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鸢之战 第四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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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折桂客栈两岸张灯结彩,看灯的百姓熙熙攘攘,连日来的暴雪和严寒已将湖面冻得坚实,折桂客栈的老板请来能人巧匠将冰块雕成各式花灯,在皎洁明月的辉映下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戌时,折桂客栈老板香逸雪挽着京城名宿秦玉珏的手,在无数人艳羡的目光中登上双雀桥边的烟花台,原本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似乎都想听这两位誉满京城的公子说些什么!
然而,俩人只是相视一笑,俯身同握金色火把,步调一致点燃烟花。
刹那间,夜空绽放绚丽烟火,一幕一幕千变万化,绚烂夺目稍纵即逝……
台下的百姓看着烟花,台上的公子也在看烟花,只是从原本相互挽着手,到秦玉珏半偎在香逸雪怀中,而香逸雪也搂着秦玉珏的腰……
众目睽睽之下,两位公子的关系,便算是昭告天下了!
趁众人注意力都在烟花上,秦玉珏咬着香逸雪的耳朵,半嗔半怪道:“你这锦绣宴办得别有名堂,连我都被你骗了!”
香逸雪仰头看着烟花,眼神笑得异常温柔,软软款款道:“放心吧,全京城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日后谁有不满,便冲着我来!”
秦玉珏眼神忧虑,捋起对方的发丝,叹道:“他们都冲着你来,我又怎能放心?!”
香逸雪低下头来,抬起他的下巴,温柔笑道:“咦,你之前不是夸我能文能武吗?怎么到这刻反而对我没信心了?”
“是是是,你厉害,足智多谋文武双全,连秋府大公子都栽在你的手上,看来我下半辈子高枕无忧!”秦玉珏顺势依偎对方怀里,手放在对方的心口,调侃道:“但不知你买了几桶玫瑰露?我身子都有些疲乏了,等会回去想用些沐浴……”
香逸雪莞尔一笑,搂着他的腰肢,淡淡道:“这还需你劳神吗?我早就准备好了,香家作坊制的玫瑰露,一点都不比西国的差,我正等你回去一试……”
秦玉珏故作不满道:“为什么是香家玫瑰露?我要的明明是西国的……”
香逸雪笑盈盈道:“好,从明日起,香家改名为西国……”
秦玉珏扶额叹道:“你这奸商……”
忽然,一条白影闪过,火把陡然一跳,一旁护卫的叶影手按剑柄,却见香逸雪使来制止的眼色。
冰河另一端,远离了熙攘人群和噪杂人声,只剩下无人踏足的寂静天地。一条同样冰寒料峭的身影,在月光下负手执剑,等待着香逸雪的到来!
片刻后,香逸雪身影飘来,扇子打开笑道:“月执事,难得的冰灯盛宴,不与我们一同……”
月执事霍然回首,瞬间掠到眼前,杀气凛凛道:“这便是你的锦绣宴?”
“是啊……”香逸雪嘴上答着,身子退后半丈,摇头道:“哎呀,月执事,你吓到我了!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就算你吝啬祝福,也不用带杀气吧?!”
“我交代你的事,你就办成这样,还拖延我数日,浪费我的时间!”月执事冷锋出鞘,一步一步逼来,怒道:“杀你,何难?!”
香逸雪哎呀一声,跟着后退数步,故作赔罪道:“真抱歉,天气过于寒冷,你给我的磁涎凝成蓝液,滴进酒中久不融化,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酒有问题,更何况今晚来了这么多人,别说你的磁涎不够用,就算是要我请酒,我也请不起这么多人!”
月执事怒道:“你!”
香逸雪折扇合起,半劝半调侃道:“别生气,事情一步一步来,我刚刚洗清嫌疑,接下来便是解开沧海玉失踪之谜……”
“废话!”月执事猝然出招,剑气直劈对方,厉喝道:“出剑,让我见识一下,上官素嫡传弟子的能为!”
香逸雪拧腰错步,剑气贴肩而过,削断一缕发丝,忙不迭道:“月执事息怒,我不想连累无辜,更不想与贵派为敌……”
“为敌?”月执事第二招磅礴而来,三尺冰层瞬间裂开,大开大合的刀路被她用剑使来,虽有折扣却足以让人胆寒,轻蔑道:“就凭你?”
香逸雪险险避过第二招,仓促间被对方掌气击中,身子宛如中箭的鸿雁,从半空中坠到冰面,当即便呕了一口血,喘息道:“手下留情,杀了我,只会让血教主得意……”
月执事身形已至,剑尖刺向他的胸口,冷锐道:“血教主欢喜与否,不在我考量之内,我的任务便是杀他,谁碍事我就先杀谁!”
危急间,冷风夹着人影倏至,月执事稍稍一分神,龙吟剑已经挡住她的剑尖!
月下,叶影冷眉而立,沉声道:“少主?”
香逸雪用手臂撑起身子,抹去嘴角血迹道:“我没事!”
月执事冷笑道:“哦,高手,请吧!”
叶影怒上眉山,剑尖指向对方,怒道:“伤了我家少主,你要付出代价!”
月执事不屑一顾道:“会咬人的狗不叫!”
叶影怒道:“你……”
“别再争斗了,拼得两败俱伤,血教主要在暗处讥笑我们都是一群蠢人!”香逸雪挣扎起身,从怀中掏出一物,向月执事扔去道:“月执事,香家祖训害人之心不可有,我身为香家子孙自当铭记,不能为一己之私连累无辜,你给我的那瓶磁涎还给你,还请月执事莫要怪罪……”
“愚蠢!”月执事袖袍一卷,收回那瓶磁涎,冷笑道:“既不肯跟万剑之城合作,那也别指望我再保护你!”
香逸雪拱手一礼道:“在下明白,这几日多谢姑娘援手,前日在梅林若无姑娘相助,我只怕已是石门外的亡魂!”
“何必惺惺作态,你以为我看不透你的盘算吗?”月执事一挥素手,冷声打断道:“你从一开始就无心与我合作,假意答应,不过是想利用我替你对付那些杀手。你知道我一直在暗中跟踪你,锦绣宴前夕,我是不可能让你出事!”
香逸雪道:“所以,我甘愿挨你一掌,作为赔罪!”
月执事冷笑道:“做过坏事再来认罪,就如你杀人后跪在佛前忏罪一样虚伪,你以为只要你认罪就能抹去双手血腥吗?”
香逸雪黯然道:“抹不去,就算砍了双手血腥仍在,是以我更不愿伤及无辜,还请月执事见谅!”
月执事收剑入鞘,冷哼道:“我就看你如何死在血教主手上,黄泉路,别后悔!”
说完,身形一闪,消失无踪!
月下剑光一闪,龙吟剑收起锋芒,叶影望向她消失的方向蹙眉,风月凝调教出的女弟子这般厉害,实力与他在伯仲之间,若是遇上风月凝怕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
少主说得对,硬碰硬,没赢的机会!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给蝶姐看到要吃醋了!”香逸雪捂着胸口,干咳连连道:“你出手再晚一点,我就要死在她剑下了!”
叶影冷脸道:“你还活着!”
香逸雪抱怨道:“哎呀,你不能早一点出现,害我吓出一身冷汗!”
叶影沉声道:“策师说,做戏就要做真!”
香逸雪挖苦道:“什么策师,明明就是惧内,说得你好似多守规矩……”
叶影背过身去,余怒未消道:“计划就是如此,你假装让她打伤!”
香逸雪捂着胸口,故作哀怨道:“我是想假装让她打伤,但怎料她出手太狠,不用装都得很严重了!”
叶影冷哼道:“你不是说伤得不重,血教主就不会上当!”
香逸雪歪过身子看他,语气夸张地道:“残忍,拿你们的少主做诱饵,一个个也不怕遭天谴……”
叶影愠怒道:“不好笑!”
香逸雪呃了一声,讨饶似道:“你的少主我受伤了,呼吸一下胸口都疼,当然讲不出笑话!”
叶影板脸道:“你自找的!”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完好无缺站在你面前吗?”香逸雪主动走上前,背靠着对方的背,用身子拱拱叶影道:“快扶我回去吧,莫要让蝶姐担心了!”
叶影冷哼一声扶起对方,正欲折返折桂客栈,却见岸边驶来马车,车上掠出一人,站在岸边朗声道:“阁下可是折桂客栈的香老板?”
香逸雪道:“是,阁下又是何人?”
那人手按佩剑道:“在下乃是相府之人,有关你和秦公子的事,二公子想请您过府一叙!”
与此同时,叶影手按龙吟剑柄,却又被香逸雪拿开了,心平气和道:“叶影,我就随他走一趟,你先回客栈等我吧!”
叶影气结道:“少主,你又逞强……”
“叶影,你尚未娶妻,不明白我的心境。遇上这种事情,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让人代劳!”香逸雪敛了笑容,别含深意道:“另外,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俩人目光对视,最终叶影低头,应了声是转身离去!
身为紫鸢第二剑客的叶影,重要程度不亚于香逸雪,更何况肩头还担负将总舵迁徙出中原的重任!
马车驶进金碧辉煌的宴楼,停在前空无一人的戏台前,香逸雪下车就见相府二公子独坐台前手握金盏,半垂眼帘掩着杀气,口中却淡淡道:“玉珏没跟你一起回来吗?看来我这西风碧树的戏台,比不过香老板冰雕玉琢的灯会!”
香逸雪负手道:“此地尚有外人?”
二公子转头看他,眼帘微微抬起,似是不解其意。
香逸雪沉声道:“既无外人,何必做戏?!”
二公子打声哈呵,端着酒杯站起,不痛不痒道:“香老板倒是豪爽,那我便直说了,你弄走我的人,怎么给我交代?”
香逸雪挑眉道:“谁?玉珏,还是秋无怨?”
二公子坦诚道:“玉珏和无怨皆是我方助力,如今一个叛逃一个囹圄,你要我如何不找你算账?!”
香逸雪淡淡道:“二公子何必抱怨,秋无怨出面担下罪名,至少为你保住锦江南和万通武馆!”
二公子哦了一声,走到戏台边上,转身背对他道:“你的意思是……”
香逸雪试探道:“秋无怨为避嫌整夜都在报恩寺,更何况鎏金扇骨薄且柔软,以他的身手尚不能用它来隔空杀人。日前我曾在凉亭与锦江南交手,此人的内力远胜秋无怨,用扇骨隔空杀人毫无难度,那晚的杀人者应是锦江南吧?”
二公子转过身来,对上他的目光,淡淡道:“谁执刀重要吗?秋无怨若无杀心,锦江南又怎能得手?我不是请你来陈述案情,我只想知道,你要如何向我交代!”
香逸雪冷脸道:“我需要向你交代吗?”
二公子扬眉道:“这般有恃无恐,你是仗着龙天帮你,还是仗着那位月执事?”
香逸雪上前一步,逼视对方道:“你要我给你交代,那我便给你交代,你可要听清楚了!”
二公子哦了一声,饶有兴趣等着。
香逸雪正色道:“我经历这一遭虽得龙天相助洗清嫌疑,但已看厌京城这些阴谋奸宄,我正打算卖掉作坊带玉珏远离,此生不再踏进京城一步!”
二公子不以为然道:“这是你的打算,并非你的交代!”
香逸雪眉山隐隐含怒,啪嗒一声扇子倏收,好似惊堂木震慑神魂,语气森冷道:“我也奉劝二公子一句,你在京城有所图谋,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否则秋无怨就是你的前鉴!”
“如此,我也不用……”二公子举手之间,将金酒盏掷于地,人亦掠上戏台,冷眉道:“再留情了!”
话音落,台下掠出两排弓弩手,一排站着一排蹲着,毒箭齐齐对准香逸雪,瞬间弓弦拨动漫天箭雨。
与此同时,香逸雪身形倏动,抽剑挽起层层剑花,护罩周身不退反进,眨眼冲到弩手面前,剑尖直指那人的咽喉。
弓弩咣当掉在地上,那名弩手吓得哆嗦,香逸雪蹙眉收了剑锋,与这些人近身缠斗,毒弩发挥不了作用,他也没必要赶尽杀绝,用剑气将其击退便可。
孰料,一道阴风背后袭来,香逸雪绊倒左右弩手,仓促之间转身接掌,却被二公子沛然掌力震得连退数步,惊道:“达摩十八势,你怎会……”
二公子身形一闪,掠到他的面前,一连番强攻道:“怎样?我怎会武功,还是我怎会达摩十八势?”
香逸雪左躲右闪,一时间乱了阵脚,冷汀道:“你不该背后偷袭,侮辱了你的师门……”
二公子发招不停,十八势风云变幻,语气轻蔑道:“输了,才是有辱师门!”
话音落,一记霸拳打来,香逸雪闪避不开,只得硬碰硬接下,刹时两股道力相摧,将一丈开外、碗口粗的石榴树震落枯叶……
拳掌相交内力抗衡,二公子完好无损,香逸雪的虎口已震裂,血顺手骨蜿蜒流下,一滴滴落到地面……
此刻,破空而来的毒箭射进香逸雪的左肩,方才被香逸雪放过一马的那名弩手,此刻又捡起弓弩一旁偷袭,若不是香逸雪听到风声侧身闪避,这只毒箭就会射进香逸雪的心脏。
香逸雪肩头中箭,雪莲汁虽能解毒,但却让内力一滞。二公子趁机功力催增,竟将对方震得撞上树干。
就听得咔嚓一声,石榴树拦腰撞断,香逸雪却是剑尖撑地勉强站住,嘴角溢出的鲜血已将胸襟染红。
“你还能再打吗?”二公子一步一步逼近,周身散发森冷杀气,冷笑道:“我本以为失了左膀右臂,尚且还能拿你来一用,哪想你这般不识抬举……”
香逸雪抬剑平刺而去,却被他仅用两根手指夹住,眼神惋惜语气嘲讽道:“我没你这么多心思,对不能用的人,我只有一个字……”
二公子说着话脚步瞬移,那杆薄薄腰剑竟被夹弯,剑尖转头刺向香逸雪的咽喉。
一切都快得不及眨眼,香逸雪尚在惊愕之间,却见剑尖又堪堪停下了,距喉咙不过一寸的距离。
“香老板,哪里都寻不到你,原来是到宴楼来了。龙天要我带话给你,明日午时去趟王府,说有要事找你商量。”宴楼的另一端,慕容心带着侍卫而来,冲着二公子拱手道:“二公子也在此呀,打断二位谈话,慕容心实在抱歉!”
二公子松了手,脸色阴晴不定,冷汀汀道:“确实,扫兴!”
香逸雪逃过一劫,嘴角不断涔血,身子摇摇欲坠,剑都快握不住了,话也讲不出来了!
“那就请二公子改日过府,让慕容心设宴款待,就当为今晚赔罪如何?”慕容心拉住香逸雪,好似搀扶醉鬼,言简意赅道:“香老板喝醉了,我先带他离开,告辞!”
弓弩手再次围上来,就听得二公子冷冷道:“慕容兄刚来就要走吗?”
慕容心哦了一声,凌厉眼神扫来,语藏杀意道:“二公子也想留我喝一杯?”
二公子若无其事道:“有何不可?!”
“只怕你留不住!”慕容心一挥手,侍卫纷纷亮剑,双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的态势。对方手持毒弩,真要斗起来,慕容心肯定吃亏。
二公子袖袍一挥,双手负在身后,不屑一顾道:“就凭你这些手下?”
“再加我一个!”皎洁月光下的宴楼,十二铁骑之首龙天,身敛杀气踏步而来,面无惧色道:“二公子,让龙天来领教你的毒弩,如何?”
“哈,今晚宴楼果真热闹……”二公子再次抬手,弓弩手退到一旁,龙天或许不可怕,但他背后的九王爷,确实让人忌惮三分,施施然道:“龙天,本公子就卖你面子,姑且让你把人带走,但你要记得还我人情,来日我若有需要的话!”
香逸雪急道:“龙天,不可……”
话没说完,再呕鲜血,颓然倒下。
龙天伸手一揽,将香逸雪背起,沉声道:“二公子这份情,龙天记住了,来日有机会定当回报!”
月光照画舫,更声催沙漏。梦里忽闻慈父呼唤,正欲循声而往,耳畔又响惨嚎,一声声撕心裂肺,一声声凄绝人寰,似来索命的剑下冤魂,折磨着榻上昏迷的人!
“不可……”一声惊呼之后,香逸雪陡然坐起,额头滴着冷汗,绝望哀恸的眼神,似还未从噩梦中清醒。
“醒了?”慕容心踱步而来,态度高傲道:“你不用害怕,在我这性命无虑,我已让人给玉珏送信,你也不用担心他会担心你!”
香逸雪挣扎下床,躬身一礼道:“多谢,龙天他……”
“他有任务,先行一步!”慕容心挥手打断,不屑他的致谢,胸有成竹道:“放心,他是九王爷的人,打狗还需看主人面子,二公子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动到九王爷头上!”
香逸雪担忧道:“龙天心性正直,为人极重情义,此番为我欠下人情,我担心他会被人利用。”
慕容心嗤笑一声,反驳道:“龙天并非只是孔武有力!”
香逸雪叹道:“但愿如此……你们怎会来宴楼?”
慕容心道:“我听说秋无怨进了天牢,便来找你打听情况,正好看到你被二公子的马车带走。我跟着马车来到宴楼,担心你会有意外,便派人通知龙天,幸亏他来得及时……”
香逸雪再次一揖道:“多谢!”
慕容心冷哼道:“愿赌服输,我将那人带来了,但你要答应我,不能让他有任何意外,他可是侯爷悬案的唯一线索!”
香逸雪举手盟誓道:“我以性命保证!”
慕容心道:“随我来……”
幽幽暗暗的船仓内,中央竖着十字刑桩,锁着一名披头散发、遍体鳞伤的囚犯,手腕脚踝被七寸铁钉贯穿木桩,琵琶骨也被一对铁三爪牢牢勾住。
囚犯听到脚步声,从乱发中仰起脸,宛如被困锁炼狱的魔鬼,恶狠狠盯着逼近他的人。
“这……”香逸雪初见之下,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道:“何必如此?”
对习武之人而言,废武已是莫大惩罚,更可况碎断手骨和脚骨,彻底摧毁微乎其微的复原机会,只要是有点血性的江湖人,亦如眼前人这般宁死不屈!
“若不是本公子脾气好,他还能活到现在吗?!”慕容心鼻中冷哼,眼神带着愠怒,负气转身道:“等你亲自审问过后,你就会知道,我对他已经够仁慈了!”
香逸雪皱眉道:“他是线索不是凶犯,被你抓来如此对待,又怎肯与你好好交谈?”
慕容心冷脸道:“你在教训我?”
香逸雪叹道:“不敢!”
“画舫和人都交你了,船上侍从任你差遣,我有要事不奉陪了!”慕容心冷哼一声,转身往外走去,不容置喙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但只给你三天的时间,我已经快失去耐性了,此人若是再不识趣,便以侯爷同党的罪名论处,到时候判他一个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东方破晓月逝星残,龟山脚下冷风呜咽,画舫被牢牢冻在河边,香逸雪坐在船头吹着梅叶,晨曦阳光并未让笛声变得欢快,凄婉叶笛比冷风还要呜咽,听得人心扉寒澈悲从中来,宛如浸在冰水即将窒息,直到侍从陪同寒谷先生走上甲板。
叶笛之声消失天地,香逸雪起身相迎,歉疚道:“又劳动先生了……”
寒谷不待废话,开门见山道:“他武功尽废手脚俱残,你若是想帮他接好断脉,那现在就可以送我离开了!”
香逸雪愕然道:“当真不能接续了吗?”
寒谷道:“伤者虽有一定武功底子,但却没有深厚内元耗持,断脉不得护养早就坏死,除非你能找到岁无情,听说他有起死人、肉白骨的神奇医术……”
万剑之城也在找岁无情,岁无情早跑得不知所踪,香逸雪只能苦笑道:“万般皆是命,残也好废也罢,还请先生帮他治伤,能医多少便医多少吧!”
寒谷道:“他的伤已处理好了,照方子抓药去吧,早晚一次先服三日,至于你的伤……”
香逸雪道:“我没事……”
寒谷命令道:“伸手!”
香逸雪推辞不过,只得伸出手来。寒谷搭上他的脉门,闭目凝神片刻道:“进房宽衣,你需要施针……”
屏风之后,香逸雪盘膝而坐,褪下衣袍裸露后背,按寒谷要求血气行走大小周天,不消片刻天灵冒出丝丝白雾。
寒谷见状开始扎针,游龙走凤手法奇特,眨眼银针布满后背,助其打通淤塞筋脉。
一盏茶的功夫,香逸雪额头冒出汗水,淤塞筋脉尚未攻破,就听寒谷喃喃自语道:“此人身上几处伤痕,跟盘龙山尸身上的伤痕吻合,据我看应是同一刑具所致……”
香逸雪闻言一震,天灵白雾消失无踪,体内真气失控逆流,寒谷趁机打出七根银针,竟将逆流真气倒回,瞬间冲破了淤塞筋脉!
一口淤血吐出,香逸雪胸痛舒缓,长长舒一口气,复把衣袍穿好,起身拜谢道:“寒谷先生医术高明,香逸雪无以为报,唯有厚颜说谢了!”
寒谷收拾针包,头也不抬地道:“我方才的话,你都听清楚了?”
香逸雪应了声是。
寒谷直截了当道:“那你可以备车,送我回药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