不听拦他不住,眼见情况越来越糟,跟林仙寻一同来到帝都、诊治香逸雪的絮儿倒是带来好消息。
    香逸雪印堂黑色渐渐褪去,眼中蓝絮逐步消失,看来咒力会随时间减弱,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果不其然一日拂晓,在窗外猫头鹰叫声中,香逸雪陡然清醒过来,起初眼神有些迷糊,宛如沉睡许久的人,很快眼神锐利起来,忆起此前发生一切。
    伤口结痂表示躺了很久,香逸雪下床推开窗户,凝视不远处的猫头鹰,它原本闪着绿光的鸟瞳,在晨曦中渐渐变成褐色。
    那一日他们到达赌场,那盒胭脂随之出现。一场精心布置的杀局,时间拿捏得刚刚好,从咒术发作时间推算,欲除目标是在温泉山庄。
    但幕后黑手究竟想杀谁?是身为主人的隆萝都夫人?还是身为贵客的银兰星辰,甚至是负责追查七彩道的绯翼?!
    香逸雪想着眯起眼睛,盯着那只猫头鹰暗忖,齐画珂曾说生息草不能离开泉池,莫非真是被他夺走的那一株?
    若按照他当初的说法,那株草是他的老邻居,难道齐画珂才是温泉山庄的幕后老板?!看来还得去趟温泉山庄,拜访一下隆萝都夫人,银兰那边也要亲自拜会……
    但这一切问题的关键,似乎都在齐画珂身上,关于生息草和咒术的话头,若非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便是知悉阴谋的策划者。
    “醒了?香,香,怎么可能……”
    背后传来语无伦次的叫喊,打断正在窗边沉思的人,也惊得猫头鹰拍翅飞走。香逸雪转身就见泉汐,后者瞪大眼睛看着他,对他毫无征兆的醒来,一时间似乎难以接受。昨晚看他还没反应,安安静静躺了月余,这会子忽然清醒过来,站在窗口若有所思,泉汐想莫不是自己出了幻觉?!
    “泉先生,我醒了,让你担忧了!”
    香逸雪微笑走到跟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就跟昔日在牢房一样。
    泉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确定眼前不是幻象,扭头冲着走廊大叫,不一会儿煜中、絮儿、南封夕、赌场管事和几个汉子都来了!
    林仙寻的赌场已被烧毁,幸亏管事多个心眼,听了封门放火的话后,就收买隔壁两户人家,打通几道墙壁做通道,这才带人逃离火海。
    香逸雪看到南封夕顿觉不妙,他一直负责东海岸事务,若非帝都出了大麻烦,梅风是不会调他回来。
    南封夕看到香逸雪醒来,那表情却是如释重负,把帝都这边情况都说了,林仙寻肆意妄为得罪隆萝都夫人,导致帝都行当铺子几近覆灭!
    香逸雪道:“族里有何应对?”
    煜中沉默不语,香逸雪也就明白了,隆萝都夫人势力通天,且林仙寻有错在先,让龙族没有庇护的立场。林仙寻辞掉了执事,不用再听命于人,便可以毫无顾忌,跟隆萝都夫人斗狠!
    南封夕皱眉道:“族长派我来此斡旋,但他们只要听说龙族,要么是闭门不见,要么是漫天要价,生意根本谈不下去。我想解铃还需系铃人,便请岁无情帮忙周旋,但夫人送来一只空盒,说乐于跟我们和解,只要礼物让她满意!”
    泉汐抱来那只盒子,大小能装一颗人头,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夫人意思很明白,就想要林仙寻的命,谁想护着林仙寻,谁就是她的敌人。
    南封夕瞟着香逸雪,斟酌用词道:“不庇护是一码事,杀人又是一码事,林执事与我们有过命交情……”
    “此刻成了要命的交情,也不知铁雨伤势如何,等会找人打听一下!”香逸雪径自走到桌边,拉开椅子率先坐下道:“先吃饭,我都饿了!”
    此刻已是天光大亮,絮儿早就端来早膳,但大家都盯着那只盒子,想着那是用来装人头的,对热腾腾的菜汤和红饼没了胃口。
    香逸雪虽能下床走动,絮儿还是为他端来奶粥,加了切碎的鸡蛋和肉脯,算是给病人的特殊照料。
    司长都招呼了,大家也都行动,拿饼的拿饼子,盛汤的盛菜汤,汉子们一开吃,呼呼啦啦响声不断,气氛倒是缓和一些。
    南封夕坐了下来,饼子抓在手上,却没吃的心思,神色凝重道:“此事尚未回禀族中,夫人那边也没给回话!”
    香逸雪正在搅动奶粥,黄黄褐褐黏黏糊糊,半甜半咸人腥味十足,一看就让人倒胃口,难道这些天都给他喂这玩意?!
    “把夫人的原话告诉族长,再提一下司里涨工钱的事,看看都给大家吃的什么?!”香逸雪说着拿起红饼,虽是出炉热气腾腾,但也只是豆渣饼子,叹道:“当初来帝都当乞丐,就是吃这饼子渡日,现在当司长来帝都,还得天天吃这玩意?!”
    毕竟跟着香逸雪身边久了,煜中脑袋瓜子转得飞快,提醒道:“司里款子不多了,顺便再拨点下来!”
    香逸雪丢了饼子,对煜中说道:“你不提我差点忘了,还有那些字条借据,当初是为应酬往来,也该一并冲抵了!”
    煜中笑道:“身上缠资也不够了,让他们赶紧送过来,否则咱也得当乞丐。帝都可不比龙族,一行人吃住开销,应酬打点必不可少!”
    南封夕嘴角一抽,这是趁机要挟吧?虽说梅族长抠门一点,但这么狮子大开口,其它司也会有样学样,族里也没那些余财!
    “此刻上只烤乳猪,外焦里嫩酥脆香软,倒是够我们吃的……”香逸雪兴头起了,对泉汐笑道:“先生,干脆去丸仙漏,就当是犒劳自己,不能白来这一趟吧?!”
    泉汐吃了一惊,迟疑道:“在丸仙漏吃饭,那得先订台子!”
    香逸雪笑道:“这事就交给先生,咱也去饱饱口福,来到帝都丸仙漏都没尝过,给人当成土包子笑话!”
    稍晚一些,南封夕又问一遍,夫人那里怎么回话。香逸雪满不在乎说,回什么话,那么小的盒子,剔掉骨头也装不进去。
    晌午,香逸雪来到剑师府邸,远远看见戒严的骑兵,连院墙都不给人靠近。香逸雪递上拜帖求见银兰,但等门房通报之后,回答亦如先前一样,龙族之人一概不见。
    香逸雪沉吟片刻,很干脆就离开了。
    用过晚膳再次前来,香逸雪这次没递拜贴,而是靠着巷口吹叶子,亦如那夜初次寻来。夜晚没了白天的喧嚣,叶笛声能够飘得很远,苏薄能够拦住门房通报,但拦不住叶笛通报吧?!
    等到墙上出现影子,叶笛依旧继续吹着,一直等到一曲终了,香逸雪捏着叶子翻看,感慨道:“玲珑死时聆君吹的曲子,后来在玉门关又听到了,他陷入万剑之城的包围,还带着一个不懂武功的雀灵……”
    银兰听到笛声先以为是齐画珂的幻术,后来听到苏薄嘀咕哪来的笛声,便忍不住循声而来一探究竟。
    香逸雪转头看着银兰,眼中带着笑意道:“那日我若真逃了,不管聆君的死活,只怕这笛声得跟随我一辈子!”
    又是没头没脑的话,听得银兰一头雾水,跑来就为跟他聊聆君?!
    银兰最烦他话说半截,总要让人费神猜想,但眼下已没心力计较,神情木然问了一句:“咒术解开了?!”
    信筏是银兰笔迹,香逸雪一眼既明,歉疚道:“差点伤了你!”
    又是这种废话,银兰忽而一笑,抬起眼皮看他,漠然道:“甭兜圈子,有话直说,找我做什么?!”
    昔日跟在香逸雪身边,也没少见他调侃周旋,一听这刻意放缓的语气,半是善诱半是叙旧的口吻,就知道他谈话别有居心。
    “那晚我倒下后,你是如何救我?”既然无心叙旧,香逸雪沉默片刻,缓缓道:“我心上刺入匕首,已非你运功能救,除非摘了那株生息草,但齐画珂将它看得很重,又怎会任你夺取?!”
    银兰惊愕道:“那只猫头鹰衔的……竟然是生息草?!”
    那一日,银兰以为他已无救,绝望之中离开泉池,只想找处僻静地方,至此不再受人打扰,但那只猫头鹰却一路随来,并在香逸雪胸口丢下一串奇怪红蕊。
    红蕊碰到鲜血立马融化,在银兰冰冷绝望的目光中,原本微弱的脉门再次博动,亦如主人顽强不屈的意志。
    等稍稍冷静下来,银兰又想起绯翼,自己莫名失踪,此刻怕已乱成一团,将军会以为他被掳劫,情急之下难免乱了分寸。
    义父年岁已高,经不起折腾,自己太鲁莽了。
    香逸雪说得没错,七彩道是他的战场,必须回到绯翼身边,保护他和义父的安全,追查当年杀害义兄的主谋,将这些为非作歹的败类绳之以法。
    将人送至河畔小院,银兰再次折返山庄,见到焦急寻他的绯翼,只说自己陡然清醒,真气失控神智狂乱,不知所谓奔逃而去,等气息稳定神智清楚,才又赶紧折返回来。
    绯翼见他清醒过来,且又平安归来,欣喜之余不再细究,倒是星辰对他说辞有疑。在龙族为何忽然失智,在泉池为何忽然清醒,一整夜又去了何处,为何银兰含糊其辞?!
    隆萝都夫人的爱神泉,却是因此名声大噪,剑师沐浴之后完全康复,爱神赐福的传言甚嚣尘上,连王和后都召银兰入宫询问。
    被同僚下属的好奇目光包围,烦得银兰连校场都不想去!
    此刻见到香逸雪,倒是能和盘托出,银兰相信他的脑瓜子,比自己的要好使多了,能看出自己看不出的破绽和端倪。
    从寒潭边初见齐画珂,到饮下那坛‘丢不下’,最后齐画珂出现泉池,除了说不得的幻象,其余统统和盘托出,一五一十事无巨细,连同血符和桃枝之事。
    香逸雪一直凝神静听,偶尔问些细枝末节,谈起桃枝就事论事,说它并非什么秘密,就如山庄的狗洞、蝉蜕一样,有心打听便能知道。
    银兰听他这么说,眼神越发灰暗,明明心如死灰,却又舍不得走,缓缓道:“丢不下也似一坛药酒,在沉醉后修复内伤,只是效果来得缓慢,勇士酒修复只需七天,但它却用了半年光阴……”
    香逸雪瞅他一眼,满腹狐疑道:“你……无碍?”
    银兰模样不像痊愈,脸色压抑神情惨淡,一双眼睛黯无神采,这会简直了无生趣。明明已经回到帝都,婚典这月就要举行,怎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神情?!
    银兰黯然道:“运功倒是无碍,但这一身剑法,只怕是白练了!”
    香逸雪不解道:“为何?”
    银兰道:“我本想追查义兄命案,但义父却说没有凶手,生得当时死得当然,也没什么好仇恨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活人不该被死人羁绊……”
    银兰听不懂星辰话中深意,猜想星辰是为保护他和苏薄,所以这些年一直避而不谈,而绯翼那边碍于职责插不上手,剑师负责教授武艺和校场考核,没王允许不得擅离职守。
    绯翼说有一事唯他能帮,那便是把上次婚典完成,了结他心头多年的殷盼!
    银兰当时沉默无语,在绯翼眼露担心时,淡淡应了一声好,第二日便进宫求王重新主持婚典。
    上次七彩道婚典掳人,不仅让将军名誉受损,还滋生不少流言蜚语,唯有让婚典如约完成,才能堵住悠悠众口,捍卫将军的名誉威严。
    上一次答应婚典是在崩溃边缘,这一次答应婚典却是异常冷静,银兰想自己总算派上用场,至少绯翼是真心需要他的,而他也需要借助这场仪式,才能堂而皇之将自己送上门。
    杀子之仇焉能轻纵?香逸雪狐疑道:“莫非你的义父跟七彩道……”
    “住口,不准诬蔑!”银兰蓦然变脸,瞪着对方眼睛,怒叱道:“义父正直无私,绝不会有所牵连!”
    香逸雪避开眼神,息事宁人道:“我没说什么……”
    银兰冷哼一声,不悦道:“还有事?”
    香逸雪赶紧道:“我想见你的义父,能否为我引见?”
    银兰冷觑着他,半晌才道:“为何?”
    香逸雪迟疑片刻,斟酌用词道:“最近遇到一些棘手之事,跟隆萝都夫人有些关系,所以想请星辰大人出面斡旋!”
    银兰冷笑道:“是为那位林执事吧?在我手下逃过一劫,还敢来帝都撒野,这不是自讨死路吗?!”
    香逸雪苦笑道:“他心性不坏,只是刻薄些,外人不了解,其实他……”
    银兰一连串冷笑,这算不打自招,冷汀汀道:“看来你俩关系匪浅……”
    昔日被巴掌扇多了,香逸雪一听到这笑声,本能估算安全距离,幸好是在三步开外,心虚道:“他是我的心腹……”
    这也算是避重就轻,但却糊弄不过银兰,冷眼瞅着他道:“是心肝吧?!”
    香逸雪矢口否认道:“不是,你误会了,我们都没这种意思!”
    银兰抬起眼皮看他,一直看到对方心虚,故意避开他的眼神,才缓缓道:“若跟他真没关系,按你的性子不会解释,因为你压根想不到那一层……”
    香逸雪哑口无言。
    银兰只说关系匪浅,心腹也是关系匪浅,沉不住气瞎解释啥?!没做都能越描越黑,更何况他们还做过了!
    银兰冷笑,一语双关道:“没话说了?!”
    香逸雪嘴角微抽,吞吞吐吐道:“那……引见之事?”
    银兰失望之余,转身便走道:“你不是将我除了籍,我已非龙族之人,又为何要帮你们?!”
    香逸雪一个箭步,追着他解释道:“当时情非得已,无缘无故伤人,总要给个交待,更何况你要嫁人,泉先生说你可从夫籍……”
    啪,一记耳光,打得香逸雪懵神,就听银兰咬牙切齿道:“你才嫁人,你从夫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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