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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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将至,学校里到处都弥漫着战火的硝烟,尤其是准高考生们,个个眼底漆黑毫无生气,被学校的百日誓师大会折磨的不成人形,即使在心里已经觉得考不考得上大学都无所谓了但手中还是拿着课本拖拖拉拉地走在路上,好歹也要装装样子,最后三个月在学校安稳的过来就好了吧。低年级的孩子看到他们都会远远地躲开,想起校长的那句“现在一切为高考让行,就算是想分手也得等到高考后”。
终于迎来了久违的休息日,于鹤像往常一样,最后一个锁了门,来到车区,却发现车胎已经瘪了,天色已经不早,如果继续拖下去恐怕要晚上才到家。
于鹤苦笑一下,将车子移到一边锁在柱子上,抓起底部快要被磨穿的书包耸拉着脑袋缓缓向学校外面走去。
前些日子一模的成绩出来了,班主任找到于鹤,那句“重点大学就不要考虑了,虽然你很努力,但是总归成绩是有欠缺”像在自己脸上响亮的甩了一个巴掌。
于鹤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明明往老师办公室跑的最勤的就是他,成绩却依然不尽人意,是因为自己天生愚笨还是因为自己的努力根本还不够。
上次他去办公室请教问题的时候,却在门口听到老师们的谈话:
“我们班那个于鹤,确实努力,现在像他这么懂事的小孩已经不多了,可就是成绩,怎么着也差了一点儿。”
另一个老师发出不屑的笑声:“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于鹤他爸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孩子自小受到的教育匮乏,不像江靖尧,那小孩可真是聪明,天天耍着玩着都能考那么好,虽然说天才是百分之一的天分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要是没有那百分之一的天分,说白了,再努力有什么用,还不是废物一个。”
于鹤站在门口手中拿着已经被翻烂的练习册,喉咙一阵发紧。
不想再进去自取其辱,转过身却撞上了老师们口中的“人中龙凤”江靖尧。
“你挡道了。”江靖尧哂笑着开口。
于鹤赶紧让开,攥紧了拳头快速跑下了楼。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永远被划分成两极,顶端和底层。
那些出生就站在社会顶端的人,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别人费尽心思争取来的机会,他们只要随便勾勾手指张张嘴就会有人点头哈腰的谄媚奉上,真的只要随便勾勾手指就好。
于鹤抬头望着天空中浮动的云彩,铅灰色的,和在家里见到的完全不是一个样。
走出校门的时候,书包带却突然断开,这样冷防不提的,于鹤狼狈地将书包抱在怀里,门卫大叔站在外面嚷嚷着让他走快些。
于鹤加快了脚步,踏出校门的那一瞬间,看见站在路口打电话的江靖尧。
自己永远都只能活在这种带有天才光环之人的阴影下,他们越优秀就会衬托的自己越狼狈。
于鹤缓慢地向前面移动着,一边在心里期冀着不要被他看见才好,自己本身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笑话,如果让他看到自己此时这副样子,恐怕他会笑掉大牙吧。
于鹤的父亲在三年前,也就是他刚升入这所重点高中的时候外出打工摔断了腰,下肢终生瘫痪,只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躺在床上等死,村头的那家破旧的小卖部变成了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于鹤想过辍学打工,却被母亲狠狠一个巴掌扇在脸上,那句撕心裂肺的“我和你爸已经这样没出息了,难道你也想像我们一样一辈子过着这种吃了上顿愁下顿都恨不得去死的日子么”就像是重重压在心上的巨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他不想,于鹤不想再过这种日子。
江靖尧家的辉腾停在马路对面,他人高腿长几步就超过了于鹤。
却突然停下来转过头看着他,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笑容:“你怎么不骑你的二八式了,打算今晚来一场登山旅行?”
于鹤心慌地低下头,声音像蚊子哼哼:“车胎……坏了。”
江靖尧走过去戏谑地拍拍于鹤的肩膀:“那好吧,一路顺风。”
于鹤“嗯”了一声,一抬头,却对上江靖尧的视线,那种深深的嘲讽与不屑,于鹤的心在一瞬间狠狠抽搐了一下。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却偏偏这么敏感,不怪别人把自己当成嘲笑玩弄的对象。
于鹤没说话,抱着书包低头继续向前走。
对于江靖尧来说,于鹤无疑是高中枯燥无聊生活中的调味剂,他打小来就没见过这么迂腐内向甚至有些自卑的人,比女生还害羞,这可是二十一世纪,这种人简直就像是活化石了;想起刚上高中那会儿班主任让班里同学介绍自己的时候,很多男生说的自己的爱好都是打游戏或者篮球,于鹤却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很喜欢在家门前的小溪里捉鱼,或者上山看风景,如此淳朴憨厚的爱好逗乐了全班同学,那时,天真的于鹤刚从农村走出来,对一切都满怀着期望,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
三年下来,当初那点汹涌澎湃信誓旦旦,却已经被生活的利刃打磨的一点都不剩。
江靖尧看着于鹤愈行愈远的身影,瘦削而羸弱,走起路来也虚晃虚晃的,宽松的校服套在他身上有些滑稽,那样子仿佛随时会摔倒一般。
于鹤在路口恰好碰到了途径自家山前的公交车,忙跳上去,江靖尧坐在车上,将车窗打开,看着旁边公交车上低头看书的于鹤,其实看不见他到底在看什么,但是他这种人,除了看书还能干什么呢。
“靖尧,你在看什么。”江靖尧的母亲从前面回过头,看着儿子正侧头望着旁边一起等红灯的公交车出神。
江靖尧关上车窗:“没什么。”
夕阳西下前一秒钟,于鹤终于踏进了村子里。
正在考虑着今晚回家要给父亲做什么饭,一抬头却看见村头正围了一堆人,母亲的尖叫怒骂声从人群中传出来,他心里一惊,赶紧走向那堆人。
几个西装革领的男人站在一边,满脸的不耐烦,其中一个男人还伸手推了一下母亲。
于鹤顿感怒火中烧,虽然害怕,但看到自己的母亲正被人欺负,也顾不得,冲上去一把推开那个男人的手。
“你做什么!”于鹤的声音很明显的在颤抖。
“哪来的臭小子,赶紧滚一边儿去,我们没空和你闹。”一个光头男人怒道。
“该滚的人是你们,到了别人的地盘上还敢撒野!”刘伯从旁边抄起铁锨指着他们:“快走,要不然我就动手了。”
“死老头子,你……”
“卢征。”那个光头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旁边车上的人赫然打断。
车门打开,一个身材纤长高挑的男人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
“郑总。”那个光头男人赶紧点头哈腰地迎上去。
于鹤警惕地看着他们,那个被称作郑总的男人整理了下西装,走到母亲面前,对他伸出一只手:“巩女士您好,我是LS房地产开发集团的行政总裁郑礼扬,我为我部下的无礼向您道歉,其实我们……”
“少在这假惺惺!”于鹤的母亲愤怒地打断郑礼扬的话。
郑礼扬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于鹤的母亲怒骂叫嚣,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于鹤有些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任凭自己母亲侮辱的郑礼扬。
顶端的人。
于鹤这样想到。